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從大山裏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劫後餘生
白卓和狐瑛在服下那片樹葉後不久就先後醒來,不遠處晨風雙目緊閉,仍保持著挺拔的坐姿,像是一柄屹立不倒的鋼槍守護著昏迷不醒的二人,這讓白卓和狐瑛不約而同的有些動容和感動。
白卓小心的坐起身子,並沒有任何的不適,再試著運氣也是沒有半點阻礙,這讓他不禁疑惑不已,明明是被比蒙生生要了半條命的,怎麽此刻安然無恙不說,似乎體內還隱隱有磅礴的生機蓄勢待發?
“你小子搞什麽鬼?”
白卓環顧四周,除了比蒙龐大的屍體外,隻有晨風一個活人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的端坐在地上,猜想著自己身體的變化肯定是因為晨風。
“靈兒呢?”
狐瑛起身後看著觸目驚心的戰鬥痕跡,打心底愈發佩服晨風的強悍,隻是轉了一圈後忽然想起此間沒了藥靈兒的身影,便急忙問了一聲白卓。
“不知道,隻能等他醒了,之後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清楚。”
白卓對於狐瑛的疑問自然也是一無所知,雖然也擔心藥靈兒的下落,但也隻能等晨風醒來後問個清楚了。
“他這是在調息養傷?”
狐瑛回到原地,看晨風絲毫沒有要醒轉過來的意思,輕聲問了一聲白卓。
白卓同樣對晨風此刻的狀態有些好奇,隻是看晨風始終神色安詳,偶爾會輕微皺眉,有些不確定的回應道:“不像,或者說不全是,不覺得他更像是在練功嗎?”
白卓所說大差不差,借助丹藥之力,晨風身上的傷勢和消耗的氣血之力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此刻他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對戰比蒙的複盤中,尤其是那最後的一拳裂天,更是讓有些欲罷不能的晨風陷入深層次領悟,以至於對於白卓和狐瑛的醒來都無動於衷。
“咳咳!”
大半個時辰後,伴隨著一連串的咳嗽聲,晨風如夢初醒,看著眼前滿臉關切之色的白卓和狐瑛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白卓看著雙眼無神的晨風,用手在晨風眼前晃了晃,半認真半玩笑的說道:“怎麽?不認識了還是被那傻大個打傻了?”
晨風一把拍掉了白卓的手,沒好氣的說道:“你才傻了呢,烏鴉嘴!什麽時候醒的?”
“嘿嘿,醒了一會了,你沒事吧?”
白卓第一次對晨風稱呼自己為烏鴉嘴沒有做任何反駁,反而是笑臉相迎。
“能有什麽事,你們陷入昏迷後……”
晨風接過白卓的問話,將二人昏迷後的事情娓娓道來,並沒有隱瞞藥靈兒拿出神奇樹葉救下二人的事,就連自己最後擊敗比蒙的裂天一拳也都是如實奉告,並沒有絲毫的隱瞞。
“少俠神功了得啊!佩服佩服!”
聽了晨風的講述,白卓不停的搖頭晃腦,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臨了還不忘伸出大拇指讚歎晨風一句。
“你知道那樹葉是何種藥草嗎?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對於白卓的馬屁,晨風不管其是不是真心,直接選擇了忽視,而是滿不在乎的問了一句。
“你是煉藥師都沒聽說過,我怎麽知道?”
白卓的回答讓晨風略微有些失望,他隻好打算等藥靈兒再次現身後親自詢問了。
“我們要不要先離開這裏?”
狐瑛見二人的交流暫時告一段落,她看著比蒙誇張的屍體,猶有心悸,下意識的提醒一句。
“不用,剛晨風不是說了麽,距離比蒙死亡已經過了好久了,如果此地真有其他比蒙或者其他強大的存在,早就找過來了。”
白卓大手一揮,打消了狐瑛的疑慮。
“確實如此,而且費了那麽大勁,不拿點利息總歸不太好啊。”
晨風看著一邊的比蒙屍體,附和一句,滿臉怪笑。
“貪婪的人類啊!”
白卓嘴上痛心疾首的歎息著,整個人卻是第一個摩拳擦掌地走向了倒地的比蒙。這讓晨風鄙視不已不說,就是一向心平氣和的狐瑛看到這一幕後都忍不住單手扶額、無語至極。
“這對獠牙可是好東西,即使咱們用不著,到外麵也可以置換價值不菲的東西……”
“比蒙的獸晶就在惱後,我有大用,你小心點,別弄壞嘍……”
接下來狐瑛見證了一場光明正大的坐地分贓,貪婪的人類晨風、比人類還貪婪的妖族白卓,二人有說有笑,不顧身上重傷未愈,也不管一旁神色鄙夷的狐瑛,興高采烈的蹂躪著比蒙的屍體。
兩個多時辰後,晨風和白卓才意猶未盡的離開血肉模糊的比蒙屍身,二人對於此戰的收獲都比較滿意。
晨風環顧四周,試探性的問道:“吃了它?”
“還別說,這一頓折騰,累得夠嗆,也餓得不輕呢。”
白卓一本正經的回應一聲,然後二人才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從始至終都百無聊賴的狐瑛。
“看我做什麽?我的話對你倆有用?”
