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積雪
有一次，風小葉在野外走時，和一群大學生混在了一起，
這一行學生，看看大約能有五六十人吧……總之人數是不少，肯定不止是一個班的，應該是某個專業的一整個年級都出來了，
聽他們說，他們並不是單純的旅行，好像是趁著寒假的期間，進行一個什麽“社會實踐”之類的活動，也不知道他們是學什麽的，……沒仔細問，
開始的時候，風小葉在野外，剛好到了吃飯的時候，於是支了一堆火，拿了個罐頭盒在那裏烤，後來剛好那幫學生也來到旁邊野餐，看到他先來的，於是很熱情的招呼他一起來，……風小葉一看，他們吃的東西比自己好的不是一點兩點了，於是也就不客氣了，和他們一塊搭夥吃飯了，就這麽回事兒，本來跟他們也不認識，
……
“風大哥，開始看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女的呢，”（笑）
“啊？……嗬嗬，我這頭發是吧？又有點兒長了，”（葉，笑，）
當然了，風小葉平時留的中分，不過他這人頭發長的飛快，跟上了大糞似的，……有時候出長的久了，頭發就有點兒長的不像話，
“風大哥，你要去哪裏啊？”
“我？……隨便哪裏都去啊？”（葉）
“你是旅行家麽？”
旅行家？……風小葉心說，我就是經常一個人出來旅行而已，有時候還經常走錯路的，迷路的事兒也經常發生，……也算不上什麽“家”，
“我就是……隨便走走而已，”（葉）
“你的裝備這麽簡陋，就敢這麽的往山裏走？”
當然了，他的裝備，豈止是“簡陋”啊，……幾乎是什麽野外裝備都沒有，連食水帶的都不多，和這些“裝備精良”的學生一比起來，簡直就像是乞丐了，……其實剛開始碰到這幫學生的時候，眾人看到他“披頭散發”的樣子，正在拿一個空罐頭盒在那裏煮一些像樹根野草一樣兒的東西，好像很可憐的樣子，於是就招呼他一塊過來吃了，……還真的就把他當成無家可歸的人了……
……
“對了，你們要去哪裏？”（葉，笑，）
“我們……大涼山，”
“大涼山？”（葉）
“嗯，……風大哥，我看你正好沒什麽地方去，不如和我們走一道兒怎麽樣兒？”
“啊？……”
……
叫說風小葉的旅行，隻是隨心所欲的找些他看的好看的地方，很多時候是不問地名兒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這兒來了，……叫說大涼山，那是中國最貧窮的地方了，光是聽著這個名字，他就不會來，想當然是什麽窮山惡水了，沒曾想的，卻是個風景看看還不錯的地方，雖然是冬季，
後來才突然想起來，原來是因為，自己身上穿的很少……因為風小葉這人的體質特殊，寒暑不避的，冬夏的衣服變化不大，估計這幫學生看到自己一個人在野外，幾乎沒有什麽行李，衣服又這麽單薄，所以才……嗬嗬，嗬嗬，嗬嗬嗬，叫說風小葉在外麵的時候，被人給當成乞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看看這幫人的邀請，又不太好拒絕，再說吃人的嘴短啊……沒辦法，就隻好陪他們走一遭了，就跟他們看看去吧，順便蹭飯……嗬嗬，當然了，這幫學生還以為他們是在做好事，在幫助自己呢，
“你們認得路麽？”（葉）
“我們有導航，可以衛星定位的……”
看看這幫人對自己的裝備很是自信，風小葉隻是笑笑，叫說導航的再先進，也比不上老馬識途，……進了山裏，再發達的科技也得轉向，
……
剛碰到這些學生的時候，他們說，這已經是車能開進來的最遠的地方了，以後的路就得靠步行了……風小葉心說，我一路上盡是腿走過來的……
叫說這幫人在野外的速度，……本來就是些嬌生慣養的學生，又背負了那麽多的輜重，外加山路不是怎麽好走，風小葉跟著他們，日行不過十裏……如果是他自己走的話，這樣兒的山頭兒，他一日夜能翻過去五六個，……早到地方了，
後來看看有一個男生，好像是體力實在是跟不上了，風小葉就主動提出來，幫他背點兒東西……那男生好像也累傻了，也沒怎麽像征的推辭，立刻就把背包全給風小葉了……當然了，以前說過，風小葉最大的缺點，就是長力不足，然而和這些食草係的學生比起來，那也是抗性多了，
……
“風大哥，你力氣不小啊？……一個人背兩三個人的包兒還都這麽能走？……我這是，空著手都走不動了……”
……
“風大哥，你真不怕冷啊？……”
……
後來實在沒辦法了，這些人實在是走不動了，再說看看天也快要黑了……沒辦法，這夥人就隻能就地紮營了……看看這夥人累成的這個樣兒，叫說徒步旅行真的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美好，最大的感覺，就是累，至於一路上的風景，除了風小葉以外，幾乎是沒有人在看了……風小葉之所以每回出來身上帶的東西都不多，吃的什麽的也經常是就地取食，為的就是減輕負重，
