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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舊時代——落幕!【9000】

  阿町和阿築都是左肩被吉久抓住、牢牢地按在地上。


  左肩被抓住,左手臂難以動彈,手上的武器也都已被打掉,兩隻腳也都因角度的緣故,難以踢到吉久,因此二女現在唯一擁有的攻擊手段便只剩一隻右拳了。


  僅剩的攻擊手段是如此地單薄、無力——但二女仍舊堅定且毫不躊躇地揮出右拳,打向吉久。


  2隻拳頭中, 若論誰的威力最甚,那自然非阿築莫屬。


  因為阿築此時揮出的這顆拳頭是以伊賀流的禁術:運勁擊出的!


  看著阿築這以運勁打出的拳頭,吉久的眉頭微微一挑,不過他卻像是早已預料到阿築會用這招似的,並沒有顯露出太多的訝異。


  阿町和阿築這份即使只剩一隻右拳可用,也要攻向吉久的意志值得肯定——但她們所揮出的拳頭,註定是不會起到啥作用。


  二女的近戰水平也就只能對付對付普通人,斷沒有能對吉久起效的可能。


  只見視力已經稍有些恢復的吉久, 將腦袋一偏,便躲過了二女朝他腦袋打來的拳頭,隨後再將腦袋往左右一甩——堅硬的額頭砸中二女未來得及收回的拳頭。


  阿町和阿築感覺自己的拳頭像被什麼鐵塊給砸到一般,強烈的酸麻感傳遍整隻右手掌與右前臂,忍不住發出低低痛呼的同時,二女的右拳軟軟地垂落在地。


  被阿町的子彈給打爛的那半張臉,以及中了一顆子彈的左肩,現在都已經在「不死之力」的修復下,恢復如初。


  至於阿築剛劈來、仍嵌在他左臂里的那柄脅差,因暫時沒空去拔出,所以吉久就暫時任由此刀留在他體內了。


  看著身下已被他抓在掌中、按在地上,已再無任何反抗之機與反抗之力的二女,那宛如惡魔低語般的低沉嗓音,再次自吉久的唇間流出。


  「你既然穿著不知火里的忍裝那你應該便是不知火里的殘黨了吧。」


  吉久首先用無悲無喜的視線, 瞥著阿町。


  「幹得漂亮,我已經有起碼二十年的時間,未在與同為忍者的同行的對抗中,吃如此大的虧了。」


  「而被一個女忍搞得如此灰頭土臉這更是我的人生首次。」


  「你叫何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吉久向阿町詢問姓名。


  而阿町給出的回應是——


  呼!拳頭揮動, 颳起細小的破風聲。


  阿町緊咬著牙, 強忍著右手那還未從吉久剛才的那記頭槌中緩過來的酸麻感,向著吉久的腦袋再次掄出一記右勾拳。


  「不想告訴我姓名嗎」吉久輕輕鬆鬆地再次躲過阿町的拳擊,「那算了。」


  嘭!

  說罷,敏捷、反應速度都遠在阿町之上的吉久,再次對著阿町還未來得及收回來的拳頭來了記頭槌。


  「唔!」不由得再次發出一道痛呼的阿町,她那又挨了記頭槌的右手手背,直接稍稍鼓腫起來,垂落在地,被更強烈的酸麻感包裹的右臂再難抬起。


  在用頭槌砸落了阿町新揮來的拳頭后,便見吉久緩緩轉動腦袋。


  他那不含半點情緒在內的冷漠目光,慢慢轉到了阿築的身上。


  「我果然沒有看錯啊。」


  緊盯著阿築臉龐的吉久,其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你是豐尚的外孫女吧?」


  豐尚——阿築的外公。突然從吉久的口中聽到自家外公的名字,阿築她那正瞪著吉久的目光,瞬間一凝。


  「昨夜在龍水寺看見你時,就總覺得你很眼熟。」


  「當時我還覺得:不可能吧,豐尚的外孫女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湊近了、仔細端看了你的臉后我算是確定了:我沒有認錯人呢。」


