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熱血盡化塵與土 八
淩天雲眼看著趙匡胤的身子退後了幾步,而那目光癡呆的山賊頭領依然沒有任何的動作,似乎這一切都與他沒有絲毫關係。心中莫名的一顫,一絲強烈的不安頓現而出,使得淩天雲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目光癡呆般的山賊頭領身上。他依然從那山賊頭領的身上感覺不出任何的異常,而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已然氣絕的馬三身上時,心中更是湧起了萬丈驚濤駭浪,因為他從那馬三屍首的頸下看到了似曾相識的地方。
來不及細想,淩天雲身子一竄就向那彎身而下作揖的趙匡胤撞去。而就在他的身體一撞到趙匡胤時,一股濃烈的殺機猛然間爆發而出。那股濃烈的殺機如鋪天蓋地而來的烏雲般,令人措手不及,令人忍不住的心中一驚。
卻見那倒在馬成輝懷中早已經氣絕身亡的那瘦小的男子馬三,如一獵豹般從那山賊頭領的懷中彈了起來,手裏握著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就朝那作揖低身的趙匡胤疾刺而去。而那瘦小的男子馬三的身上哪裏還有周身彌漫的死氣,他的全身籠散發出一股淩厲而又嗜血般的殺氣,狂湧而出。
“砰”的一聲,隨著那聲砰響,淩天雲那結實的身軀已然將那彎身作揖的趙匡胤給撞了開來。然而,那瘦小的男子手中的寒芒一刺便刺進了趙匡胤的左肩之上。這一切都發生在電閃火光之即,眾人完全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那被撞開的紅臉漢子更是臉上驚色大現,他的身子一晃很快就穩住了。而他身旁的淩天雲更是心驚狂湧,不是那假死馬三那驚險的一擊刺殺,而是他那全力一撞之下,卻隻是將那紅臉漢子撞開了那麽幾絲,對方的身子如一尊鐵塔般壯實如山。可見那紅臉漢子體內真氣的深厚,也可見趙匡胤那一身高深的武修。
那假死的馬三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但很快就一閃而逝。隻見他的身子一晃,便趙匡胤拉開了距離。一雙眼陰森的眼眸射出寒厲的光芒望著身在那紅臉漢子身旁的淩天雲,幾道閃爍的精芒在他的眼裏掠過。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徹底的失敗了,而且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的機會了,因為那冷凝臉色的店小二已經反應過來了,一個箭步便來到了趙匡胤的身前,將他死死的護住。
右手捂住從左肩狂湧而出的血跡,趙匡胤臉色隻閃過一絲驚詫之色,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那鮮紅的血跡從左肩之上狂湧而出,隨著他飛快的點動,那血跡這才慢慢的止住。趙匡胤的眼裏除了驚詫還有一絲隱隱的怒意,他沒有想到居然有人利用他的弱點來刺殺他,如果不是那玄衣少年淩天雲察覺及時,自己恐怕早就被那假死的馬三刺進了心窩之中。就是大羅神仙也不可能救他,後背之上泛出一絲寒意,而他雙目裏凝起的精芒也更盛了。
那假死的馬三一臉詫異一閃之後,他立在那窗子旁,並沒有急著逃跑,就算這屋裏三名武修,他也不急著逃走,似乎有恃無恐的模樣。隨即,他那雙寒光四射的眼眸如一條毒蛇般,一直盯在淩天雲的身上,似乎自己剛才精心策劃的致命一擊完全就被那玄衣少年給破壞了。然後他也沒有再次下手,因為他知道,自己再次出手,結果也是一樣的,已經失去了先機,那就代表沒有任何的機會了。
而那滿眼悲傷的馬成輝卻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地步,他目瞪口呆般的望著那滿眼狠厲之色的那自己熟悉的馬三。此時的馬三,已經給他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這人一定不是馬三,那真正的馬三又到哪去了,渾身不顫,馬成輝的眼裏頓時露出了無窮無盡般的怒火,他知道真正的馬三已經遭遇了毒手,凶多吉少。
馬成輝沒有想到那手持利刃的假馬三居然給他一種壓抑的感覺,他不知道那是對方身上散發而出的氣勢,那是高境界武修散發而出的氣息將他籠罩而起。讓他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讓他呼吸有一些困難,讓他感覺自己心裏十分的不適。而這近在眼前的那名假馬三,應該就是殺害馬三的真正凶手。他不敢動也不敢冒然行動,因為他知道,自己還不是那假馬三的對手,而自己身邊的那三人,應該可以將那名假馬三留下,眼裏露出幾絲希冀的光芒朝其他三人望去。
淩天雲心中暗呼一聲僥幸,但他右肩之上也傳來陣陣的隱隱之痛,那一撞之下,用盡了自己的全力,那反擊而來的力道將他的右肩也撞得隱隱作痛。但這一切已經值了,不管怎麽樣,他感覺那紅臉的漢子趙匡胤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漢子,雖然那是他的直覺,但他知道,自己的直覺從來都不會錯的。
“你是怎麽發現破綻的?”,除那陰森悚然般的光芒,那假馬三的眼裏還帶著幾分忌憚。這計劃他自覺完美無缺,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破綻出現在哪裏,那玄衣少年又是如何發現自己的破綻的。所以他並沒有急著逃走,而是反問起淩天雲來。