學生們看看風小葉沒什麽鋪蓋，還將一個睡袋借給了他……
……
一夜無話，
……
第二天一早，太陽一出來，眾人又起程了……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有一多半的人後悔出來參加這個活動了，隻是勉強支撐著，因為誰也不好意思提出退出……再說這荒山野嶺的，一個人往回跑還容易出危險的……
第一天走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向導，第二天卻正好碰到了當地的土人……也許是因為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的原因吧，然而很不湊巧的，這個“向導”，卻是個傻子……
沒錯，傻子，一個癡呆，或者說是智障，弱智的人……從他的言談舉止來看，怎麽看都是個傻子，心智不健全的人，……不過好在這個“傻子”隻是智力上有些問題，路卻是還認得的，……傻子很高興，嗬嗬一樂，說，正好，我也要去山上那個村子，領你們一起去了，正好有人作伴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多人呢，
看看這個傻子，雖然傻了吧嘰的，然而隨身背了好大一個麻袋，看看力氣是有的，應該是生活可以自理，隻不過是智力有些低下的那種了……那個麻袋，傻子拿著它，好像手裏拿了個什麽寶貝似的，樂嗬嗬的……
叫說這個傻子，一路上都是笑嗬嗬的，……當然了，傻子，在普通人的眼睛裏看，他們很可憐，然而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裏麵，他們可能還過的很滋潤，很不錯呢……
其實這一路上也不是沒有碰到其它的“向導”，頭一天的時候，其實前後遇到過兩個當地人，但是都是不給錢就不給帶路的那種，而且還要按人頭收費……所以還是由這個傻子來帶路好了……
……
大涼山……風小葉心說，風景真的不錯啊，……隻是，不適合人類居住而已，因為交通實在太不便利了，
……
要去的那個小山村，聽一個自稱是“學生會主席”的學生說，他們的一個老師，年青的時候，曾經在那裏支教過十年，把整個的青春都放在那裏了……他們之所以要來那裏，也是要看一看老師放在那裏的“青春”，看一看老師曾經的足跡……
十年？……叫說人一生中，才有幾個十年啊，風小葉心說，看樣子那老師，人相當不錯了……
“嗬……那老師叫什麽名兒啊？”（葉）
“叫王長安……”
撲哧……
風小葉差點兒噴出來，心說這世上到底有幾個王老師啊？……重名，應該是重名兒吧，……有一次，風小葉在一個地方，碰到過另一個叫“風小葉”的人，隻不過那是個女孩……叫說連自己的“風小葉”這麽個偏僻的名字都會有重的，何況是“王長安”這個很大眾的名字呢？應該是重名吧……
小山村在山的頂上了，往上走還要有一段路呢……這時候的山路，已經非常難行了，坡度非常的陡，雖然有人工修出來的石階，然而還是危險的很，一不小心都可能滾落下去的……看看上麵，山上的人，已經有幾個出來迎了，
下來的人不多……其實整個山村裏的人加在一起，可能還沒有這些來訪的這些學生人多呢，畢竟這裏生活條件太苦了……
……
看看山上的來人，為首的一個，是個老太太……皮膚很是黝黑，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現在太陽快要下山了，背著光的原因，……老太太的頭上包著一塊不知道原來是做什麽用的布，用來充當圍巾的作用，腰裏和褲腳也都用布條紮著，身上的衣服，也幾乎都是舊布圍成的，……看看年紀，不好說，看看有七十歲上下吧……
多說一句，那個帶眾人上山的那個傻子，應該有二十歲，很年青，
……
老太太一看到傻子來了，立刻張開雙肩迎了過來……傻子看到她，也加快速度向陡峭的台階上跑了過去，
“奶奶……”
傻子撲到老太太的懷裏，
當然了，給風小葉的感覺，那個老太太，應該不是他的親奶奶，應該是沒有血緣的那種……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在風小葉的心裏麵，就是這麽個感覺，
“奶奶，你看我帶什麽來了？”（笑）
傻子像獻寶一樣兒的把麻袋遞給老太太，……這時候，風小葉才看明白，他的那個麻袋裏麵，裝的是一整麻袋的土豆，
“唉，孩子，真為難你了……累了吧？快歇會兒，”
老太太說道，
傻子笑笑，說，
“不累！……我長大以後，還要娶小紅姐姐呢！”（笑）
……
