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對話滋德殿 上
廣順三年,冬,
大周國皇都汴梁一派祥和安樂的情景,
然而這年的冬天卻顯得異常的寒冷凜冽,特別是大周的皇城汴梁,已經一連下了好幾場大雪了。據前一場雪已經過了十多天了,但總個皇城之中彌漫著一股刺骨如刀割的寒意,讓人忍不住的倦縮著頭顱,狠不得將自己的頭縮進那寬大厚實的裘衣棉襖之中。
此刻的皇宮之內滋德殿裏雖是溫暖如春,卻帶著幾絲異常壓抑的沉悶之氣息蔓延而開。
一聲激烈的咳嗽從這殿裏傳出,打破了這殿內寂靜的氣氛,使得靜立在這殿外的太監及侍衛們不由的皺緊了雙眉,他們心中更是一顫,臉上露出深切的擔憂之色。
那陣激烈的咳嗽之後,隨即又是一雄厚的聲音響起:“父皇,您怎麽樣了。”
午後的冬陽耀眼而又和煦,斑駁的陽光從那大殿裏的琉璃瓦穿透而進,從那斑駁的陽光照射出兩條不一樣的身影來。
和煦溫暖的陽光直將人照射得昏昏欲睡,再加上大殿內四角都安置了放有上好木炭的烤爐,股股暖流從那烤爐之中迸發而出,與那陽光的和煦溫暖相交纏織著,使得總個滋德殿裏暖如春天般,讓人不由得生出無盡的困意來,隻想在這暖暖的滋德殿裏美美的睡上一覺。
而在滋德殿之中的二人都完全沒有任何的睡意,隻見在一案幾之旁靜坐著兩人,其中一位五旬左右的老者一手掩著口,一手捂著胸前,全身一陣顫抖,枯黃滿皺如樹皮般的麵容因那激烈的咳嗽而泛出層層病色的無暈。
那五旬老者渾身一股九五至尊般的威嚴由然而生,雖是風燭殘年般的年紀,但他那眉宇中自帶著幾絲不怒威的霸氣,一身錦袍大衣將他那早已枯竭的身姿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雖殿裏溫暖如春,但這老者卻還是止不住的一陣篩篩發抖。隨著咳嗽的的激烈,老者的臉上逐漸的退去了因胸膛氣息上竄而造成的血紅之印,取而代之的則是層層死氣頑疾的蒼白之色nAd1();
從老者的眉宇中隱約可見他曾經威武霸天般的氣質,一雙眼眸雖然泛出渾濁的光芒,但其眼眸裏卻不時的散發出絲絲銳厲的寒光。久經滄桑的容顏再也難掩英雄遲暮般的頹然之氣息,雖渾身散發而出的那九五至尊般的高貴氣質,但他那頹然的因頑疾而產生的無盡悵然卻無法掩去。
坐在那堆滿了奏折文件的案幾之旁的老者經過一陣激烈的咳嗽之後,過了徐久方才緩過氣來,老者雙眼裏望著那些亂亂如山般的奏折,雙眼裏射出悵然無力般的茫然光芒。無力之感的目光不住的跳動著,隨即老者拿開了掩在口前的那一塊精致的手絹。
隻見那手絹上點點紅豔,綻放而開,正如那滋德殿外怒放的朵朵紅梅。老者雙眼盯著那手絹之上的點點血跡,目光裏沒有任何的表情,深邃得如一古井般,沒有波折,平靜得如一泓秋水般。
老者的身後正立著一名身材修長,相貌魁梧的三旬漢子,那漢子國字臉,濃眉大眼,一雙虎目裏射出關切的光芒望著自己前方的那名老者。身著錦衣蟒袍,一身尊貴無比的氣息散發而出,可見此人必定是非凡之人。
這三旬壯實漢子雙眼裏除了對老者有著深深的關切之意,同時也難掩他對老者由衷的敬仰之情。身後便是一張矮椅,但他卻沒有坐下,而是立身靜靜的站在那老者的身後,等待著老者的回複。
“好了,朕沒事了。榮兒,此次事關重大,那趙家的小子可以辦成不?”老者緩過一了段氣之後,氣息便開始好轉起來,似乎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稟父皇,義弟行事一向穩重沉著,此次派他到那邊去應該會有一些成功的機率,再說了,那郭存義也是父皇您的舊識,歸義軍這次的生存也遇到了極大的危機,他們隻有和我大周國合作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老者身後的漢子低聲輕語,恭敬的回簽道,他張了張了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又止住了,沒有說出口nAd2();
“榮兒,這裏沒有外人,你我之間隻有父子之情,沒有必要這麽拘束,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吧。”老者頭也沒有回,似乎已經料到了他身後那漢子欲言又止的行為,不由的和聲說道,儼然是一派慈父的作風,哪裏還有那九五至尊般的威嚴。
“是,義父。”那漢子臉色一黯,目光裏不由得射出更加敬仰的神色來,隨即將“父皇”二字改成了“義父”。他知道,老人的時日不多了,而自己隻能盡可能的盡一些孝道,而不是以君臣之間的身份來分擔老人的重負,他希望是以一個兒子的身份來對老人付濃濃的關切之意,以慰藉老人那顆逐漸消沉下去的雄心壯誌。
“義父,孩兒得到了秘報,代州城裏有契丹人的蹤跡。代州出現的正是號稱契丹第二高手耶律無忌,此人輕意足不出契丹國內,雖說代州離那契丹國內接壤,但畢竟也屬於那劉家小兒的彈丸小國境內,此事頗為蹊蹺,目前還不知道此人在代州有何目的,所以孩兒本不想將些事說來的,怕增加義父的負擔。”
那漢子恭敬的說道,神色裏帶著一些凝重。而他的雙手也不由得伸到了那老者的後背心上,一股雄厚的內力從他的雙手流出,直向那老者的後心傳輸而去。可令他失望的是,其結果依然還是一樣,自己輸出的內力仍然如此,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而自己卻再一次的探不出老者體內任何的傷勢根源,隻覺得真氣一入老者的體內,便遇到了一股強大的堵塞,使得自己的真氣前進不了一絲一毫。