那窗子之下的假馬三眼裏帶著幾分忌憚之心,而淩天雲心裏何嚐不是心中駭然不已。他看不透對方的武修境界,雖然對方那陰森如毒蛇般的雙眼給他一種悚然的感覺,對方身上散發而出的氣息淩厲無比,但他還是無法看透對方的武修境界。自己習得那《大乘訣》以來,對於氣息的敏銳,對於武修境界的透徹感知也越發的清晰起來。但是對方的那名殺手假馬三的武修境界自己就看不透,還有自己身邊的那紅臉大漢的武修境界自己也看不透。而那店小二的武修境界,他一目了然,正是先天境初期。
“賓媚人。”淩天雲雖然從對方的眼裏看出狂湧的殺意,他隻冷冷得說了三個字。那三個字如古井不波的深潭裏扔進了一塊巨石般,頓時,那假馬三的雙眼微微的一縮,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而趙匡胤則更是一臉的驚意和疑惑,顯然他似乎並沒有聽說過這三個字,也不知道這三個字代表的含義。眼裏那狂放的精芒毫不減弱,同他也將目光將向了自己身旁的這名玄衣少年,一絲張茵的目光也落在了淩天雲的雙眼之中。
微微的一點頭,淩天雲便沒有解釋,此時大敵當前,並不是解釋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全身殺意濃濃的假馬三的身上,他想知道對方的真正麵目,他想知道在對方的那張假臉之下隱藏著的又是一張什麽樣的臉。
果然,那假馬三一聽淩天雲的這三個字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他沒有想到這偏僻之地還有人知道賓媚人,而且還有人能夠看得透自己易容了。這可不是江湖上那些常見的易容這術,已經超越了江湖之中的那些易容之術。他戴了一張假麵皮,一張活生生從人臉上剝出來的臉皮。
既然自己的底細已然被對方察覺,他就沒有必要再戴著那張麵具了。他的左手隻是在頸際之下輕輕的一按,然後往上一撕,一張精致的人形麵具頓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而現顯在淩天雲麵前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麵容。那麵容倒也清秀,隻是對方那細長的俊目之上卻少了一對眼眉,如果加上那對眉毛,那名假馬三倒也是一名俊逸般的男子。從對方的麵容上可以看出,對方的年齡還不到四旬,應該在三十五六左右。
“是你!”,那神情愰忽的馬成輝一見那假馬三撕下了自己臉上的麵具,頓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赤血光芒,烈焰四起,那手起刀落的契丹武士一刀斬將而下,頓時,一道鮮血直衝天際,那轉身的契丹武士露出一副猙獰的麵容。那倒下的人正冒出汩汩的鮮血,渾身還在蠕動著,那是他最親最愛的親人。而那契丹劊子手卻不曾留下一點點的慈悲之心,將他的家人一個個砍倒在地,那個猙獰的麵容,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全身沾染了他全家人鮮血的契丹武士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馬成輝顫顫而起,手指著那名刺客,他的嘴唇變得發白,而他渾身間不住的顫抖著。他的雙眼裏由開始的幾分驚恐變得開始清明起來,隨後可見點點的火焰在他的雙瞳之中星星彌漫而開。沒錯,這人真是殺害他全家的凶手之一,雖然那時他也才十一二歲,雖然那契丹武士也才十八歲。但對方那猙獰的眼神和強悍的身姿都一直深深得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這輩子,哪怕他死去,他也不會忘記。
那還是一副稚嫩的麵容,但那稚嫩的麵容之下卻隱藏著一顆惡魔般的心,那輕車熟路般的屠戳刀法,那狠厲般的雙目光芒。那哪裏還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士兵,那顆本該懵懂的心早就經過了殺戮般的洗禮,哪怕是沉經了歲月的侵蝕,那雙眼裏凝起的狠厲之色也無法改變。
所以馬成輝認出了那名假馬三之人,正是十多年前殺害自己全家的凶手之一。他的心裏本能得一陣退縮,但想到親人那臨死前那絕望的目光,還有那血肉橫飛般的場麵,使得他心中又湧起了一股難言的力氣,那是一股狂天般的怒火,那是一種無所畏懼般的勇氣從他的心底狂湧而出。
淩天雲與趙匡胤更是吃驚不已,他們沒有想到這名不經傳的小山賊頭領居然還真得認識這刺客。而且他也隱隱的猜到了這刺客的身份,想到這點,他們頓時湧出了一股不妙的感覺。這刺客顯然也契丹人,但他卻有易容始祖賓媚人的人形麵具。心中再次掀起了萬丈巨濤,他們難以抑住自己眼中的驚詫與疑惑,這太平鎮,看起來不會再太平了。而他們也已經陷入了一場更大的陰謀之中,一場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陰謀。
淩天雲此刻才知道,對方為何如此有恃無恐,他也想到了為何那幾名契丹人為何會找到那群名不經傳的山賊。他也知道了對方真正的目的,而這太平鎮卻猶如一個巨大的網般,將他們兩人死死得網住,卻要他們的鮮血將這五台山染遍,要他們永遠得留在這五台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