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不一樣的噩夢
“不,該死的,不……我不能那麽做了!你……你究竟是誰?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為什麽要纏著我……”
某日深夜,一張銀綠相間的精致單人床上又再次響起了含糊不清的呢喃夢囈,雖說此時還遠遠未到黎明降臨的時候,可這間房間裏卻幾乎亮如白晝。
“……離我遠點……不,別靠近我……你是什麽……”
這房間的布置可以說是井井有條的。
雖然在細節中隨處可見昂貴的家具與陳設,可若是有人第一次來到這裏,那個人第一眼感受到的絕不是什麽貴氣逼人,而是一切該有序的東西都被整理得條理分明。書架上的書籍一套套排列得嚴絲合縫,陳列櫃裏的收藏物互相之間隔著相同的距離,每個犄角旮旯裏都沒有半點灰塵。
“……不要再過來了……不……不要再過來……”
這裏本是一座相當古老的莊園了,但住在這裏的人卻依舊謹慎地對待著這份先輩傳下來的祖宅,秉持著近乎嚴苛的生活習慣。這份源於姓氏的榮譽感,使得這個家族從不敢輕視先祖留下的高貴傳統,哪怕絕大多數巫師都早已認為那隻是一種陋習。
“……放開我!”
突然間,就在書桌上那隻品種為匈牙利樹蜂的火龍模型抬起頭、噴出一團火焰龍息的那一瞬間,一聲高呼自被窩裏響起,隨即床上的人便猛地坐了起來。
這是一個相貌頗為英俊的大男孩,他那頭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金色短發已經被枕頭蹂躪得好似雞窩裏的麥稈,額前的劉海甚至都被滲出的汗水粘得黏成了幾綹。這幅狼狽相若是放在過去,絕對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呼……呼……”
他不斷地喘著粗氣,順手還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將淩亂的頭發都攏向了腦後。這純粹是無意識的行為,因為小時候自己一直都是這個發型,現在雖然不再喜歡那麽做了,可從小養成的習慣卻終究刻進了骨子裏。
“……可惡!”
在平息了一下粗重的呼吸之後,他雙手握緊了拳頭,重重地錘在了身側的床墊上,發出了“嘭”地一聲悶響。
“親愛的,是又做噩夢了嗎?沒事吧?”伴隨著走廊裏的一陣腳步聲,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女聲,“我可以進來嗎?寶貝?”
“不,不用……我沒事,母親!”他一聽,立刻高聲回答道。
“真、真的沒事嗎?哦——”外麵的聲音明顯是遲疑到了極點,那是一種既擔心孩子又不想惹得孩子不高興的感覺,“好吧……如果你需要,媽媽一直都在的。”
“我知道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嗯,或許就是上次父親把母親帶回來之後吧?當時一見到母親回家,他馬上就撲了上去,可一轉眼卻又當場昏倒了。據家族的治療師說,他那是心情激動導致的精神波動過於劇烈,從而引發的暫時性昏迷。
其實表麵上看也確實是這樣,因為才沒過多久,他就自己醒了。
可自從那天以後,他就開始做起了噩夢。剛開始還隻是隔一段時間做一次,雖然夢境出奇地相似,可他還並不算太過在意。
然而,很快噩夢就開始頻繁了起來,從五、六天一次到現在的幾乎每晚都會出現,事態已然變得嚴重了起來。
當然,治療師肯定是看過了,而且還不止一位。別說是家族聘用的專屬治療師,就連全英國魔法界最有名氣的聖芒戈治療專家都特地請來家裏出診過了,結果卻幾乎沒有查出來什麽東西。
之所以說是“幾乎”,這是因為那位專家雖然未能診斷出具體的問題,可噩夢頻發緣由的大方向卻基本被他定在了“靈魂”上頭。
隻可惜,診斷失敗就是診斷失敗,問題並未得到解決。
不過唯一有一點,卻是他從都到尾都未曾告訴過任何人的。其中包括他的父母,也包括了所有為他診察過的治療師。
事實上,這一點不是他不能說,而是他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說。是的,就現狀來看,這個可怕的噩夢甚至都已經影響到他的休息了,不充分的睡眠讓他每天越來越疲憊,精神狀態更是差到了極點。
可是他偏偏……還真有點不舍得這該死的噩夢就此離自己而去。在心生恐懼和厭惡的同時,他的內心卻是動搖的……因為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自己體內不斷地滋生著、成長著、發酵著、蔓延著……
這是一種混雜著痛苦的誘惑,令他難以將其割舍斷絕。
“可是……可是……”他抬起手來放在自己眼前,看著在指間一閃而過的那抹漆黑,低聲自語道,“為什麽非得要我去做那些愚蠢的事?上次不是都已經證明了嗎?事實就是,連韋斯萊都不是什麽蠢貨……要我去殺了麥克萊恩?我可還沒被那無聊的噩夢給嚇瘋啊!”
