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夜茫火舞映豪氣
淒迷夜,夜淒迷,風寒撩霧弄穹宇,刀嗜血,嗜血刀,揚天長笑震芒夜。
淩天雲右手握刀,刀尖垂地,點點化絲般的鮮血在那刀尖之上緩緩而下,“叭嗒,叭嗒”的從那刀尖之下落在那血染的長街之上。而那腥氣赤紅般的夜色更是彌漫著刺鼻難聞的血煞氣息。風過卷起,淡淡泛起的輕霧也開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紅之色。如一層層胭脂微紅的輕帳羅紗般。
淩天雲的腦海之中依然在回味著剛才的那一刀,剛才自己隻不過是隨手間的一刀。沒有任何的刀法刀式,隻是自己隨心所欲般的那麽一劈,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周身狂湧的大乘真氣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般,直奔那彎刀而去。自己隻不過隨手間的一劈,卻將那武修境界等自己一個等級的契丹武士毫無還手之力,一刀就將他劈成了兩半。
他自己腦海中閃爍出了那淡淡的刀影,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剛才那隨手間的一刀劈將下去的動作,就是從自己腦海之中那淡淡的刀影裏帶動的。也就是說,這一刀,便不算是自己真正的施出,而是那忽隱忽現的那腦海之中淡淡的刀影作祟。他不知道自己腦海之中為何會浮現出那淡淡的刀影,那心經之中並沒有任何的刀法刀式。連一招最普通的刀技都沒有,他心中同時也充滿了疑惑。
那暗夜的上空,突然間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唳聲,隻見一道黑影從眾人的頭頂掠過。那道模糊的影子並不大,但那聲尖銳的唳聲卻無比的清晰。夜茫如水似漆,那疾速掠過的黑影又飛旋而回,在眾人的頭頂之上盤旋了好一會,隨後才朝夜色之中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在場的眾人都露出了疑惑之色,除了那滿臉傲氣的契丹三皇子耶律縱橫。他一聽到那尖銳的唳聲之後,臉上神色微微的一變,隨後從他的雙眼裏射出一抹凝重的目光,他舉頭朝那道盤旋在眾人頭頂的黑影望去,待那黑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沒有在意眾人疑惑的目光,他箭步一躍,飛身上馬,動作一氣嗬成,絲毫沒有因為剛才的較量而有任何的滯慢。耶律縱橫手中長槍一揮,凝神望著那握刀岸立的赤身少年,雙眼裏流出一抹深意般的光芒。但他沒有任何的言語,一提韁繩,轉身便走。而那群麵麵相覷的契丹武士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們也一言不發,飛身上馬。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徹在這幽夜之中,剩下的契丹武士都隨著耶律縱橫的離開也策馬飛奔離開。而這血流成河的街道之上,彌漫著陣陣濃烈的血腥氣息,在這寒夜冷風之下久積不散,令人望而生寒心悸。
離去的契丹武士約二十多人,那群契丹人離開之後,這條血腥彌漫的大街上又陷入了昏暗之中。隻有那高掛在太平客棧屋簷之上的那暗暗的燈籠發出幽黃橘光芒,一圈一圈的光芒將這條血色的長街照得更令人心驚膽寒。
街麵之上豎七八橫的躺著那些契丹武士的屍體,還有那些被折斷雙蹄的戰馬。那些還沒有斷氣的戰馬發出陣陣的哀嚎聲,使得這漆然的夜裏顯得格外恐怖如悚。滿地的血流,濃起的血氣,如一血海森獄般。
