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1章 “我們不是人類”
什麽一代人的犧牲，什麽人類文明的未來……如此大規模的事情，至少赫敏是從來未曾設想過的。
老實說，至今為止她所能定下的最遠大的目標，大概也就是如何在這場末日般的巨大災難中為自己的同學、老師、朋友、家人……以及她或許還能勉強顧及到的少數無辜民眾去捕捉到那一線生機，僅此而已了。
至於更多人的、更遙遠的那些未來，她雖然也同樣渴望把握，心裏卻也明白，那終究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東西。
所以，當瑪卡終於站在她的麵前，將那所謂的“新人類計劃”娓娓道來之時。她雖然從一開始就感覺，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地方是不對勁的、是不符合她內心的理念與底線的，但她卻始終無法明確地向對方說出一聲“不”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她對對方的情感與信賴，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她赫敏·格蘭傑或許根本就沒有資格去對瑪卡的高瞻遠矚妄加評議！
像那種“將從生命本質的層麵去改變全人類命運”的事情，是她這樣的普通人所做不到的，連想都不敢去想。
那麽，既然明知道那是一樁完全超出了自己能力範疇的事情，她又如何有資格去妄自置喙呢？
“我……我知——”
“不！”
在瑪卡那一番以犧牲換未來的宣言下逐漸陷入遲疑，幾乎就將要向自己的內心原則暫且妥協、去後退一步予以附和的赫敏，才剛剛開口就被另一個更為果斷決絕的話音給打斷了。
那是哈利，毫無疑問是哈利的嗓音。
“瑪卡，你是認真的？”
哈利直直地盯著前方那道高大身影，沒有提著劍的左手倏然揚起用力一揮，奮力表達著自己心中的質疑情緒。
“如果你是認真的，那我必須得說——沒有人有權力替他人做決定！我們不能、你不能、你說的那位‘克恩女士’同樣不能！更何況，這還是一個……不，是千千萬萬個涉及到了生死的決定！瑪卡……你不能那麽做！”
他不是好朋友赫敏，在很多事情上，他的考量和覺悟都遠沒有赫敏那般深遠高大。所以在每一次麵臨選擇的時候，他通常都隻會老老實實地順從自己的喜惡和直覺。
這種太過於直接單純的應對方式，其實多數時候都隻會讓他繞遠路，說實話這些年來他也沒少在這上頭吃了虧。
可這就是他哈利·波特，別的或許都可以變，但就這一點，他大概是不會變了。
麵對哈利的堅決反駁，對麵的瑪卡也隻能抬起手來輕輕拍了兩下，而後才衝著他點點頭道：
“說得好，相當好！那麽，你說應該怎麽辦呢？”
瑪卡似乎是又笑了笑，而後兩手一攤，很是隨意地接著道：
“除了布洛瓦家的各位、以及斯圖爾特先生以外，我想今天在這裏的大家基本上都是對我這個人有著不少了解的老朋友了——我瑪卡·麥克萊恩在很多時候，其實都不是那種完全聽不進他人意見的人。我相信，此刻與哈利抱著類似想法的人其實也不少，畢竟要作出犧牲很多人的決定，必然是非常不易的……事實上，此前我也同樣為此糾結了很久很久。”
這麽說著，他又在階梯下的人群中緩緩掃過一眼，似乎是在觀察著此時大殿裏每一個人的表情。
“因此，”隨後他才朗聲道，“實際上不同意也沒關係，如果還有其他想法，各位盡可以在此暢所欲言！要是有更好的計劃，我們完全能夠一起商量——是的，這就和以前一樣，不是嗎？”
每一個人都可以說出自己的意見，而後大家再一起討論，公平公開地集思廣益——瑪卡是這麽說的，而且看起來，他也確實願意這麽做。
可是，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的，顯然都必須得是有著足夠可行性、並且還要比他所說的那個更好的意見。要不然，說出來還有什麽意義？
而很顯然，要是真有能夠徹底解決這場災難的辦法，那在這裏的大家怕是早就已經竭盡全力去做了，又哪裏還會聚在這兒聽著瑪卡說了這麽多話，卻還大都隻能各自沉默著閉口不言？
王座之前，瑪卡說完又便就那麽默默靜候了片刻，看著所有人各不相同的種種表情，也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
在這突然又陷入了安靜的十數秒間，他發現斯內普似乎又想要說點什麽，不過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而剛剛還在竭力質疑的哈利，此時也因為他的一席反問一時失聲，情緒變得有點低落。
倒是盧娜，大概她是從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要反對什麽，她隻是仍舊和剛才一樣靜靜地望著這邊，一雙銀灰色的眸子裏閃動著莫名的光彩。
“沒有人有什麽想法了嗎？”又等了一會兒，瑪卡才重新開口道，“既然這樣，那——”
“主人。”
一個讓人頗有些意外的聲音響起，冷不丁的，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嗯，怎麽？”瑪卡稍稍轉過頭去，讓目光落在了那開口之人身上，“難道說，你有什麽想法？沒關係，說吧，我聽著呢！”
“是。”
那是雙子之一的活屍少女，是那個除了當初為弟弟求情外，在主人麵前幾乎就再沒有真正表達過自己的私人意見的，瑪卡最忠實的追隨者。
“主人，我們……不是人類，所以……不能、也不應該會是‘新人類’。”她略低著頭，用一種有些忐忑猶豫，卻又依然平穩的姿態輕聲道，“‘活屍’這個稱呼不太好聽，但我想，這也不應該是用‘人類’去取代它的理由……我們在主人的幫助和引導下，十分艱難地取得了智慧、自我以及情感，也許沒有人比我們更明白它們的重要性了——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將不再是自己。”
在倫敦生活的這些日子裏，她每天再忙，也會抽出一段時間來閱讀人類的書籍。因為她開始思考，開始思考她們這些活屍在誕生以後，作為一種極為特殊的生命，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義。
然而書讀得越多，她就越是發現，這可能是一個無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