  眼珠的痛感已經開始逐漸減輕,視力已經獲得顯著恢復的吉久, 微眯著眼睛, 與阿築她那正死死瞪著他的目光對視。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是叫阿築吧?」


  「真是久違了啊,真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在這個時候, 在這種地方碰見『故人』。」


  吉久臉上那抹古怪笑意,越來越盛。


  沒來由的,他對眼前這位「故人」為何會現身於此的原因,感到些許好奇。


  「你為何會在此地?」


  「只是偶然在此地與我相撞嗎?」


  「還是說」


  吉久頓了頓。


  「是特地來找我報當年奪你家人之仇的呢?」


  或許是被疼痛所激,亦或者是對吉久剛才的那一番話起了反應,阿築的臉上再不見此前與吉久接戰時所展露出的畏怯與驚懼。


  「不。」


  凝然的少女毫不退縮地與吉久四目對視。


  「都不是!」


  暗沉的烏雲下,少女那閃爍著堅定光芒的雙瞳,猶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我是來接回我的家人,並向你這個王八蛋報仇的!」


  少女的右拳,再次攥起、擊出!向著吉久!向著眼前的仇人!


  她的這一拳,仍舊是以伊賀流的禁術:運勁擊出。


  只可惜與剛才相似的一幕,再次發生——吉久僅頭一偏,便將阿築揮來的拳頭躲了過去,緊接著轉用頭槌將阿築的拳頭砸落。


  看著步上了阿町的後塵、右手也被他的頭槌給擊出了個大鼓包的阿築,吉久冷冷道:

  「伱的運勁火候還差得遠呢。」


  右手受傷——阿築最後的攻擊手段也失去了。


  但即使如此,阿築仍舊死死地瞪著吉久。


  用彷彿隨時都能射出2支利箭的目光,瞪著吉久。


  迎著阿築所投來的目光,吉久臉上的古怪笑意,緩緩消散。


  「你和你妹妹在與我戰鬥時所用來看我的目光真是很像啊。」


  「看著就覺得煩躁!」


  「為什麼,要這麼看我——!」


  啪!啪!吉久他那分別緊攥著阿町和阿築肩膀的雙手五指突然猛地一叉!

  不再是攥著二女的肩膀了。


  而是轉而抓向二女的脖頸!


  脖頸被抓的二女,立即感到呼吸開始變得困難,雙手下意識地去抓吉久攥在她們脖頸上的手掌。


  「好了,遊戲結束了。」


  吉久恢復回了那副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冷漠模樣。


  「我已經對你們倆都沒興趣了。」


  「所以——都快點給我去死吧!」


  說罷,吉久將攥握二女脖頸的手一緊!

  二女白皙的臉龐於轉瞬間,變為了紅中帶紫的詭異顏色。


  兩隻腳不住地瞪著地面。


  兩隻手像是在去抓救命稻草一樣,抓撓著吉久掐她們脖頸的手。


  吉久的力量何其大?


  不過僅過了一息多一點的時間,無法再呼吸的阿築,就開始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

  阿築以前也常聽聞:人在將死的時候,會回想起過往的人生。


  但現在,阿築驚訝地發現——這則傳聞似乎並不完全正確。


  此時此刻的她,腦海中並沒有回想起以前經歷過的往事。


  她僅回想起了她的家人們。


  回想起了分別5年,至今未尋得蹤影的父母

  回想起了某道美麗的身影


  抓撓吉久手掌的雙手此時已因失去氣力,而緩緩鬆開、垂下。


  在雙手垂落在地,意識已快要斷去之時——


  「阿玖」


  阿築用細若蚊吟的聲線,念叨著妹妹的名字。


  嗤啦!


  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突兀地傳進了已快要窒息的阿町和阿築的耳中!


  被這聲響所驚的阿町,率先強忍著窒息的痛苦,緩緩睜開眼睛——


  劍。


  在睜開眼睛后,首先映入阿町眼帘的是2柄劍。


  2柄自後方穿透了吉久胸膛的劍!


