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山
陸夫人於氏此時也忙對齊方道“齊方,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於氏覺著老太太的擔憂不無道理,讓一個不知醫術如何的小馬夫拔箭包藥,萬一那小馬夫是胡亂弄的呢?到時自己這三兒子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畢竟若是這小馬夫當真很懂醫術的話,他還何必當個馬夫?哪怕在哪個村裏當個村大夫,不也比當個馬夫強得多了?
齊方聽了老太太和於氏的命令,立馬去了。
當齊方趕到孔家宅院前院的藥房時,青枝已經換掉了馬夫裝,還在和幾個姐姐坐一起在母親郭氏房中的廳堂裏聊著。
看到錢六從外麵走來,她以為是來病人了,於是等著錢六進來對她說事。
錢六到了門口,也不進來,道“四公子,陸府的齊方過來了,說是讓你去為陸三公子查看查看傷口,看要不要重新清洗一遍再敷藥。”
青枝聽著錢六轉達的齊方的話,心道看樣子那陸世康並未對人說起小馬夫便是自己,所以陸府的人才會讓她再去一次。
若自己直接拒絕,似乎又說不過去。畢竟陸府的人並不知道那藥是自己敷上去的。
可是若是去吧,又要麵對陸世康這人。
但偏偏,他是她想能離多遠便離多遠的人。
今日要是去了,以後幾日換藥必然也是自己去。這一來二去的,若再和他多接觸幾番,自己的處境隻怕更加堪憂。
“我馬上要上山采藥去了,你去陸府幫他看看吧。”她道。
“什麽?現在采藥?”錢六有些莫名。因為眼下快到用午膳的時間了。再者,現在藥房的藥還可用上一段日子,根本不必急著去采。再再者,采藥他也可以去,並不是非得青枝去不可。
“對。上山采藥是一個原因,上山還有一個原因是,我想去山上逛逛。”無法對錢六說明實情,她隻好如此搪塞。
“什麽?大中午的去山上逛逛?”錢六更加莫名。
他現在有些看出來了,這孔青枝隻是找借口不想去陸府而已。
既然她不想去,那他隻好自己去。
但回去和齊方說的時候,卻不能將青枝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他,錢六是這樣告訴齊方的“我家四公子今日不在,去山上采藥去了,我和你去陸府吧。”
齊方有些失望,“那他何時能回來?我們在此等候一會也行。”
錢六道“他回來隻怕要到傍晚了。你家公子的箭傷,可能等到那個時候?”
齊方無奈,隻好讓錢六和他同去。
錢六走後,大姐二姐三姐同時看著青枝,齊聲問“你當真要上山采藥?”
青枝道“我是看姐姐們來了,所以哪都舍不得去,你們每次來也就最多呆個半中午的時間,下午便回了,我若是再忙來忙去,哪裏有功夫和你們嘮?”
大姐二姐倒都信了。隻因青枝自小便粘她們,她們嫁人那日她是最傷心的那個,每回她們回來,她都像是過節似的。
隻有三姐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青枝,臉上閃過一絲洞若觀火的神色。
過了個把時辰後,錢六回來了。
他沒進藥房,徑直往後院走來。
進了門,他便對青枝道“陸家三公子有話讓我帶給你。”
青枝本來正百無聊賴地玩弄著自己眼前桌子上的一隻茶杯,姐姐們的群聊她也隻是偶爾參與,聽到錢六的話,疑惑抬起頭來,“他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
“他說,他想讓你下次教他分身之術。”
“什麽?”
“他說,他想讓你下次教他分身之術。”錢六重複了一遍。
“他……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青枝將錢六傳達的陸世康這話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仍是有些莫名,便問錢六“你去那兒和他們陸府的人怎麽說的?”
“我剛到了那兒,陸家老太太便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問我你怎麽沒去,那我便不好說你在齊方來了之後才去采藥,那樣說也未免顯得太輕待人家,便撒謊說你一大早就去山上采藥了。”
青枝無語。
也難怪陸世康這樣說。今天上午是她幫他拔的箭包的藥,她人在望江樓,怎麽可能一大早便上山采藥去?