淩天雲長長的呼出了口燭氣,他朝著那群離去的契丹人,眼裏射出一抹駭人的精光。那岸立的身軀巍然不動,任憑如刀割般的寒風從他的胸前拂過,將他割得生生作痛,他也沒有皺一下眉頭。耶律縱橫又給他帶來了一絲意外,他知道耶律縱橫便沒有使出他十成的實力,而他已經竭盡全力了,雖然這一較量看似他占了上風,實則他已經敗了。
摸著胸前那如錐般的刺痛,如果自己還以前的自己,那麽自己的前胸必然會被耶律縱橫刺來的淩厲槍氣給重創。而他自修煉《大乘心經》以來,發現自己的肉身變得無比強悍如鐵般,那狂刺而來的槍芒氣息卻沒有攻破他的肉身。
心魔已除,淩天雲知道自己離那先天之境又近了一步,他那帶有破綻的心境也得到了升華。這讓他很是欣喜,這一次的較量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了,除了自己心魔已除外,他腦海之中還莫名的多了一柄模糊的刀影。隻要隨著腦海之中那刀影而動,他必定會發揮出超然的實力。
“淩兄弟今夜一戰必定名聲大振,今夜可是驚除萬分啊。”那紅臉漢子拖著疲憊的身軀向淩天雲說道。而他的雙眼裏則湧現出了一股難掩的悲痛,莫蕭山之死對他來說打擊太大。他與歸義軍之間的結盟還沒有正式的開始,卻因為自己而痛失了一名兄長般的好友,也給歸義軍帶來的重大的損失。
“趙大哥過譽了,小弟愧不敢當,要說此戰應該為莫大哥而戰。隻是不知道那重傷莫大哥的凶手到底是何人,待這事查清之後,小弟一定稟告郭大哥。讓歸義軍為莫大哥報仇血恨,以告慰莫大哥在天之靈。”
淩天雲灑然一笑,他並沒有在意今夜一戰會給他帶來什麽名聲。他的目標已經明確,他就將一往直前的走下去。名聲,權力,錢財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了。而莫蕭山是他唯一的朋友郭懷安的得力臂膀,查清真凶,他責無旁貸。隱隱得,他覺得此事並沒有那麽簡單,那給耶律縱橫傳信息的飛鷹,還有那名暗中掌傷莫蕭山的歹人,這一切似乎一張大網般,將眾人籠罩而來,包括他自己,都有可能成為了別人網中的一條小魚。
“是啊,莫大哥的死的確令人惋惜,但這種民族大義蓋世無雙的情懷,卻是令人敬仰不已。今夜是我連累了你們,卻不知道那耶律縱橫為何有如此的決心要致我於死地。”趙匡胤虎目深凝,黯然長歎道。他也感覺到了今夜發生的一切實屬蹊蹺,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因為他痛失了莫蕭山及莫蕭山的兩名隨從護衛。
“啊”,淩天雲正欲答話,卻不料一聲驚恐的聲音響起,如那鬼哭狼嚎般。他們沒有回頭,不用猜也猜得著,正是那山賊馬成輝。那家夥倒好,外麵如此喧囂的打鬥聲,他卻睡得如此的深沉。如此奇葩之人,這山賊倒也可以勝任。
那店小二一見山賊從那客棧大門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他臉上掠過一絲意外之色,他正欲開口說話,卻又頓住了。因為趙匡胤給了他一個隱晦的眼示,使得他張大的了嘴又將話吞了回去。這一切都看在淩天雲的眼中,他並沒有去問,看那馬成輝的臉色,他也知道,馬成輝應該被這店小二下了蒙汗藥,也就是尋常的迷藥而已,至於為什麽他們要這樣做,也許他們有他們的想法吧。
“走吧,我們將莫大哥與這位義士的屍體燒了吧,將來還有機會將他們的骨灰帶回歸義軍。這樣也可以落葉歸根,讓人留有念想。”趙匡胤眼裏射出一抹不喜之色,主要是對這如此膽小的馬成輝。下午那股凜然的狠勁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此時一見如此多的契丹武士的屍首,倒嚇得魂飛魄散似得。