  阿築近乎是和阿町於同一時刻,睜眼看到了這2柄突然出現、突然貫穿了吉久身體的利刃。


  止不住的訝色,從二女的頰間浮出。


  而同樣止不住臉上訝色的還有吉久。


  胸膛處突然傳來的劇痛,讓吉久臉上的神情大變。


  而就在這2柄劍穿透了吉久胸膛的同一剎那——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分別由一男一女喊出的吼聲,自吉久的身後迸發而出。


  緊接著,感覺就像被一頭蠻牛給撞到、頂開一般——吉久感到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上他的後背。


  對這起突如其來的襲擊完全始料未及的吉久,被從阿町、阿築二女的身上撞離,向前方的地面摔去,摔了個狗吃屎。


  而在向地面倒去時,吉久總算是有機會往自己的身後看去、往受襲的地方看去。


  視線剛掃到自己的身後,吉久他那本就被驚愕之色給填滿的神情,再次發生驟變。


  只見在吉久的身後,那用利刃穿透他的胸膛,並將他撞倒在地的人,並非他人——正是現在本應仍在昏迷的初光,以及剛才被吉久給一腳踢飛的柴田!


  各握著一柄劍的初光和柴田,以飛撲的形式撞向吉久,將各自手中的劍自吉久身後穿透他的胸膛,然後再借著飛撲的勢能將吉久撲倒在地。


  而在吉久被撲倒於地后,穿透吉久胸膛的那2柄刀,便像2根尖釘,將吉久牢牢釘於地上。


  初光和柴田的攻勢,至此還未停止。


  倒不如說——現在才是他們的進攻的開始!

  嘩啦啦啦初光將身上僅剩的所有手裡劍全數掏了出來,然後用雙手各倒握著1根手裡劍,向著吉久的兩個后臂扎去!

  鋒利的劍頭穿透了吉久的后臂、沒入其身下的泥土!

  將吉久的兩隻后臂和其身下的地面釘作一塊后,初光不帶任何停歇,又拿起2根手裡劍,往吉久別的部位扎去!將吉久別的部位也與地面連作一塊!

  至於柴田——他則是死死地將身子壓在吉久的脊背上,然後跟著初光一起往吉久的各個部位「釘」上手裡劍。


  ——可惡!

  猛然驚覺初光他們所欲為何的吉久,牙關一咬,鼓足力氣,將身體向上一抬,企圖將壓在他身上的初光、柴田給頂飛,並將身子從正被釘作一起的地面拔離!


  這拔離的過程,自是極其痛苦。


  他胸膛的那2柄劍,以及初光他們目前扎在他身上的那幾根手裡劍,都將他的身子與其身下的地面緊緊相連。


  可以說——吉久的身體每動一下,鑽心的疼痛便足以讓意志力薄弱的人發狂。


  吉久也不愧為伊賀之里的現任首領。


  明明每動一下身子,都是那麼地痛苦,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在吉久的反抗下,初光和柴田頓時像坐在搖晃的艦船甲板上的船員,身子隨同著不安分的「甲板」一起劇烈搖擺。


  在吉久被撞倒在地,終於可以呼吸的阿町和阿築,此時都正捂著被掐出一個大紅印的脖頸,張大著嘴巴,貪婪地吞吸著周圍所有的空氣。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二女都極其地迷茫。


  但好在——迷茫歸迷茫,二女並不遲鈍、暈笨。


  見著初光和柴田剛才那一連串往吉久的身上扎手裡劍的動作,以及二人現在這副隨時都有可能被妄圖起身的吉久給頂飛的模樣,阿町馬上領悟過來這二人都在準備做什麼,並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所應該做的事情。


  只見呼吸還未理順的阿町,向著吉久就是一個飛撲,將身子牢牢壓在吉久的左腿上的同時,向阿築大喊:


  「阿築!咳咳!快來!咳咳咳!把這傢伙的另一條腿給壓住!」


  聽了阿町的這聲提醒,後知後覺的阿築也連忙醒悟——毫不躊躇地學著阿町剛才的動作,一個飛撲過來,將整個身子壓在吉久的另一條腿上。


  在阿町和阿築壓上來后,吉久頓時感到壓力大增。


  兩條腿分別被阿町與阿築這倆成年女人給壓住——這對正試圖起身的吉久來說,可實在是太致命了。


  力從地起——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即使吉久是有著「不死之力」的「不死人」,也沒能違背這條真理。


  兩條腿都被二女死死壓著,這讓吉久難以再靠「腳蹬大地」的方式來發力!10成力氣至多只能發出5成!

