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震怒

  那名內監暗暗驚了一跳，待回過神來，連忙躬身跟上，手心已經盡是冷汗，卻不是被皇帝所說的話給駭住，而是他竟從那句話中聽出了一絲興味。 他年近半百，早在先帝在世時就一直侍奉在側，能安穩地活到今天，自以為揣摩人心的本事也算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然而這些年來，他卻從未看清過年輕天子的喜惡，更確切地說，他甚至從未在這位帝王的身上，感受到真實的情緒起伏。 宋瑋城才走進偏殿，便看見那婢子已被反綁了雙手，正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心中突然一陣快意。 似是聽出他的腳步聲，那人抖得更加厲害，完全直不起身。宋瑋城停在她麵前，更近距離地欣賞她的惶恐，許久，才無不諷刺地開口:“朕是該稱讚你的勇敢，還是該嘲笑你的愚蠢？居然妄想逃出宮去。”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奴婢入宮多年，隻是因為太過思念家人，才一時鬼迷心竅想要出宮，求陛下饒奴婢一命！” 便見宋瑋城臉色微變，他一腳踢在那婢子胸口，將她踹翻過來。待看清楚她的長相後，先是一愣，隨後又輕笑起來，“好極，沒想到朕竟小瞧了她！” 難得的，內監自那笑聲中聽出了毛骨悚然的意味。當夜，宮裏的一名婢子被打折手腳，扔進暗房。 與此同時，皇帝突然下令封閉城門，對外解釋稱有反賊闖入都城，在將此人捉拿歸案之前，為保安全，推遲了胡夏首領離宮的日期。 然而一連三天過去，那反賊就像是人間蒸發了般，派出去的影衛根本無法找到她的蹤跡。 胡夏人對天子的動機產生懷疑，開始派人試探口風，宋瑋城卻始終按捺不動。 到了第四天，終於傳來反賊被擒的消息，卻聽聞那反賊竟是因為自己毫不遮掩地在宮中走動，才被人發現的。 宋瑋城聽完手下的匯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他依舊是那個沉著到無可挑剔的帝王，將胡夏首領送走，又處理了半日奏折，到了夜裏，才終於想起那個被關押起來的“反賊”，卻既不擺駕，也不傳召，反倒是親自到地牢去了一趟，態度隨意得像是去禦花園賞花。 這些年大周律法逐漸完善，地牢也擴建過幾次，且劃分出了不同的區域，宋瑋城下令抓人的時候，用的是反賊的名頭，那人便理所當然被投進了死牢區。 早在連華放棄離宮的念頭的時候，她就猜到了自己將會麵臨的處境。死牢裏不但陰暗潮濕，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腐臭味兒，教她常常忍不住想要幹嘔。 宋瑋城站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連華好不容易止了吐，餘光中瞥到他的身影，抹了一把嗆出的眼淚，竟然衝他微笑，“你來了。” “看來你對這個地方適應得不錯，竟還能笑得出來。” 連華緩緩搖了搖頭，“你應該知道我是故意被他們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