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預知者的悲哀
兩天的時間很短,但也很長。
人若是視野不夠寬廣、隻顧著自己身邊的一畝三分地,往往隻會覺得這日子就如同白駒過隙,轉眼即逝。
可要是對於那些把目光伸得足夠遠的人來說,這兩日間的變化,就足以讓人提心吊膽寢食難安了。
近日來,英國境內所發生的巨大災難使得周邊國家內部亂象迭起叢生,現代麻瓜社會的信息流動之快,讓上頭也很難完全壓製住輿論的發酵。要是再這樣下去,就算海爾波不再繼續出手,這小半個歐洲恐怕也要自己亂起來。
不過,除了那些為大小混亂傷透了腦筋的領導者深感度日如年之外,這世上還有一種人卻也在暗歎時間的漫長。
就比如說,已經按照姐姐的囑托趕到了法國的麵具少女薩芬娜這樣的“閑人”。
不用問,在一個陌生的國度去等待一個都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才會出現的人,這種事情絕對是枯燥而且無趣的。
“小姐,這裏就是布洛瓦堡了。原本在這兒居住的是布洛瓦家族的家主,可是據說在不久前的某天夜晚,整座城堡毫無預兆地就塌了……”
此時此刻,薩芬娜正在幾個黑袍男女的護衛下,站在布洛瓦堡前的那片空地上。她看著前方的那片廢墟,聽著耳邊其中一人為她匯報打聽來的情況,時而稍稍地點一下頭。
而在他們這麽一群“奇裝異服”者的周圍,路人不多、但也絕不能說是沒有,可那些人卻就像是根本瞧見他們在那裏似的,全都一無所覺地匆匆路過了。
片刻之後,薩芬娜聽罷手下的講述,這才兀自輕聲道:
“法國布洛瓦家族,昔日也可以說是全歐洲最頂尖的那幾個巫師家族之一了,誰能想到一夜之間就被消無聲息地連根拔起……除了那‘卑鄙的海爾波’,這世上大概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了。”
說到這裏,她忽而扭頭朝手下問道:
“我記得……之前這布洛瓦家是在幫助那個麥克萊恩吧?”
“是的。”
那名黑袍男子見她問起,當即回答道:
“雖然有關瑪卡·麥克萊恩行蹤的情報並不算多,可大致還是能夠確認的。布洛瓦家族不僅收留了離開英國的麥克萊恩一行人,還將一批避難者藏匿到了法國境內……至於那些人具體在哪兒,就沒有更為確切的消息了。”
話音未落,就聽得他稍一停頓,而後才補充道:
“另外,布洛瓦家族還派出了大量人手前往英國境內監視迷霧內外的動向,一直到事不可為,才緊急撤了回來。”
“嗯,”薩芬娜聽過,不由略略頷首,“也難怪海爾波會對他們下手了……不過,若隻是拔除了布洛瓦堡、卻沒有動這周圍的麻瓜,這卻似乎有點兒不符合那個肆無忌憚者的行事風格啊?”
想到這裏,她那藏在麵具之下的眉頭頓時微微一蹙,隨即一揮手道:
“這裏不適合多呆,我們走!”
興許是在擔心這裏頭還存有海爾波的某些陰謀詭計,薩芬娜當即帶著手下離開了此處。但由於此行前來就是為了來這裏等人的,所以她並沒有離得太遠,很快便在附近找了棟能望得見布洛瓦堡廢墟的公寓樓,“借”了頂層一戶人家的屋子住了下來。
“不用設置防護魔法了,”見手下正要對著門牆施咒,薩芬娜立刻製止道,“真要是和我想的那樣的話,這些防禦手段不僅擋不住人,反而還會平白暴露我們的所在。還有,這幾天就不要外出了,如果非要出去,也盡可能別使用魔咒……明白了嗎?”
“是。”
聽到所有人都齊齊應了一聲,薩芬娜這才緩步走到客廳的窗前,朝著外麵望了出去。可以看到,剛才她所在的那片廣場上除了零星幾個麻瓜外,依舊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人出現。
看了一會兒,她才隨口道:
“分兩班,日夜輪換,如果發現有和那麥克萊恩相似的人,立刻告訴我。”
將任務分配下去以後,薩芬娜便尋了張椅子兀自坐了下來,開始了漫長且足夠無聊的等待。
老實說,如果這不是姐姐厄休拉的意思,她是根本就不想來這裏的——按照她個人的看法,不光是那海爾波,就連瑪卡多半也是一個十足的危險人物。
至少她就認為,組織裏以前的行事準則就很不錯,甭管外麵亂成什麽樣,自己不去摻和便是最安全的做法了。
想當年格林沃德大肆作亂的時候,組織裏的長輩們不就是因為打定了主意不插手,這才安安穩穩地活到了今天的麽?
很顯然,就算日子過得憋屈點,那也總比沒了命要強不是?
然而,這一代先知……也就是她姐姐厄休拉,卻一反曾經的幾名先知前輩的主張,竟開始親自涉足這個深不見底的泥潭。
薩芬娜相信姐姐,不論是在對方成為先知之後還是之前。然則,以她的性格來說,還是對這種以身犯險的行為相當抵觸的。
“難道說,這次的大亂已經不是縮頭自保就能安然度過的了麽?”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薩芬娜才望著窗外的藍天,有些不安地在心中自語道。
……
厄休拉是一名先知,而且是一名比特裏勞妮那個“半吊子”更為優秀的先知。與後者那總是相當抽象的預言來,她不僅能夠得到頗為具體的預知,甚至還有著特裏勞妮所沒有的強烈直覺。
然而,不論她作為一名預言者的天賦有多高,也不可能將預言內容精確到“某一天會發生什麽事”的程度——那是隻有傳說中的少數幾位古代大先知才能做到的事情。
可她肯定不會想到,她那所謂的“兩天之後能在布洛瓦堡附近遇見麥克萊恩”雖然並沒有錯,但是她的這句話,卻愣是讓自家妹妹在法國苦等了很長的時間。
而她這個才剛剛覺醒天賦的“新人先知”更不清楚的便是,預言之所以為人敬畏,正是因為它的難以改變。僅憑她一個新生的先知,在命運之下也隻能瑟瑟發抖罷了。
預知未來的力量,自古以來就是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