更為詭異的是,每當自己輸入真氣時,對方的體內便會有兩股一冷一熱的氣流反噬而來,那兩股詭異的氣息如洪荒猛獸般一遇到自己的真氣便如惡狼般撲了上來,如果自己不及時停止輸入真氣,那麽那兩股詭異的氣息便會順著自己的真氣鑽進自己的體內。
“沒有用的,榮兒快收手吧,你已經試過多少遍了,為父體內的狀況為父還不清楚嗎,再說為父征戰沙場這麽多年了,體內的真氣會遜於你嗎。雖然你身懷少林內家正宗內功心法,但為父體內的內傷遠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的。”
那靜坐在案幾之旁的老者已經恢複了幾分氣色,臉上的開始有了一些血絲,他阻止了身後那漢子的舉動,出聲安慰道nAd3();
漢子無奈的抽回了雙手,臉上流露而出的是深深的內疚,他嘴上哽咽著道:“都是怪孩兒學藝不精,要不然義父這內傷也不會一拖再拖,弄得大家束手無策。那‘刺天盟’的殺手組織孩兒一定要將它連根撥起,以消除這朗朗晴天之下的那根毒瘤。”
說完,這漢子雙眼裏射出一抹淩厲的光芒,一副絕然的臉色突湧而現,渾身不由得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純厚凜然的氣息。而這漢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卻又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由一名普通的拳拳孝子變成了一名絕世皇者,一股君臨天下般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逐漸彌漫在那溫暖如春的滋德殿內。
老者似乎感受到了這漢子身上發生的變化,他的雙眼裏露出幾讚許的目光,臉上泛出淡淡的笑意,一副老懷釋然的欣慰出現在這老者的身上。而這老者身上那股久居高位散發而出的皇者絕霸氣息也逐漸的淡了下來。
這老者正是大周國的現任開國皇帝郭威,外號郭雀兒。此時正是他發動兵變奪取後漢政權建立大周國的第三個年頭。
而他身後的那名漢子便是他的義子柴榮,為郭威柴皇後家的侄子,後一直追隨郭威出生入死,南征北戰,曾替郭威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因郭威家眷被前朝大漢皇帝所害,並無子嗣,加上對柴榮的喜歡便認他做了自己的義子。
“這怎麽能怪你,那殺手組織是下定了決心要除掉為父,天下第一的殺手組織號稱沒有殺不了的人,這次為父能夠僥幸活下來也是上天的眷顧和部下拚死相互。”郭威的表情早就褪去了那常年征戰沙場的銳厲之氣,取代的則是一副平靜如水的心境。
建國初始,百廢待新,過度勞累的他早已經將自己的身體透支了,再加上一年這前的那場刺殺。郭威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他體內的詭異傷勢如附骨之蛆般,任他想盡百般法子,也請了天下多數武修大宗師,卻是依然無法消除那兩股詭異氣流給他帶來的無盡的折磨。
郭威的臉上平淡的如春風,一雙深邃的眼眸如深幽的古井般,他輕輕的一擺手,示意他身後的柴榮坐下。
柴榮的臉上雖然帶著幾絲內疚之色,但他的雙眼裏依然透出無盡的絕然,他緩步走到那案幾之旁,坐在了郭威的對麵。
“對了,剛才你說契丹國的耶律無忌突然出現在代州,卻沒有查出此人出現在代州的意圖,不知代州那邊是否有什麽稱得上份量的武修門派或武修世家。”郭威並沒有再次談及自己的傷勢,繼續接過了上麵那個話題向柴榮問道。
“是的,暫時還沒有發現此人的意圖。至於代州城裏的武修世家倒是有兩家,一家姓談,一家姓封,兩家本來前幾年關係密切,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最近幾年兩家的關係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不時的發生一些摩擦。孩兒的義弟此行也會去拜訪那兩家武修世家。至於武修門派倒是沒有,代州本來就處於一個敏感的地方,沒有什麽武修門派也是情理之中。”
柴榮雙眼垂下,畢恭畢敬的回簽道,而且回答的非常仔細,深怕自己會漏掉哪個環節。
“姓封,可有查出這兩家的家主之名。”郭威一聽到封姓世家時,突然間愣了一下,而柴榮後麵的話他則沒有再聽進耳中,待柴榮說完,他才反應過來便脫口而出問起了這兩武修世家的家主之名。
柴榮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臉上起的微妙的變化,他回答道:“封家現任家主封不破,但主事的還是封家的老爺子封於修,那談家則是談震坤。兩家都是沒落的武修世家,但這兩家的關係卻是讓人覺得詭異無比。據說封家在幾年前發生了一次重大的變故,導致沒落不堪從而家族衰敗人丁難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封於修,談震坤。”郭威嘴裏喃喃道,絲毫沒有將自己義子後麵的話聽進耳中,他的雙眼裏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回憶,似乎沉浸在了往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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