第64章 送行
從來沒想過，我會因為一個人而要活著，以前的我又是怎麽活著的？心裏一直是塊冰一般活著吧，如今，那塊冰是要化了麽？我竟然總是想要哭一場，又要變成一個沒用的女子了麽？我一麵亂想著，忽地覺得頭頂處有什麽在動，忙抬起頭來，竟看見柱子的手指在動，我初以為是眼花了，盯了半晌，他的手指便又動了一動，我忽地起身跑到門外大叫郎中。
郎中慌慌跑來以為出了何事，我指著柱子讓他看，他伏在床畔看見柱子的手指確是在動，這才抬手去按他的手腕，片刻麵露喜色對我道：“醒了，終是有動靜了，柱子兄弟算是活過來了。”
我聽他說話不由後退幾步依著牆坐在了地上去，門外的十多個人聽到郎中說這話也都一股腦地擠進來看，我反倒沒了地方站立，不知道被誰給擠出屋外，正要跳腳罵娘背後有人說話：“大當家，他們去看什麽？”轉過頭，看見賀勇也好奇地向著屋裏看著，我忙道：“哦，之前我一個兄弟被馬老大一箭射中胸口，幾近身故，兄弟們無不擔憂，方才郎中說他已無生命之攸，便都去看。”
“原來如此，看來你山上的兄弟全是重情重義之人。”賀勇無不羨慕地看著，我笑道：“那是自然，全是些無父無母的人，在此，便全當一家人看待，少了誰都會悲傷，聽見一個兄弟好起來，便比自己好還要高興，這些兄弟一條心，又何懼外患。”賀勇看了看我道：“大當家行事有方，能讓這麽多人全聚於此，又如一家人一般親近，定有秘方。”
“秘方？便是你肯將性命給他們，他們便會將性命給你。”我說道，賀勇點點頭道：“嗯，說的簡單的兩句話，做起來卻著實不易，試問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心甘情願的為別人豁出一條命去。”我笑著抬手拍拍他有胸口道：“將來你入了官場深處，就更難尋得了，人，隻要貪上權與利，便更難與人過命，也是無奈之事，好了，不說這等喪氣話，今晚各位兄弟一醉方休，一為賀大人見行，二為柱子死裏逃生！”我對四周眾人高聲說著，四下裏便傳來撫掌與叫好之聲。
趁眾人忙碌之機，我進屋看柱子，但他還是睡著，我便問郎中，他為何還是不醒，郎中道：“方才有些回醒，這會子又睡過去了，到了明日便能醒轉。”我這才放了心，讓他今晚先不要喝酒了，待明日柱子醒轉後我補給他，郎中擺手道：“大哥說哪裏話，我自是知道深淺，柱子兄弟不下床，我便不沾一滴酒。”我笑一笑，這才轉身出去。
賀勇的酒量不淺，兩壺酒下肚，也看不出他怎樣，與身周兄弟們越聊越開懷，再飲一壺，便又與一幹兄弟們稱兄道弟起來，解虎又出主意說大家比試射箭，誰射得中誰飲酒，於是
兄弟們又在對麵山穀的樹上掛了草耙子，我坐在一旁看他們射箭，一大群人挨個射箭玩，笑鬧不斷，賀勇射箭的本事倒不錯，箭箭都能射中，連喝了又快半壺酒，回頭看見我時便笑著對我道：“來來，大當家，你也來玩會子，我這酒實在喝不下了。”
“對啊，大哥，快來贏幾回，不能讓這小子全把酒喝了。”解虎站在一旁說道，我起身笑道：“我贏了你替我喝，平日裏讓你們多練練，今日丟人了吧？”說著走到他們近前，賀勇將手裏的弓箭給我，我接在手中，心道，嘴上還說別人，自己也許久不曾碰過這玩意了，若是射不中，豈不更丟臉？心中這麽想著也還是舉起弓來拉滿，瞄準對麵的耙子，此時天色黑沉沉的，對麵耙子旁掛著一盞馬燈，我半眯著眼睛看著對麵，此時一陣夜風吹來，那馬燈便開始搖晃，耙子也搖晃起來，幾個兄弟便道：“這風來的真不是時候，大哥再等等。”
我閉了閉眼睛，再張開時，左指一鬆，箭矢便向著對麵射去，結果……箭果然沒有在耙上，而是把掛耙子的繩子射斷了，眾人嘩然，賀勇趁機說道：“大當家好箭法。”並向我抱了抱拳。一個小兄弟跑到對麵去撿耙子，我一臉慚愧，要不是天黑，他一定能看見我的大紅臉，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解虎在一旁打圓場道：“便是方才那風來的不是時候，平日我家大家……”話未說完，對麵小兄弟一手拿著耙子一手拿著那枚箭欣喜地跑來一麵喊道：“嘿，大哥，你真是好箭法。”待他跑近時，我們這才看見，那箭頭上正穿著一隻大黑鼠，箭頭從黑鼠的頭上穿個通透，賀勇這回再次抱拳向我歎道：“大當家果然好箭法，在這黑夜能射中百步之外的林中黑鼠，箭法神妙，在下實在佩服！”
“呃，這個，碰運氣罷了，嘿嘿。”我抓了抓頭笑著別開臉去，那小兄弟將黑鼠丟了，又將耙子重新掛好，眾人又去玩，我回到桌旁喝著杯中茶，心想，以後還得多多練習射箭，不能再丟人了。
這一場酒吃到快天亮，眾人這才回屋睡去，等天色亮起時，我們便又站在路旁，翟三將一包幹糧遞給賀勇讓他在路上吃，老秦也將一匹馬備好馬鞍牽來給他，那馬背上綁著兩樣事物，一是路幫主與馬老大的人頭，二是常大人與鄭大人的官刀。
我對賀勇道：“此去一路平安，祝賀大人從此平步青雲！”
他也回禮道：“多謝大當家成全，賀某在來時從未想過會是如此結局，來時十餘人，歸時僅我一人耳，此份恩情，賀某定不相忘，也希望永遠沒有大當家說的那個場麵，大當家多多保重，各位兄弟多多保重，告辭了。”他向著眾人抱拳彎了彎腰，我與身後眾兄弟也向他回禮，解虎等人也都叮囑他一路當心，到了京城便捎信兒回來。他滿口應著回身上馬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