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第589章 緣法隨人
一張簡單的茶桌,兩張不太新的木沙發,桌上還放著兩隻一次性的紙杯,裡邊茶水還熱氣騰騰的,林秋韻卻走神了。
笑聲將她從走神中拉了回來:「林丫頭你也不必太擔心,李家小子,雖然有點脾氣,但好歹還不至於亂來,雖然出招是免不了,但過招還在方寸之間,也不會用什麼稀奇古怪的手段。你擔心的那小子,既然是王老的學生,自然應付起來也不算太難就是。」
一名神氣完足的老者笑笑端起桌上紙杯,勞神在在的喝了一口笑道:「這種意氣之爭,現在也不多見了,老頭子也樂的讓那些學生見識見識,說起來幾十年前,倒是經常有這麼些雜七雜八的辯論,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在旁邊站著的學生,說來不怕你笑,當時我還見過那位奇人文遠公來講課,當時學校沒這麼大,學生也沒這麼多,可只要還在燕京城裡的,都來了,能站在教室裡頭都是極大的幸運。不過世事難料啊,到了我也能有座位的時候,就沒人講課了,老頭子當時也被拉到鄉下去當了幾年的獸醫。」
「現在的小夥子們,聽王老講課已經不大可能了,但能聽到王老的傳人講課,也是殊為不易,我拉下臉來找過幾次王老,但王老都板著臉教訓我,想學的東西都寫在書里了,想學的自然有門道,不想學的聽他一次講課就能學到了?老頭子雖然現在有點微博成就,但和王老頂嘴,那是萬萬不敢的,但可巧有這麼個送上門來的,我還得跟你說聲謝謝才是。」
林秋韻哭笑不得的端起桌上那隻一次性的茶杯,誰能想到眼前這位便是坐鎮燕京中醫藥,身前身後名頭嚇死人的校長竟然是個話嘮?
出身江家,林秋韻自然不乏和這些名醫見面的時光,但面前老人是出了名的寡言,對自家的弟子也是罕有評價,往往只是板著臉做個表情便是天大的恩賜,誰能想到這位老人有如此話嘮的一面?
她斟酌著言辭笑道:「該說謝謝的是我才是,郭老,今天的事情分明是我的私事,卻擾亂了學校的秩序,您不但不責怪我,還對我這麼客氣,秋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才好。」
郭老笑呵呵的如同彌勒佛:「擾亂?哪裡來的擾亂,李興秋是我們學校的寶貝,陳臨就不是了?我可是叫人去錄音了,待會老頭子我還得好好聽聽,他到底給學生們講了什麼。他要是誤人子弟我自然是要拿書敲他的腦袋,但他講的要是實實在在,老頭子除了感謝,就什麼都沒有了!」一片坦坦蕩蕩,郭老沒有絲毫的脾氣架子,說的句句也都是實話。
這麼一來,林秋韻反倒不知如何說了,她和郭老之間並沒有多深的聯繫,但秦百合和郭老卻是熟識,今天來找李興秋,拜訪長輩也是應有之禮。秦百合雖然沒跟女兒說,卻跟郭老打過招呼,看來也是怕李興秋和陳臨鬧翻不好收場,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陳臨沒和李興秋吵起來,兩人雖然鬧的大,卻是這麼一種方式。
林秋韻並不了解郭老的品性,但眼下看來郭老並無責怪之意,也是感激道:「我還是得感謝郭老替陳臨找了這麼個能講課的地方。」
郭老哈哈一笑:「沒啥好謝的,他要是願意來,我天天都願意給他找這麼個教室。行了,咱們也不多說,老頭子也好奇他講的怎麼樣,乾脆一起過去看看?」
林秋韻雖說和郭老交談,但說不擔心陳臨,也是不可能,此時有郭老相邀,當然是順水推舟點頭笑笑,兩人一起往教學樓去不多提。
卻說教學樓那邊,已經是熱熱鬧鬧一片了,陳臨第三問講完,倒也沒有架子,禮貌的問站在門口的那名老人能不能加兩個喇叭。
中年人笑著反問為什麼不去禮堂,而陳臨略微苦笑拒絕,他在此是為了和李興秋爭個高下,雖說勝負之心不重,但亂換教室李興秋未免不會多心,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陳臨覺得李興秋這幫學生們,還不錯。
至於為什麼,陳老爺走南闖北閱歷不算少,一眼不難分辨學生優劣。雖說人生而平等,但他心知醫學一道也是要些天賦和性情的。
李興秋這幫學生們,在他站上講台起就沒有多半句話,沒有人擾亂課堂,後來更是一起站起來聽課,雖說有人並非情願,但多數學生是品性上佳。陳臨若是換了教室,他們未必有座,他這點私信,也算是還了這些學生們站著聽課的情分。
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燕京中醫藥的常務副校長崔靖,這位崔校長在國內的學術地位很高,目前也是中科院的院士,真論起來,不論李老還是郭老,都沒他這麼高的學術地位,只是中醫真髓多在世家,崔靖並沒有這種「江湖地位」。
在這方面,陳臨的「江湖地位」也是高絕,青苗上人哪一代都是當世大醫,陳臨雖年紀不大,但崔靖眼力不錯,沒有違背他的意思,而是客客氣氣的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人搬來幾隻音箱,整個走廊上,都能清晰的聽見陳臨的講課。
這等別開生面的講課還是第一次見,而不少學生也是大為好奇,陳臨所講深入淺出,能聽懂多少都有收穫,只不過不能要求每個學生都有李興秋精心選了幾年的學生那般素質,所以走廊上也是吵吵鬧鬧的。
這時候就是考驗人的時候到來了,能聽陳臨這麼長篇大論自由發揮的講課,對學中醫的,是一種極大的福緣,但能否把握住,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走廊上有人精心細聽,甚至席地而坐拿筆記出來寫寫畫畫,有人卻只當是評書聽,手裡還拿著可樂。
學校是個小社會,短短的走廊里也是一番眾生相,只是教室中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
陳臨沒有理會,也沒有去想門外的場景,他只是「安靜」的在台上講著。
甚至於講到最後,他自己也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