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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北有斷槍守天關(上)

  做為朔州城裏黑道的扛把子,老拐當然也受到了那刺史大人的邀請,當然這名見不得光的朔州風雲人物並不可能安排得太尊貴,也不可能安排得太低卑,他的位置正好就是在那些粗人們的上一層。對於那一段段優美的舞姿,還有那名神秘黑紗女子的出現,老拐始終都沒有露出任何興趣的目光。


  他的目光朝四周掃了一遍,發現在那些契丹軍百夫長所帶的隨從之中就有一名長相英俊陽剛的青年漢子也沒有露出任何的癡迷,他不由得對那名青年漢子好奇起來。說實話,對於這些沒有一點素質又蠻橫無理的契丹兵卒,他也沒有半分的好感。雖然他本就不是什麽好鳥,但是他覺得自己最起碼還是有一些風度的。


  感覺到了一雙犀利的目光朝自己掃來,郭懷安舉起了酒杯朝那人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那人的身份,他當然心知肚明,曾經歸義軍也想讓這名縱橫朔州黑道多年的扛把子拉進來,隻是對方城府太深,並不是這麽輕易就可以拉攏。不過也算比較好的是,老拐也沒有做出什麽太損歸義軍的事來,有的隻是一些小打小鬧的摩擦而已。


  此時的郭懷安稍的稍的易了容,麵容稍為粗獷了一些,但是還是無法掩飾他那英豪般的氣質。至於這名朔州黑道扛把子為什麽對自己感興趣,他稍稍一想,也就釋然。在眾多隨從之中,也就隻有他一人對那舞台上的舞姿沒有任何的感覺,自己明顯就是有一些格格不放了,要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那是不可能的。


  至於對方為何對那些舞姿不感興趣,以郭懷安對這名朔州黑道扛把子的了解,他當然也知道原因。除了那名神秘的黑紗女子,能真正落入老拐法眼裏的朔州女子並沒有,隻是他不知道為何老拐對那黑紗女子也不感興趣。歸義軍對老拐的態度,並沒有做出鮮明的立場,一直在拉攏與擊殺中徘徊。


  老拐沒有想到這名隨從會向自己打招呼,於是他便獨自來到了郭懷安的身邊說道:“這名軍爺,很是麵生啊,不知道跟哪位將軍的?”。他雙眼裏凝出一抹如狐般的狡詐光芒,向郭懷安套近乎,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名普通兵卒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雖然他想不起來這種熟悉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羅百夫長,卑職從軍不久,很榮幸得到羅百夫長的賞識,成為了他的侍衛親兵。”郭懷安舉著酒杯淺飲了一口朝對方回答道。他心裏也拿不定這朔州黑道扛把子故意與自己套近乎所為何事,他隻好敷衍著。他並沒有外泄出任何的真氣波動,他也知道老拐對自己並不怎麽了解,所以他並不害怕對方可以看穿自己。


  “哦,原來是羅將軍啊,怪不得如此麵生呢。羅將軍可以說是咱們漢的驕傲,一等賤民的身份居然當上了百夫長。而你又深得羅將軍的賞識,可所謂是前途無量啊。”老拐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他喝了一杯酒淡淡的說道。不過說到羅烈時,他並沒有什麽任何的敬意,語氣裏反而還有一些不輕意的不屑。


  “寄人籬下而已,談何前途無量。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想必也是朔州城裏鼎鼎有名的人物,倒是卑職榮幸了。”郭懷安故作不知道對方身份,他語氣一轉從那惆然之意反過來問老拐。


  “哈哈哈,哪裏是什麽鼎鼎大名之人,都是布衣白丁罷了。你可以叫某家來拐爺,當然了叫某家為老拐,某家也不會在意的。”老拐灑然一笑,他不以為然般的向對方說道。當然他的身上流露出了一絲隱隱的得意之色,顯然他這種隱隱的得意之色並不是針對郭懷安的,而是他那骨子裏的傲意使然。


  “久仰久仰!”郭懷安一臉的笑意,他抱拳說道,隻是他的神色絲毫沒有任何的久仰氣息,仿佛前這名大人物他好像也沒有聽說過般。他的這一番說辭倒是讓老拐感覺到有一些意外,按理說,他老拐的名號可以說是貫徹整個朔州,而眼前的這名青年漢子眼裏露出那真摯的目光顯然不似作假。


  又是一陣喧鬧聲響起,而他們之間的談話早已被那陣陣的喧鬧聲給淹蓋了下去。使得二人也無法繼續相談下去,不過倆人倒也對這些舞姿表演甚是不感興趣,於是乎二人各自手裏提了一壺酒朝這筵席外走去。遠離了這些喧囂,兩人似乎變得開始熟稔起來了,借助這蒼茫的夜色,將這兩人的身影掩在了那幽影之下。


  郭懷安心裏湧出了無數個念頭,他想到了趁此機會將這名朔州黑道扛把子擊殺,但是他也知道擊殺了此人的後果。自己身份暴露不說,要想離開這刺史府的大院,那可是艱難萬分,他一麵舉頭暗算就時間,一麵與老拐隨聲附和著。


  “這朔州自契丹接管以來,還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看看這朔州的情形就知道燕雲十六州其他州的狀況。不過還好,這刺史大人並沒有那種嗜殺成性的主,否則以契丹人的作風,朔州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遠的不說,就是那歸義軍,刺名大人以懷柔政策而施,如果是契丹其他的官員以鐵血政策而行的話,那麽這朔州哪裏還有歸義軍的安身之處。”老拐舉頭仰望著那星辰如垂般的夜空,語氣裏淡然說道。