  即使是吉久,也不可能於短時間之內,將壓在其身上其中2人還是壓在他腿上的4個成年人給頂開!

  多了阿町和阿築的援助,壓力大減的初光和柴田,以更迅捷的速度,將他們身上所攜帶的每一根手裡劍扎向吉久。


  吉久此時的臉色光用「難看」來形容,已不夠格了。


  初光他們每往他身上「釘」入一枚手裡劍,他將身子從地上拔離的難度便提高一分


  吉久若是想頂開壓在他身上的這些人這並非是辦不到。


  但是——這卻需要一點時間。


  要用蠻力頂開背上的阿町、柴田等人的同時,掙脫開將他身子與大地扎在一塊的這些「釘子」少說也需要至少10秒的時間

  10秒——這個時間,對初光他們來說,以及完全足夠了!

  初光無視著吉久的掙扎,以疾風迅濤之勢,將一枚接一枚的「釘子」楔進吉久體內。僅轉眼的功夫,便見吉久的身體「鑲」滿了一顆顆的「釘子」。


  雙掌、雙臂、雙肩、胸膛總之——所有的關節位,都被初光給紮上了一根或數根手裡劍。


  ——怎麼能就這麼任由你們擺布!

  五官擰成猙獰形狀的吉久,將氣力灌注雙臂。


  吉久的兩隻手臂,現在各插著3根手裡劍,他所打的主意很簡單——先解放出雙手。


  只要雙手能解放,那麼能做到的事情,便能變多許多。


  吉久強忍著利刃切割皮肉的痛楚,將雙臂抬高,讓雙臂從將他的手臂和大地釘在一起的手裡劍上脫離。


  可卻在他的雙臂就快要恢復自由時——


  嗡


  谷杻

  吉久陡然感到自己的腦門處傳來冰涼的金屬氣息。


  揚起布滿紅血絲的眼珠,向上看去——半跪在其身側的初光,面無表情地將一柄手裡劍對準了他的腦門

  「不要動。」初光凝聲說,「再有任何一點妄動,就將你的腦袋和地面扎在一起。」


  「哈總算是將你這混賬給放倒了啊」這時,淺井他那稍有些虛弱的聲音突然自不遠處傳來。


  仍死死壓在吉久腿上的阿町,連忙循聲轉頭望去——剛才被吉久給一擊放倒的淺井和島田,現在正互相攙扶著,以略險蹣跚的步伐,向著阿町他們這兒走來。


  「淺井先生,島田先生。」看著這二人來了,柴田連忙向二人展露出一抹喜悅的笑顏,「謝謝你們二人的刀!」


  「不用謝」淺井微微一笑,「能在與這混賬的戰鬥中幫上一點忙就好」


  初光和柴田用來偷襲吉久,刺穿了吉久胸膛,並將吉久胸膛與地面釘住的那2柄刀,正是他們剛才向淺井與島田借來的這二人的佩刀。


  「初光!」全身上下,僅剩一顆腦袋是沒有被釘在地上、是能夠自由活動的吉久,咬牙切齒,「你們是怎麼近我的身的!」


  「這個問題我反倒還想問你呢。」初光淡淡道,「雖說我和柴田的『潛行術』的水平都算不錯,但我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成功偷襲你這個有著『不死之力』加身的怪物。」


  「我本就是抱著『成功率一定不會太高,拼一把吧』的賭博心態,來向你發起偷襲的。」


  「我自個也沒想到——對你的偷襲,竟能如此之順利呢,真是可喜可賀。」


  聽完初光的這番話語,吉久的神情立即一滯。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剛才沒有察覺到初光他們近了我的身?!