非要說的話,那一場場相似度極高的夢境中都出現了一團如墨的黑色,那團黑色一次次地向他逼來,然後不斷地糾纏著他、撕扯著他、啃噬著他……雖然夢中並沒有痛感,但那逼真的夢境卻回回都讓他肝膽俱顫。
那種被未知的黑暗吞噬殆盡的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太可怕了!
哪怕他從小就不肯承認自己的膽量不大,可在現如今的遭遇之下,自己不夠勇敢的事實卻已經無可否認了。
“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可它既然一次又一次地鼓動著我要去設法殺死麥克萊恩,那豈不是間接地說明了……麥克萊恩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天敵?”
他這麽思索著,不停地思索著,這個想法其實早就在他腦海裏轉悠了不知多少遍了。沒錯,如果他決心要將這個噩夢從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出去的話,去找瑪卡應該就是一個最為正確的選擇。
就算他猜錯了,那麥克萊恩並不是“它”的天敵,但是麥克萊恩的實力卻依然能夠成為他所能拜托的最厲害的巫師了。
可每次一想到這裏,就……
他又舉起右手的手掌,控製著那抹黑色在掌間無聲地旋繞而過,這種十足的力量感和掌控感,著實令他癡迷不已。
微微愣神之際,他眼角的餘光在床邊的書桌上掠過,無意間瞥見了放在桌上的那隻能在原地自由活動的火龍模型。他眨了眨眼睛,細膩而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灰暗,那是他稍稍垂下頭時燈光造成的陰影。
多少猶豫了一下,他揮散了掌中的黑影,將手伸向了那頭隻有巴掌大小的火龍。小家夥扭頭看了看他那白皙的手掌,隨後輕輕扇動龍翼撲到了他的手中。
這是他父親過去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是從羅馬尼亞養龍場買回來的紀念品。因為這是純個人製作的小玩意兒,所以數量並不多,精細而生動的體態顯示著其不俗的價值。
在他手上,火龍模型依舊如剛到手時那般神氣活現,半點都沒有改變;可送給他的那個人,現如今卻仍然躺在床上,滿麵倦容地養著傷。
正是父親外出尋找母親下落的那一次,似乎就是在德國境內的某一處。當父親終於找到失蹤的母親時,卻一時不慎被中了奪魂咒的母親所傷。
在父親中咒倒地的那一刻,母親掙脫了奪魂咒的束縛醒悟了過來,可重傷卻已然成為了現實。
至於那奪魂咒究竟來自何人,大家的心中多少都有些數,隻是從不放在嘴上說罷了。不用問,那若不是當初住在家裏的伏地魔所放的話,就一定是和他同住的那個瘋女人貝拉特裏克斯了。
“父親,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麽辦……我到底應該如何選擇?”
他當著自己父親的麵無法將這句話說出口,卻反而在床上對著一個模型講。由此可見,他對父親的依賴仍如童年時期那般濃重,可家庭一度分崩離析所引發的成長,又讓他不願再讓傷重的父親多生憂懼。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勇敢的人,而他從小崇拜的父親,其實也同樣不是。
在將火龍模型拿在手裏心不在焉地把玩了一會兒之後,他又將其放回到了桌麵上。桌前的窗簾緊緊地合攏著,外麵的光線一絲都透不進來,這使他不知道外麵的天空究竟是否已經悄悄放亮。
看表盤上顯示的時間的話,大概還得要兩三個小時才會到黎明吧?
“啊——”
他讓自己複又重重地倒在到了床上,在永無止境的糾結之中,睡眠不足的疲憊感再次將他扯入了迷蒙的夢鄉。至於是否還會如先前那樣陷進噩夢當中,他已經沒有餘力去擔憂了,因為他精神上的疲勞已經達到了極限。
可怖的夢境,當然還會延續,並一直伴隨著他,直至他最終的選擇塵埃落定。
在枕邊的床頭櫃上,一本綠底銀邊的魔藥課筆記本正擱在那裏,封皮的底端用銀色的墨水寫著一個小小的簽名——德拉科·馬爾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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