嗬嗬，看看那個傻子，還說什麽“長大以後”……風小葉心說，這個傻瓜，你現在不就是成人麽？估計是他從小就已經習慣了這麽說的，
然而這時候，老太太卻抹起了眼淚，說道，
……
“傻孩子！……小紅已經死了呀，你忘了麽？”
“嗯？”
“小紅她已經死了呀……已經沒有了……”
……
聽到這裏，且不管旁人的心裏麵是怎麽想的了……風小葉卻是震動不小，不禁心中一酸，……這人怎麽跟嶽福一樣兒？……我怎麽淨會遇到這種人？
……
“死了？”
傻子一副很不相信的表情，
“嗯（點頭，）……小紅早就死了，早就沒有了啊……”
“沒有了？”
“嗯，她已經死了，……你想起來了嗎？”
……
後來，風小葉才知道，傻子所說的“小紅”，是這個老太太的親孫女，也是他小時候青梅竹馬的玩伴，……那是他很小的時候的事兒了，他也是因為小紅的死，受到的刺激太大，才會變成傻子，瘋瘋癲癲的了……叫說雖然他現在已經是成人了，然而心智好像已經一直定格在某個時候了，
“怎麽死的？”
“餓死的……”
旁邊的另外倆個學生對話道，
……
因為小紅是死於營養不良，傻子就想，要是能給小紅多點兒吃的，小紅就不會死了，所以才會經常的想辦法給老太太家送吃的，希望小紅不會餓著……聽著聽著，風小葉把耳朵捂上了，不過後麵的內容，他猜也應該能猜的到了，……傻子的思想，好像就一直停留在了那個時候了，多少年來，就是這樣兒了，……
風小葉心說，看樣子嶽福還要比他好一點兒，雖然受的打擊也不小，但是至少嶽福還沒瘋……
……
“孩子，小紅已經沒有了啊……”
“沒有了？……怎麽會沒有了呢？”
“人死了以後就沒有了啊……就光剩骨頭了啊……”（哭）
……
好半天，傻子才說道，
“奶奶，我想看看小紅去……”
“嗯，好，（點頭，）我帶你去……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小紅……”
……
眾人自然明白，老太太說的，是要帶傻子去墓地看看了……
……
晚上，學生們都分別住進了山裏的人家中，聽著講講山裏的故事，由其是當年來支教的老師的故事，……村裏的人真的不多，因為有能力的人都已經走出去了，老太太也沒有什麽好東西可以拿的出手來招待客人的，他們的食物，對於這幫學生來說，基本可以說是“難以下咽”的，倒是學生們帶來的食物，讓山裏的孩子吃的興高采烈的，……又是一夜過去，風小葉和別人擠在一條棉被裏麵，不提……
後來學生們走的時候，把帶來的不少東西都留給他們了……畢竟看看他們實在是太窮了……這是後話了，
……
第二天，天還沒亮，老太太帶著傻子，去了後山的墓地……後麵跟著的，還有風小葉和那些學生一行，不知道怎麽的，大家好像也都想跟著去看看那個不幸的姑娘的墳墓……
當然了，山路非常的狹窄，也非常的險要，後山的路就更難了，眾人都是擠成了長長的一隊，風小葉走在最外沿，告訴他們，一個拉著一個，留心腳下……一陣山風吹來，眾人都是刺骨的冷，隻有風小葉沒覺的什麽了，
……
轉過後山的一個不小的平台那裏，眾人停住了，不再往前了……因為這裏，幾乎已經沒有路了，過不去了，這裏已經是人能走到的極限了……
原來，後山，幾乎就是立陡的直壁，像斷崖一樣，幾乎沒有路，……靠近山頂的斷崖下麵，有一層緊貼著山壁的窄窄的擱台，在擱台的下麵，還有一層更大一點的擱台……這兩層擱台上麵，尚有未融化的白色積雪覆蓋在那裏，與黑色的山壁相對比起來，很明顯，
……
有人可能問，南方也會下雪麽？
我大學的時候，有從南方來的同學，第一次看到下雪，非常的驚奇……其實南方也是會下雪的，由其是很冷的時候，隻不過不像北方了，……由其是海拔一千米以上的山，也會有積雪，
……
老太太指給傻子看，說，在那裏有積雪的地方，就是墓地了，雖然表麵上沒有樹碑立墓，然而家裏幾代的人都是埋那裏的……又一陣山風吹來，
看看從那邊山崖到這裏的平台之間，中間有將近有一百米遠的距離，都是直壁，幾乎沒有什麽連接之處，沒有路可通，……現下眾人所站的這個平台，可能也就是山裏人平時遙望墳墓的所在了，
風小葉心說，也不知道他們埋藏的時候的人是怎麽過去的，或許有些別的什麽辦法，或者借用什麽攀爬的工具，也可能是夏天的時候，積雪融化的時候會有路出現吧，……當然了，對於他自己來說，這種地方，要是真想過去，也不太難……
這時候，太陽升起來了，光輝照過來，對麵白色的積雪變成了金色，……老太太對傻子說，看那，金黃色的，小紅一定在跟你打招呼呢……於是傻子也向山壁招了招手，
“好了……我們回去吧，”（葉）
風小葉對眾人說道……於是眾人一道的折回了，
……
（20171016最近一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