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難當的娘

  我點頭道:“我覺得此子還是不在這寨子裏過活對他更好些,讓他在你那裏還能多識些字,也強過像我們這般打打殺殺,成天也沒個安生日子過,他若開始便生在我小常勝山便也罷了,有爹有娘的看護著,他在這裏也隻能跟著我們吃苦頭,不如隨你去,也才更是應了他的名字。”


  葉總鏢頭看看天福道:“大當家可是想好了?這娃兒我若帶了去,自是不會虧待了他,我那娘子也是喜愛孩兒的,也定是會待他如親生,隻怕大當家的舍不得。”


  我搖頭道:“我本也是不知道要如何將他養大,你看我這裏女眷甚少,花婆婆年事已高,不能收養,雁兒與歡喜也是要準備著當娘的,自然也不能分心來顧他,我又向不會帶養孩兒,說不定哪天將他養傷了,所以方才才打聽,葉總鏢頭將來生養自己孩兒,我也不提此事,既是如此,更是最適合的,便將此子帶去養大,便是他的造化了,一切全是天意。”


  說時我將天福遞給他去,他小心地接在手裏輕輕抱在懷中,低頭看著天福輕輕晃了晃一麵逗弄他,又問我:“這小娃兒叫什麽名兒?”


  “我叫他天福,上天賜福之意,也是隨口起的,將來葉總鏢頭便給他再起個文雅些的。”我對他道。這時才發覺四周的人都看著我,卻並不說話。


  葉總鏢頭低頭看著天福道:“天福,卻是好名字,不改了,日後加了我的姓,便叫作葉天福,倒還順口,天福,你可願做我家的孩兒,叫我爹爹,便想要什麽全給你。”天福看看他吭吭地想要哭似的,我又對葉總鏢頭道:“你先回去置辦喜事,待你成親之後再來抱他,也好回去與你娘子再商議商議,將來還要她多費心思的,得她同意才行。”


  葉總鏢頭忙點頭道:“她也定會歡喜的,也是大當家想的周全,那便再勞煩大當家幾日吧。”說時將天福又輕輕交還給我,我這才重又將天福抱在懷裏,他一雙眼睛看見我便又止了想哭的勁,咧了咧嘴露出懶紅的小牙床來。


  “那三日後便山下見了,各位,葉某先行告辭。”葉總鏢頭起身抱拳,眾人也與他還禮,他低頭再看看天福便才走了。


  “大哥,你真要把天福送人?”待葉總鏢頭走後,解虎坐在我身旁問我。


  我點一點頭,低頭看著天福,他已然閉了眼睛打起磕睡來,我低聲道:“不然放在山上誰來養活,又不像養隻狗子那樣,丟塊肉就夠了,還須有人精心照顧他才是,你我都是粗人,又何來分心養個小娃兒呢?”“大哥,看你也甚是喜愛這小娃兒的,卻是舍得?”星兒走近來問我。


  “他是張青龍之孫,便是生在賊窩裏的,我們將他帶來,本是無奈,如今能讓他隨了葉總鏢頭去,倒是好事,不必再過這山賊的日子,安安


  穩穩的讀書習字,一生無憂便足矣。”我歎道。


  山下有人送上來些村裏尋來的人奶和羊奶,翟三拿去熱了交給花婆婆,她每日裏給天福喂食,這幾日便是許多人都圍著天福轉,第一晚我將他抱在我的屋裏一起睡,半夜時分他便是哭鬧,我給他喂些奶,睡了片刻又是哭,又與他換了尿布他才安穩睡了,我一夜不敢睡實在,怕翻身壓著他,睡一會子便張眼看看,見他睡的踏實才再磕上眼睛,再聽他哭時,天還是未亮,又喂一些,再抱了滿地走,他才會睡,我便真真感謝過幾日便將他送給葉總鏢頭。


  第二日我正睡著,便又聽見他哭,還未張眼,便聽見有人進來,眯了眼睛看,卻是花婆婆,她走到床邊來對我輕聲道:“我抱他出去,你睡吧。”於是我翻個身再睡,她將天福抱了出去。


  睡醒時已然快正午了,走出門看見他們都圍著他逗笑著,我走到一旁看他一眼,拿了桌上的茶碗倒了一碗水喝一麵道:“這家夥鬧我一夜不曾合眼,當真是不好當娘。”


  “這話沒錯,這世上,最最難當的便是娘了。”花婆婆一麵說一麵晃著懷裏的天福,我坐在一旁,她對我道:“不如晚上讓他隨我睡吧,也莫要鬧的你睡不好。”


  “不妨事,我白日多睡些,晚上便有精神陪他,你年事大了,熬不得夜的。”尚蓮芳端了碗麵走來放在我麵前道:“或者今晚我來哄著他吧,我雖然不曾帶過小娃兒,不過倒是可以學學。”


  我看著她笑道:“怎麽?這麽快就想當娘了?”


  她一張臉上立即通紅起來,身後的翟三也自廚房走出,手裏端著兩盤新炒的菜也放在我麵前道:“我們先是吃過了,你趁熱吃。”我拿起麵碗對翟三道:“你想好沒有?”


  他疑惑地看向我問:“想好什麽?”


  我用下巴向著尚蓮芳抬了抬道:“討媳婦兒呀。”尚蓮芳一怔看了翟三一眼,立即紅著臉走開去,拿了一件衣裳坐在一旁縫補進來,那衣裳便正是翟三的。


  翟三也扭臉看看她對我道:“你該給她再尋個好人家,別替我瞎操心的。”言罷轉身回廚房去了,蓮芳聞言抬頭向我看著,臉色沉了沉,便再低下頭去一針針的縫著,卻一時分心,手指被針尖紮出了血,她望著那血珠長歎一聲,放在口中吮吸了兩下,便再低頭縫補。


  我看看花婆婆,她也看向蓮芳對我無奈地歎了口氣低頭去看已然睡著的天福。


  她再向我看來又對我說道:“你跟柱子吵架了麽?”


  我怔了怔,笑了笑道:“吵架?他是能與我吵得起架的人麽?悶葫蘆一個!”我吃了一大口麵嘟囔著,她卻笑一笑道:“我看柱子總有心事似的,卻並非是悶葫蘆,我聽他師父說他當年一人在江湖上行走,吃了太多的苦,也養成了這沉悶


  的性子,便是有什麽心事也不慣與人說,他這個當師父的也是沒有盡心關心過他,他便是受了什麽傷,也是自己照顧自己,從不與他說,但我看得出來,他最是關心掛念你的,許是他不知要怎麽說,你知道他的心便好,休要怪他才是。”


  我放下筷子道:“我也非是怪他,隻是總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在我這山上也快一年了,眾兄弟也拿他當自己人看,我也不拿他見外,當初他上山來尋仇,老實說,我也是看他相貌好才留他下來,後來,他也處處為我山上著想,幾次三番也護我兄弟更是護我,但,往往都是點到為止,你若是讓我拿刀殺敵我絕不含糊,但卻在兒女私情上,隻是愚鈍,不知要如何處置,不知該如何把握進退,唉,便如此吧,他若是心中無我我也不能強求。”


  我放下碗筷,一時沒了胃口,花婆婆也是歎口氣,低頭看著天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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