  他在心中這般高聲質詢自己。


  很快,他便自己找到了答案。


  ——那女孩的槍聲!

  吉久猛然醒悟過來——一切的「罪魁禍首」,皆是在剛將阿町給按倒在地時,阿町對他貼臉發起的「零距離射擊」!

  他雖躲過了阿町的這一槍,但因槍口是貼著他腦袋射擊的,所以那震耳欲聾的槍聲,直震得他耳內直到現在仍在「轟轟」地響,腦袋微微有些發暈

  正是這道槍聲,削弱了他的聽力,導致他沒能及時察覺到初光他們的近身

  「那你又是如何醒過來的?!」吉久再次朝初光高聲問道,「按理來說,你不可能這麼快醒過來才對!」


  「那這就得多虧我有一個優秀的同伴了。」初光的嘴角微微翹起,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雖然把我折騰得夠嗆,但也是多虧了他,才能打敗了你。」


  「初光小姐!」仍死死壓在吉久身上的柴田,在聽到初光剛才所提及的「優秀」這一字眼后,露出一副感動得似乎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


  初光向吉久不急不緩地訴說著他這位優秀同伴的功勞。


  原來——在被吉久一腳踹飛后,不知自己究竟還能派上什麼用場的柴田,猛然想到:倘若他最倚賴、最信賴的初光能醒過來的話說不定就能讓戰局起到啥新的變化。


  於是,柴田就奔到了昏迷的初光旁邊,左一個巴掌,右一個巴掌,將初光給硬生生打醒


  在初光被柴田打醒時,恰是吉久將阿町、阿築按倒在地之刻。


  於是,初光迅速擬定好了「偷襲吉久,將吉久撞倒在地,把他釘在地上」的作戰計劃,然後向難以再戰鬥的淺井和島田借來了他們的佩刀。


  再然後的事情所有人便都知道了。


  得知初光竟是這麼醒來的之後,阿町等人連忙向初光的臉上看去。


  初光她那吹彈可破的白皙臉蛋現在的確是有些紅腫

  隱隱約約的,似乎還能瞧見一些掌印


  「呵原來如此我是敗在你們的通力合作上了嗎」吉久將視線緩緩放低,盯著其鼻尖下的泥土,面無表情,讓人看不透他現在的所思所想。


  吉久要從阿町等人,以及他身上的這些「釘子」的控制下掙脫——即使可以辦到,也需要至少好幾秒的時間。


  這麼長時間已完全足夠初光將吉久的首級切砍個數遍。


  勝負已經見了分曉。


  「快將這傢伙的腦袋砍下來!」淺井高呼,「趕緊砍了,也能早點安心!」


  淺井的高呼聲剛落下,與他攙扶在一塊的島田便跟著連忙喝道:


  「快殺了他!」


  「是啊!初光小姐!快宰了這畜生!」柴田這時也緊隨其後。


  嘩啦啦啦

  雨,浠瀝瀝地下著。


  漫天大雨下,眾人嚷嚷著,催促著目前唯一一個還留有足夠餘力的初光,揮刀誅除吉久的性命。


  而就在這一片片的呼喊聲中一道低沉、顫抖的聲音,悠悠地響起。


  「饒饒了我」


  這道求饒聲的主人正是吉久。


  所有人,此時都朝突然求饒的吉久,投去帶著幾分訝異的目光。


  初光的眉頭,這時也微微一挑。


  在眾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吉久身上后,剛才將腦袋埋低的吉久,猛地將頭一抬——


  剛才那個一直保持著鎮定、冷漠的神情,以強大的姿態將阿町他們統統逼入絕境的伊賀之里首領,不見了。


  現在,只剩一個涕淚橫流,醜態盡顯的老人。


  「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老人高喊。


  「饒了我!饒了我!」


  「你們若能饒我性命,我立即就離開這裡!再不回來冒犯你們!」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我一條性命吧!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老人每高喊一聲「求求你們」,就甩動著腦袋,不停地將額頭用力朝地面撞去,向初光等人磕頭。


