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曾是他們中的一員
剛一旅館，刑雯就被對麵的一家“串串香”吸引了，見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小桌子吃得不亦樂乎，拉上天風就要過去。
“等等等等！”天風一把止住了刑雯，心想女孩子果然都好這口。“你看看那邊，衛生嗎？”
“怎麽不衛生了？”刑雯看了一遍，味道那麽好聞，人家吃那麽香，怎麽這男人還婆婆媽媽挑三揀四的。
“你看呀，他們那鍋裏麵煮的食物，很有可能是煮了一整天的，就是從早上開始煮的也不稀奇，更有甚者，是昨天人家吃剩下的又煮一遍……你再看看，那麽多人圍在一起，筷子什麽的亂夾，就那一鍋水，可以從早上吃到半夜，什麽人的口水、細菌、病毒、牙漬什麽的全攪騰一個鍋裏了……”
“不要說了！”刑雯聽到這裏，就已經受不了了，彎下腳調整了幾下呼吸才緩過神來，天風再說下去，她保證可以當場吐了。
“我隻是為你衛生著想，可能你習慣在外麵東奔西跑執行任務了，所以覺得這沒什麽，其實我在上學時也認為這沒關係的，但現在就感覺不健康了，你看……”
刑雯忙直擺手，示意自己完全讚同，讓天風帶著自己去選一個吃的。
天風連看了幾家都不怎麽滿意，什麽正宗鐵板裏脊、山東雜糧煎餅、月亮餅、雞蛋灌餅、燒餅夾菜……這些全國街頭最常見的小吃按照他剛剛的批準一分析，全都成了毒品。
最後，二人終於來到了街角一邊賣刨冰紅茶的小攤前。
“老板，兩杯刨冰。”
“好嘍。”正在忙碌的老板娘招呼一聲，馬上有個小女孩就跑過去準備了。
“沒喝過？”天風笑嘻嘻地看著刑雯。
刑雯把目光從刨冰的生產過程上移開了，因為她分明已經看到了幾個不符合“天風版衛生標準”的地方了。“你覺得，這刨冰紅茶就衛生很多嗎？”
天風想了一下，很艱難地“嗯”了一聲，“你知道嗎，在我們那裏，夏天記憶最深的就是這刨冰了……把西瓜香蕉之類的水果切成塊塊，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冰塊，添上冰水，絕對是消暑的最佳飲品。”
聽天風說那麽美味，刑雯也有點心動了，馬上又問道：“你經常喝這個嗎？”
“當然不是。”天風嗬嗬一笑，有些尷尬地解釋了著：“我那時上高中，雖然當時一杯的價格不高，但對於我這種極度貧困的寒門學子而言，這已經是不可奢求的貴族飲品了……一個夏天，也就能喝上那麽幾次吧！但每次喝，總覺得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就會覺得，我與他們，與身邊那些有錢人相比，並不差什麽。那是我唯一能夠感到沒有自卑感的時刻了，不過經常會碰到有同學有朋友請客什麽的，那喝到的次數就多了……”
“哦。”聽著天風的訴說，刑雯突然覺得自己對眼前這男人不是多麽了解，原來他也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麵。
小姑娘很快把紅茶上來了，滿滿的兩大杯。和天風所說的一樣，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水果塊和冰塊在冰水中交融，透明的杯子，透明的長湯匙，形成了讓人隻看一眼也會心曠神怡的美味飲品。
“謝謝。”天風輕聲道了句，又問那小姑娘：“免費加水嗎？”
“當然不免費！”小姑娘打量了天風一眼，大概是很奇怪他為什麽會問這麽個問題，“一杯5玦，一共十塊。喝完之後加一杯水2塊，加一杯果汁3塊，不管加什麽，如果你們兩杯一起添加的話，可以給你們優惠5毛！”
呃……
天風無語了，從衣兜裏麵掏出了十塊錢，那小姑娘接過錢看也不看便揣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去忙著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唉，真是世風日下啊！”天風把一杯刨冰推到刑雯麵前，痛心疾首般地感慨道。
“怎麽了？我們被黑了？”刑雯倒沒覺得有什麽，不過喝了一口，感覺還真是不錯，也許是天風剛剛的描述讓自己產生了饑渴感。
“當年我喝的時候，一大杯才3塊5，而且是一直免費加水的，我記得當時的老板娘說，加多少冰水都行，不過撐死了她不負責。現在，一杯竟然已經漲到了5聲，加一杯冰水還要兩塊……”
“嗬嗬。”刑雯越發發現這男人有些可愛了，便馬上安慰道：“你要知道，現在物價上漲這麽厲害，這些已經夠不錯的了。不過要是免費加水的話，豈不是可以一直喝下去？”
“是啊！”天風又回憶起了當年：“那時我們也是趕這個時候，不熱也不很涼快，找一個角落，一直加水，一杯紅茶可以喝一個多小時，然後才走……”天風說著，也喝了一大口下去，還好這口感還說得過去，雖然不是非常的正宗，但已經很好了。否則，他真的會很失望。