淩天雲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目前隻有這樣才是最好的辦法。而將他們安葬在此處顯然不切實際,誰知道那些契丹武士會不會來一個刨坑挖底的倒逆之行。漢人最講究的是入土為安,而那群如狼似虎的異族蠻人是不是也如此,如果他們刨出了莫蕭山的屍首,以此來威脅歸義軍,那麽他們將成了歸義軍的千古罪人了。
熊熊之火,燃不盡心中的仇恨,漆茫夜色,拂不平心中的悲痛。閃爍不止的火光,映在那幾張淒迷的臉龐之上。幾名神情肅然的人站立在那肆虐狂燒的火苗旁,無盡的血腥之氣朝那火堆之上湧撲而來,凝起了縷縷濃煙滾滾而上。
被火包裹著的屍體再次映出那絕然如鋼般的臉龐來,隨後被狂燃而起的熊熊大火吞噬著,那還未完成的壯誌淩雲,在那竄起的火苗裏烙起了那旁邊的四人心底。沒有悲戚的容顏,沒有悲傷的目光,隻有那堅決的信念在眾人的心底萌芽而動。那兩名不知名的隨從侍扈,那兩名忠膽義魂的漢子,也開始沒入了這竄竄而起的火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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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是包容的,無論這天色多麽的惡劣,無論是烏雲滾滾又或是磅礴大雨,再者還是冬雪飄揚,那沉默的大地都一一接受。無論流落在地麵之上的是雨水還是雪花,甚至是那紅如豔般的血跡,它也默默的接受著。
天色微亮,東方隻泛出了一道淺灰色的光亮,如一柄鋒利的寶劍將這天際劃下一道光鮮亮麗的痕跡般。那曠野之上還是一片死靜般的寂然,四處沒有一聲一息,那彌漫在大地之上的鬱濃血腥這氣還沒有散盡,而地麵的血液更沒有凝固而幹。
然而,一陣撕裂的狼嚎聲將這孤落的太平客棧籠罩而來,是那些山中嗅著血腥氣味的狼群,突然群聚而來。開始是一匹,兩匹,到了後來,成群結隊的到來。那群縱橫於荒山野嶺之中的霸主難得聞到如此血腥之氣,個個眼裏露出了興奮的光芒。它們忍不住的揚天長嘯,頓時,一聲接著一聲的狼嚎聲響徹在這群山峻嶺之間。
那條血海森獄般的長街上開始出現了發出幽幽目光的狼群,它們聞著那血腥氣息而來。朝著那橫七八豎般的屍體,頓時是從雙眼裏射出了一抹貪婪般的目光。它們正要邁步而前,撲向那血跡斑的屍體時,卻不料從遠傳來陣陣奔騰如雷般的馬蹄聲。那陣陣如地動山搖般的馬蹄將那群狼震得慌不擇路四處亂逃。
那急促馬蹄聲由遠至近,不到幾息的時間就出現在了這條令人心悸般的長街之上。隻有二三十匹馬,那群騎士一接近那長街,便將馬速降了下。這群騎士之中領頭的正是一名濃眉大眼的漢子,年紀卻也不大,才二十歲左右。那領頭之人一身黑色勁裝,鮮紅的披風在他的後背隨風而揚。那人的眉宇之間透出一股不凡的英氣,剛毅的臉龐之上嵌著一對精光湛湛的虎目。
那人勒住了坐下駿馬,雙目裏環掃了一下那血海森獄般的長街,他的目光從一具具屍體上慢慢移動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待他將這橫躺著的數十具屍體全部看完之後,眼裏露出了失望的目光。
“少主,也許莫統領自有吉人之相,並沒有隕落也不一定。我等還是速速回去吧,莫耽誤了大帥的軍機要事。”
那男子的身後一名勁裝冷悍的武士向他說道,語氣是充滿了恭敬。而那人卻不聞不問般,一言不發,沉思了好幾息時間,這才策馬而返。臨走前,他又回頭望了望那躺滿了屍首的長街,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揚馬鞭,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