錢六這下當真是好心辦了壞事。讓陸世康看出她是故意找理由不去,偏偏還找了個這麽不合邏輯的理由。
不過事已至此,責怪錢六也無用,於是她對錢六說“你去藥房看著吧。”
錢六八卦道“那他這話到底什麽意思?我回來路上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還因為想來想去差點撞到一輛馬車。四公子,你當真會什麽分身之術?”
分身術這種事物,他以前可從不相信的。
但現在陸三公子莫名其妙讓孔青枝教他分身術,這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他這人說話你還要細細琢磨?你當他什麽都沒說便是了。”
“哦。”錢六覺得青枝的回答和陸世康的話一樣,也讓他有些摸不透什麽意思。
不過,他懶得費功夫琢磨了。
他得去藥房忙活去了。
第二日。
一大早天色便有些陰沉。
雖看著即將落雨,青枝仍是一大早便去山上采藥去了。
因為她知道,若她不去,今日去陸府為陸世康換藥這事自己必然逃不開。
錢六本來什麽也不知道,若讓他知道自己在刻意躲避去陸府,保不齊他會在心裏猜測著什麽。
昨日還可以讓他覺著自己是要陪姐姐們聊天,今日她又有何理由不去?
所有反常的行為,都容易引人聯想。
采藥之處位於東山。
東山距離江北城東約一裏路處,不甚高,有幾座山丘連在一起。此處便是孔仲達和原身青枝以及錢六常去采藥之處。
若是站在山之高處,可以俯瞰整個江北城。
山路因雨水將至而有些濕滑。
青枝背上背了個簍子,一路往山上行去,將一路上看到的可采的中藥,盡數收進簍子裏。
往前走著走著,突然聽到身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孔大夫,你也來采藥啊?”
她回轉身看了一眼,見是一個年紀差不多二十歲左右的皮膚幽黑的年輕人。臉龐略寬,眼睛細小,看著她時笑眯眯的。
此時他背上也背著個簍子。
盯著他看了一眼,來自原身的些許記憶告訴她,這人似乎是城北一家姓方的大夫家的二公子。而他背上的簍子則更讓她確信這一點。
“嗯,怎麽你也來采?”
“是啊,家裏藥用的差不多了,便過來采。”他邊說邊走到了和她並排的位置,“聽說你家父親又雲遊去了?”
“嗯。”她回了一句。
不想和他並行,於是她道“我采得差不多了,今日先回了,告辭。”
“小孔大夫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喜歡獨來獨往。”這方二公子回道,眼裏堆著笑意,但那笑意,讓青枝覺得,似有些不懷好意。
“個人性情如此罷了,方大夫不必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這也沒什麽在意的。你向來如此,大家都習慣了。”這人仍是笑著,但青枝覺著,這人似在細細觀察著她的麵孔。
他的這種觀察讓她極不自在,說了聲“告辭”便扭轉頭往下山的路走去。
身後那方家二公子還在叫著“孔大夫下山小心些。”
她沒理會,徑直往前走著。
回到藥房時,錢六剛好從陸府換藥回來了。
“四公子,今日我去陸府換藥,那陸老太太說,明兒個咱這得抽出個人陪著陸公子出個幾天門。”
“出幾天門?去哪?”
“那陸公子似乎要去一個什麽地方,但因為現在他身上有傷,得帶個大夫同去,不然怕傷口感染什麽的。”
“你陪他去便是了,這兒我一個人忙活就是了。”青枝道。
“陸老太太說了,我不能去。”
青枝“為何你不能去?”
“陸老太太說,要是咱家再隻讓我出麵去醫治陸府的人,咱家以後便不用去給陸府的人看病了,說到底,他們是信不過我呀。”
錢六說完這些,麵上浮現出委屈的神色。
明明,眼下他醫術比青枝還要強些。
他抬頭看青枝的時候,發現她的神情在他說完這些話後突然變得有些怪異。
但怪在哪兒,他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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