不知是不是被二人所感染,狐瑛說話的口吻也逐漸有了些許揶揄的味道,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得了!動手,烏鴉嘴。”
晨風和白卓俱是心思玲瓏之人,聽話聽音,得了狐瑛的首肯後,晨風招呼白卓一句後二人又開始忙碌起來,嘴裏不停嘀咕哪裏的肉好吃,哪裏骨頭多之類的。
不一會,伴隨著熊熊火光和柴火劈裏啪啦的響聲,林間便有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散播開來。
也就是在此時,一場不大不小的陰霾終於徹底翻篇,三人圍坐在篝火前,又有了之前的歡聲笑語。
……
三日後,一道怪石嶙峋的懸崖邊,晨風三人臨淵而立、風聲獵獵。
三人身後是茂密無邊的森林,眼前的懸崖下方雖然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林海,但無論樹木的稀疏、粗壯,都不可與身後的森林同日而語。
白卓先是從遠方收回視線,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來路,然後才悠悠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裏應該就是赫赫有名的滄瀾山風水嶺了。”語氣中頗有些老氣橫秋的感慨意味。
“應該是了,沿著這道懸崖,兩側因為雨水多寡樹木生長情況不盡相同,導致棲息的妖獸也天差地別。”
晨風顯然也知道滄瀾山東邊分水嶺的說法,聽了白卓的感慨後附和道。
“才感受了三天多劫後餘生的恩惠,又要迎接更加複雜的局麵嘍!”
白卓長舒一口氣,雖然依舊笑意盈盈,但意有所指,話裏的擔憂顯而易見。
“烏……怎麽了?”
狐瑛這段時間來聽晨風老實烏鴉長烏鴉段的打趣白卓,不由有些上口,本來想說烏鴉嘴不要瞎說,但出於女孩子的矜持,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
“分水嶺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將滄瀾山分為內山和外山。雖然沒有明確的約定之類的,但內山歸屬妖族和其他強大的妖獸,人族不得輕易涉足其中;外山誰都可以來,在這裏,生死在天富貴有命,這是無數年來形成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晨風耐心的解釋一聲。
“是啊,接下來像咱倆身邊這個家夥一樣卑鄙的無恥之徒,會像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殺之不盡斬之不絕,你說鬧心不鬧心?”
白卓隻要逮著機會,總不會放過擠兌晨風幾句。對此晨風也渾不在意不說,恰恰相反,一路走來,二人頗還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
這三日,三人起初因為有傷在身,一路走走停停,主要以養傷、恢複元氣為主,但後來傷好之後,不但加快了進程,也會刻意尋找強大的妖獸進行功法的磨煉和戰鬥經驗的積累,三人俱是收獲不小。
除了愈發默契的戰鬥配合,晨風和白卓水火不容的鬥嘴成了狐瑛每日必看的好戲,也是因此,一路走來才不至於過於枯燥乏味。
“走吧,小心為上,小命最重要。”
白卓最後提醒二人一聲,率先尋著一條羊腸小道朝著懸崖下方走去。晨風和狐瑛微微點頭,無聲無息的跟了上去。不要說前方有凶險未知的艱難險阻,就是刀山火海也斷然沒有回頭的可能。
……
就在晨風三人走下懸崖,進入滄瀾山外山的時候,晨風生活了數十年的茅草屋院落中,連成玉和白澤在石桌前相對而坐,大漢袁成如鐵塔一般靜立在連成玉身後。
“連老,這一手有些冒險啊!”
白澤目不轉睛的盯著石桌上的棋盤,撫須而笑,聲音溫潤如玉,笑容慈祥和藹,一如晨風在夜宴上初見他的樣子。
“人言富貴險中求,雛鷹學會飛翔前哪個不是經曆了成百上千次血淋淋的獨自嚐試?”
連成玉手裏撚著一顆白色的棋子,緩緩說道。
白澤聽了連成玉的話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黒子毫不猶豫的落在棋盤上,頓時連成玉所執白子被吞吃一大片。
“話是這樣說,理是這個理,但……世間事事與願違者十之,稱心如意者幾何?”
白澤一邊笑眯眯的將連成玉被吞吃的棋子一一從棋盤上拿走,一邊不溫不火的說道。
白澤這一招之後,棋盤上的形勢瞬間一邊倒,連成玉敗走幾乎就在一兩步之後,形勢岌岌可危,眼看著這局手談就要結束。
“君不見,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何況合抱之木生於毫末者?”
連成玉對自己的危局絲毫不在意,將猶豫良久的白子落在了棋盤邊緣毫不起眼的角落位置。
院落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連成玉看著棋盤從始至終不為所動;白澤在連成玉那一招後也是對著棋盤目不斜視,陷入了長久的思考之中;唯有連成玉身後的袁成,目光在連成玉和白澤之間來回流轉,神色間滿是疑惑不解,至於那棋盤,反正看了也白看,索性從一開始就沒怎麽關注。
“善!”
良久,白澤長歎一聲,將手中的棋子隨意丟棄在棋盤之上,投子認輸,輸得心服口服。
當白澤抬起頭的時候,不禁一愣。對麵哪還有連成玉的影子,就連那鐵塔 一般的袁成是何時離開的他都渾然不覺。
白澤站起身,出了茅草屋後先是看著東方的天際笑意盎然,然後才衝天而起化作一朵白雲禦風遠遊,瞬間不見了蹤影,那朵白雲像極了那日晨風等人和比蒙戰鬥時,密林上飄忽不定的那朵。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白澤離去了一陣之後,茅草屋前仍回蕩著白澤若有若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