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讓人琢磨不透的醜八怪
“查不出底細,擺在那兒總是個釘子。”
屋內沉默半晌後,練紅霓看向高闖。
高闖卻搖頭,“不知底細才要擺著。”
頓了頓,“來日方長。”
隨即又把目光投在大和尚郭奴心身上,“你那邊還查到什麽?”
老郭張了張嘴,似乎一時之間很是為難。
斟酌半天才說,“應該……還蠻好的……吧……”
高闖挑眉,略略不滿,“身為王府大總管,你是這樣回事的嗎?”
“實在是,不知要從何說起。”老郭本來坐在高闖下手,這時候拖著椅子向前蹭了蹭,“就是安安分分在落雪院待著,除了吃,就是沿著廊下小跑,還回屋做些奇奇怪怪的姿勢,像是在練武,然而又不是。對了,會打拳。我讓府衛去看過了,據說是太極。但不是格鬥類的,主要是強身健體。”
“真惜命。”高闖輕哼了一聲,從麵上看不出喜怒。
“沒有派她的丫鬟打探府裏的事情嗎?”練紅霓問。
“那倒沒有,但她的丫鬟豆芽有點不安分。”老郭想了想說,“看樣子不是個聰明人,卻偏偏喜歡裝機靈。”
“能確定不是那個女人的私下授意嗎?”練紅霓不信。
“小看了我不是?”老郭好脾氣地笑笑,“關於王妃的身世,我們調查的結果確實和實際情況有出入,但我覺得這裏邊肯定有人力不可解的東西。王上說的嘛,來日方長。可是王府裏的情況不一樣,那都是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我如果連這點子事都做不好,那還真不如直接托個缽盂,沿街化緣去。”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呀。”練紅霓連忙道,“隻是那個女人的行事處處透著怪異,我負責著府裏的防衛,實在不能掉以輕心。”
“那我還真有一點點情報給你。”老郭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而後伸手從袖袋中抽出幾張紙來。
練紅霓接過,卻並沒有立即打開,而是上前幾步,雙手呈給高闖。
高闖極快的看了幾眼,不禁有些詫異 “她要炮仗幹什麽?”
“說是進了臘月就是年,哪怕是在落雪院,過年的時候也要放放鞭炮,驅逐邪氣和年獸。”老郭回道。
“她自己就邪門的很。”高闖又哼了聲,“給她了?”
“給!為什麽不給?”老郭攤開手,“豆芽報到了二夫人處,二夫人無法決斷,臣下就做了主。想著,這也是正當的要求嘛,量又不多。就算她是有別的心思,那也要把刀遞到她手裏,才知道她要揮到什麽地方啊。”
高闖默片刻,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那女人若要做些什麽,也不會這麽明火執仗的,更不會給人落下把柄。
一念及此,腦海裏就浮現出一張平庸甚至醜陋的臉。可是卻奇異的有一雙明亮燦爛的眼睛,充滿了生命力。
那種眼神,他隻在戰場上見過,永遠是最無所畏懼,最不屈不撓,最渴望勝利的戰士才會擁有。
戰士麽……
但他也真摸不透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做些什麽。就好比下棋,根沒辦法判斷她要落子在哪裏。
從這一點上看,確實是妖風陣陣。
“還有呢……”他抬起眼睛看著老郭。
老郭與他相交莫逆,誌同道合,追隨他多年。所以,他太了解這個半真半假的和尚說到重點的時候,喜歡說一半留一半,故意賣關子,像參禪似的。
“據臣下探知,王妃雖然被關在落雪院裏,卻整日裏忙忙碌碌,一點也不清閑。”老郭搖頭晃腦的道,“除了剛才說的打打太極呀,滿院子亂溜達呀,在屋裏做些奇奇怪怪的動作呀,還把院子裏其他空餘的房間都規整了一遍。”
“自己?”練紅霓詫異。
“自己。”老郭點頭,“畢竟那個丫鬟豆芽每日出門拿兩餐飯,都要在外麵逗留很久,留在落雪院的時間可不長。”
“她在找東西?”高闖問道,卻看向練紅霓。
老郭頂著王府大管事的名兒,但主要是協理軍務事宜,包括燕北軍的整個探報係統,是他的左膀右臂。
肖十三娘一介女流,本屬內眷。
可她又是和親公主,看似棄子,但誰知道是不是暗子呢?
事關兩國的利益與交鋒,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因此才由老郭盯緊,算是例外吧。可是要問及內宅裏的一些細節,老郭就肯定不清楚了。
整個燕北王府,由二夫人魏疏雲和三夫人練紅霓共管。
練紅霓主防衛和外務。
魏疏雲管著府內的各色事等。
不過魏疏雲一向安分守己,從不踏入他處理軍務的鹿鳴堂,此時也隻能問練紅霓。
“臣下倒是聽二夫人說過。”沒想到練紅霓一臉茫然,老郭卻接過話來,“畢竟是安置王妃的地方,事先總要打聽清楚嘛。”
“肖氏。”高闖皺眉,忍不住糾正。
這樁結兩國之好的親事對他來講是巨大的侮辱,旁人從不提及那尊稱,隻有這和尚反反複複的說,好像故意刺激他似的。
“嗯,肖氏。”老郭老老實實重複了一句,並配合著“這樣總行了吧”的敷衍態度。
高闖也懶得理他,就聽他說,“王上向來節儉,王府的內庫就建得狹小。落雪院地處偏僻,從無人居住,二夫人就把它作為一個小倉庫,用來專門放置價值不高,但也不便丟棄的東西。王上大婚的第二日,王妃,不對,是肖氏就徹底失寵。二夫人一時找不到好的去處,隻好先指肖氏去了那處院子。”
“她住的倒是好。”高闖道。
老郭卻好像沒有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似的,點頭道,“王上英明,以臣下看來,那肖氏也是蠻自在自得的。她還對豆芽講,讓自己覺得舒服,是每個人的天賦。”
高闖的眉尖再度微微挑起。
行事妖裏妖氣,說話怪裏怪氣,真是讓人琢磨不透的醜八怪。
若肖絳在此,肯定會大喝一聲:歌詞啊,大哥們,多麽的真理啊。
“就是說,她收拾落雪院是打算安穩長住了?”練紅霓也納悶。
那一位是真傻,假傻還是心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