  他的力道極大,僅片刻的功夫,便瞧見絲絲血線順著老人的額頭淌下。


  嘩啦啦啦

  雨水淌在老人的臉上,與其額頭的血水、眼淚、鼻涕混作成桃紅色液體,糊得滿面都是。


  阿町、淺井除初光以外的所有人,此時都止不住臉上的愕然。


  死到臨頭之時,狼狽地哭喊著求饒的人——他們也並非沒有見過。


  但這種人多為實力和心智都極其差勁的弱者


  像吉久這樣,明明也算是一方梟雄,卻毫無尊嚴地搖尾乞憐的人他們倒是首次相見

  「饒你的命?!」和阿町他們同樣也是面帶愕然的柴田,這時緩緩展露出猙獰的神情,「饒了你的命!那誰又去饒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命?!」


  壓在吉久背上的柴田,猛地抬手抓住吉久的后衣領,然後用力擺動吉久的腦袋,將吉久的額頭重重磕向地面。


  「你知道我是為什麼要和初光一起將腦袋別在腰間、誓要與初光小姐一起毀滅伊賀之里嗎?」


  柴田的眼眶,慢慢發紅。


  「你這個畜生,你曉不曉得究竟有多少無辜之人被你所毒害?!被你所殺?!」


  「為了確保能有足夠的新鮮血液,四處搜集孤兒,見到有忍術潛力的孩童,甚至還不惜將他們拐騙過來、搶奪過來!」


  「你記得葉次郎嗎?哼,我想你肯定也不記得這位在你眼裡,完全無足輕重的少年了吧!」


  「他就是因有著忍術潛力,而被你們強行搶奪而來的孩童之一!」


  「他明明只是想要偷偷回家看看自己因被你們強行拐走而數年不得相見的父母而已就被你們以嚴肅紀律為名,殘忍殺害」


  豆大的淚珠已開始從柴田的眼眶中滾落,順著臉頰淌下。


  「他是你眼裡無足輕重、殺了也就殺了的小兵。」


  「但對我而言,卻是無可替代的摯友!」


  「你這個手上沾滿血債的畜生!有什麼資格在這求饒!!」


  說罷,柴田再次將吉久的腦袋,用力朝地面撞去。


  「你說得對!」臉旁被撞得血肉模糊的吉久,用抖得更加厲害的聲音道,「我就是一個畜生!」


  「你們就當我是條狗,饒了我的狗命吧!」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吉久再次一下接一下地將腦袋向地面磕去。


  「初光!初光!」


  吉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一臉希冀地看著初光


  「初光!我一直視你為我的親孫女!將你當親孫女那樣拉扯大!你還記得嗎?我還曾經在你落水的時候,捨命救過你!」


  「求求你了!求求你看在我倆的情誼上,饒了我一條命吧!」


  「饒我一條命吧!饒我一條命吧!」


  嘩啦啦啦

  雨繼續毫不見頹勢地下著。


  看著哭喊著、求饒著的吉久,眾人沉默不語。


  磅礴雨勢下,僅剩吉久的磕頭聲。


  一下接著一下


  「哈、哈哈哈」柴田笑著,向吉久發出露骨的嘲笑,「吉久,你也有今天啊」


  「堂堂伊賀之里的首領,想不到也只是一介怕死的懦夫」


  「行了,柴田,別說了。」


  冷不丁的——初光打斷了柴田的嘲笑。


  在柴田面露向初光露出疑惑神情時,初光垂下眼眸,以平靜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仍在磕頭的吉久。


  「『慷慨就義的人往往只是另一種的懦弱而已,即使被千夫所指,即使忍受著世間所有的屈辱,也要為完成任務、志向而忍辱負重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才是真正的忍者』。」