二人有說有笑，靜靜地品味著杯中的美味。身邊是小販的叫喊聲，摻合著行人的說話聲和討價還價的聲音，充斥著整條街道。
此時已經是七點多些了，天色開始有些昏暗，但一天的熱氣也集中在這個時候爆發了，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樣，入夜前的燥熱才是最難以忍受的。
還好有大杯的刨冰在，一口下去，什麽熱氣都感覺不到了。
望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行人，感受著小村莊的熱鬧非凡，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這是在Z國絕大多數城市都可以看到的場景，也是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百姓的真實寫照。
十幾分鍾後，也許涼快了些，原先都憋在自己房子裏麵的同胞都先後出來了，街道上馬上便更加熱鬧起來。
“這些人便是這裏的主角了。”天風望著那一群群和鄉下農民沒有什麽區別的民工說著，“他們就是所謂的農民工，離家千裏，在這異鄉尋求些生計。你看，有的現在才出去忙活，有在這裏負責收破舊家電的，有負責收破爛的，有專門等著給人家搬家、裝修出苦力的，大多數是做些小生意，趕到天黑出去在路口擺個小攤賣些小玩意兒，一天好的可以掙上幾百塊，也有可能幾天不掙一分錢……當然，前提是城管大哥不那麽敬業。”
刑雯順著天風看的方向瞅過去，果然看到一群群騎著三輪車或者自行車運動員的農民一樣的人正堵在街道上，不過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流中，他們支的方向，應該是附近的貼近城市的地方。
這一去，有可能明天就可以吃頓帶肉的飽飯了，有可能孩子新學期學費就湊夠了，有可能可以給小孩買件好看的使用衣服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顆粒無收。
仔細回味著天風的話語，刑雯心中滿不是滋味，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這樣底層這樣真實的生活，雖然她的信念從來都是為廣大老百姓服務，可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才是真正的老百姓。
“你，對這好像很熟悉？”刑雯不免對天風又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看那些小孩，也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五湖四海。每逢假期，他們就有機會享受一次大都市的生活，這就是大都市的生活，他們渴望了多少年的生活。”天風繼續感歎著。
刑雯看到，那些在牌子上用並不工整的字體寫著“收舊家電”、“搬家”、“專修平房漏水”、“收破爛”等等的三輪車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個小孩子，有的，甚至有兩三個。
大多數是八九歲的樣子，也有幾個大點的，好像已經上了中學的樣子。他們馬上就會是父母的好幫手，同樣，也可以趁機更深切地與城市人交流一下，感受一下什麽叫城市的生活。
“我，就曾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天風長道了一句，端起剩下的刨冰紅茶，一飲而盡。
刑雯感觸頗深，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又遙望了一眼為了明日的生計而四處奔走的大眾人民，艱難地飲用著這杯中的美味。
天色全都黑下來時，也才八點。剩下的幾個小時怎麽打發？
按照天風個人的“美好願望”，他們應該現在回去，好好地愛愛上一次，然後大概會花上一個小時的時間，然後開始睡覺，養精蓄銳，一口氣睡到淩晨，再去出擊。
可惜刑雯是堅決不會同意的，所以天風也沒那個膽子提出來，怕被她扣上“侮辱警察”的罪名。“要不，咱們把這條街再溜一遍？尋點好吃的再？”
對於這個建議，刑雯倒是欣然同意。剛剛讓天風那麽一說，什麽東西她都沒食欲了，不過淩晨作戰，空著肚子可不行。
於是二人又殺了一個“回馬槍”，開始尋找“不那麽不幹淨”的小吃。
首先，自然是離得最近的燒烤了。雖然說燒烤的東西並不怎麽好，但不經常吃也沒什麽影響的。
雞架、雞排、難翅、雞脖、雞腿、雞肝，天風各點了雙份的，最後還又加上了兩根巨型烤腸才罷休。
“這麽多，你吃得完嗎？”刑雯不由得看了看天風，又向他示意了一下，街道還有很長呢，總不好在一家吃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