  “卑職隻不過是一名兵甲而已,哪裏懂得了這些國家大事,在卑職的心裏能夠吃飽飯穿得暖,有一個家就行了。”郭懷安雙眼裏精光一閃,他不知道這名朔州黑道扛把子與自己說這些到底是什麽用意,他隻好敷衍著說道。


  “都說那歸義軍少帥郭懷安膽色過人,卻不料那郭少帥也是一名安於現狀的懦夫而已。天下四分五裂,契丹狼騎天下無敵,想必那歸義軍的雄心壯誌早就被那郭少帥給辱沒了。收複燕雲十六州,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老拐突然語氣一凜,他雙目裏射出一道道駭人的精光,如兩道利劍般直射郭懷安而去。


  “想必那郭少帥有他自己的想法吧。”郭懷安還是繼續裝傻充愣的說道,他從對方的雙眼裏已經看出一些端倪。那老拐也必然是認出了自己,所以這才會如此般的說辭,但是他並不會承認自己就是歸義軍的少帥。在敵友不分的情況下,他也不能冒然行事,身陷這龍潭虎穴之中可不是什麽好事。


  “唉,那郭少帥縱然是天賦異稟,但是旗下諸多兄弟也是一種桎梏。唯一的局麵就是趁著這大好的機會將契丹太子殺了,那才能打開歸義軍這種困境。刺史大人任職滿期,回到上京必有重用,而下一任朔州刺史又是何種手段誰也說不清楚。你說是不是,郭懷安郭少帥。”老拐的臉上露出一絲微微的笑意,朝郭懷安挑明說道。


  “都說百年的朔州城,萬年的老拐。看起來這句話一點也沒有說錯,郭某卻不知何時露出了馬腳讓老拐識破了。”郭懷安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直呼其名,而他再也無法掩飾下去,向那敵友難分的朔州黑道扛把子坦然說道。至於為何被識破身份,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他想知道對方的立場。


  “某家身處這朔州城多年,當然也有一些感情了。不管是契丹人管這座城池,又或是漢人管。對於某家來說都是一樣的結果,自古以來白道就是白道,黑道就是黑道。唯一不變的是,不管白道還是黑道,有利可圖,白道與黑道也可以顛倒混淆。郭少帥也不必擔憂,不管是歸義軍管朔州城又或是契丹人管,能給某家一口飯吃,那麽某家又何必去站隊呢。”老拐雙眼裏射出一絲無奈的苦澀目光,也坦然說道。


  郭懷安倒是意料之中,朔州城雖然貧瘠,但是這裏也自成一方天地。不管是於誰接管這座城池,那麽這些躲在陰影裏的人也不會受到什麽影響,除非接管這城池的人喪心病狂,要將這城池的人全部殺絕,那麽並不會有任何的希望。官府有官府上的勾當,而那些暗處之人也暗處之人的門道。


  “既然兩邊都不幫,那麽郭某就欠下閣下一個人情了。”郭懷安心裏微微的一定,隻是他的話語剛一落下,他便感覺到了四麵彌漫出一股沉悶的氣氛。隨後,他臉色微微一變,因為他看到了一群身著鮮豔重甲的契丹兵從陰影之中衝了出來,然後將他們死死的包圍住了。這讓他感覺有一種吐血的衝動,想不到那老拐最終還是站在了契丹人的這一邊,而他已經身陷困境中了。


  “其實我們隻是懷疑你的身份而已,隻是本太子很好奇,郭少帥為何非要致本太子於死地不可。歸義軍與契丹軍雖然誓不兩對的局麵,但是本太子也並沒有對歸義軍痛下殺手,也讓歸義軍在朔州苟延殘喘。隻是你等不敢不領情,反而還要致本太子於死地,如果換做是你,本太子應該怎麽做。”一條魁梧的身影從那些手握勁弓的契丹重甲中走了出來,他揚起臉上那份獨傲般的表情,朝郭懷安淡淡說道。


  “郭某人隻不過一介武夫而已,哪裏有這個資格入太子殿下的法眼。隻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樣的局麵不曾改變過,縱然太子殿下真的對歸放軍網開一麵,但是敵對始終是敵對。”郭懷安隻是很平靜的看著那名朔州黑道扛把子微顫著身子邁入了那重重的契丹重甲之中,然後平靜的說道。


  “在重軍包圍之下卻如此鎮定自若,本太子一向欣賞向郭少帥這樣的英雄人物。隻是正如郭少帥所說,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我二人本可以成為朋友的,無奈世道無常,同時也讓本太子扼腕歎息。郭少帥今夜為何有如此信心,就一定可以取得本太子的性命。”耶律長勝目光炯然,帶著一絲無上的自信朝郭懷安問道。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成不成功做了就知道了。再說了這世間哪有這麽絕對的事,殿下如此看得起郭某人倒是讓郭某人有受寵若驚了。你我敵對已成定局,今夜不管如何,你我之間隻存其一。僅此而已,這與信心並無關係。”郭懷安沉默了一會兒,他平靜的向對方說道。


  “好一個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漢人就是有如此多的道理。隻是歸義軍郭少帥命喪於朔州城,不知道這燕雲十六州反我契丹的勢力是否會有所收斂。本太子輕易不離上京,必然是有其原因的,這一次你我已然將話挑明,那麽本太子就拿你們歸義軍來立威了,就算郭少帥死得其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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