  初光的這句話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讓吉久止住了磕頭。


  天地之間,僅剩雨聲以及初光不見哀樂的語調。


  「我以前,其實並不太理解你曾嚴肅告誡過我的這句話是何意。」


  「直到在決意毀滅伊賀之里后,我才漸漸明白了此言是何意。」


  「在屠刀即將揮下之時,挺胸抬頭地去死,慷慨就義——這的確是很瀟洒、很氣派。」


  「可是——那又怎樣?」


  「慷慨就義又能得到什麼呢?」


  「無非就是保全了所謂的自尊,留下了漂亮的名聲。」


  「但是——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才有未來。」


  「才能接著去實現自己的志向。」


  「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為憐惜名聲、尊嚴而去尋死之人,不過只是另一種的懦弱。」


  「能在該死的時候,慨然赴死、英勇就義。能在還需要活下去的時候,即便只有一線生機,也要努力活下去,即使是要喝泥水,即使是要向有著殺人奪妻之恨的人搖尾乞憐也在所不惜。這才是真正的大勇之人,這才是真正的忍者。」


  「能在武士們都已經開始墮落、已快無忍者的容身之處的這個時代里,還能出你這樣一位真正的忍者也算是武道的一件幸事了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自剛才起,便停下了磕頭、把臉埋在地上的吉久,突然發出低低的笑聲。


  「看樣子你的確是領悟了我當年告訴給你的這句話的含義了啊哈哈倒是沒枉費我當年對你的耳提面命啊」


  吉久緩緩將頭抬起,看向初光。


  老人的臉上已不再見有任何的眼淚、鼻涕淌出。


  他的眼神、他的神情,又恢復成了那睥睨四方的伊賀之里首領。


  他的兩頰、兩隻嘴角向上提著,向著初光展露出帶著邪氣之風的露齒笑容。


  吉久用著意味深長的目光,緊看了初光一眼后,緩緩收回了目光,隨後閉上雙目,將額頭貼住地面,后脖頸稍向上提。


  「動手!」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也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


  僅將脖頸調整成更適合初光劈砍的方位。


  僅對初光說了句「動手」。


  「阿町小姐。能將你的脅差借我一用嗎?」


  「」阿町沒有說話,只默默地將腰上的脅差拔出、遞給初光。


  掂量了下阿町遞來的刀后,初光將刀刃貼在吉久的后脖頸上,校對了下位置后,緩緩將刀舉起

  初光的臉龐自剛才起便一直是毫無表情、神情淡然。


  但此時此刻,在將刀身緩緩舉起后,初光臉上的神情緩緩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因角度的緣故,阿町等人都沒有看到初光現在的神情。


  只有天、地、風、雨,看見了此時的初光,究竟是何模樣——


  「這些年來,辛苦你的照顧了。」


  嗡——!

  白刃閃過

  嘩啦啦啦啦


  漫天大雨沖刷著最後的忍者所淌出的滾滾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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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的質量,作者君覺得真的是杠杠的啊,僅一章的功夫,便讓此前只有「戰鬥力高」這一標籤的吉久的形象深刻起來。


  這一章寫完,真是讓作者君有種舒了個口氣的感覺。至此,本書花過大筆墨塑造的3個忍者,已全數完成了塑造,立起了各自不同的形象。


  被「復興風魔之里」的執念所折磨,但最終看透了夥伴們才是最重要的風魔,放下了執念,得了善終。


  同樣被「復興」這一執念所折磨的炎魔,卻放不下前人交給他的重擔,在本可逃命之時,回到了殘破的不知火里,誓要將不知火里從黃泉中拉回,最終與不知火里殉葬。


  也是一心一意地想著「復興」的吉久,卻從未迷茫過,不惜向敵人求饒,不惜忍辱負重,也要繼續活著、繼續為大業奮鬥,他或許不是歷史上最強的忍者,但他卻是將「忍者」的理念給貫徹得最忠實的人,可不論他怎麼忍辱負重,最終也還是沒有看到伊賀復興的那一天。


  「不論怎麼掙扎,新時代都已經沒有我們的席位了」——這大概便是這3個「舊時代殘黨」的不同命運的真實寫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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