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這世上誰能不被世俗雜事給束縛住
就聽他接著又道:“一個合格的大夫,應該能做到望聞問切,隻一‘望’字,孔大夫便沒做到,孔大夫便看不出本公子一夜未睡?”
青枝連看也不看他,隻是道:“陸公子昨夜有美人在懷,一夜未睡有何稀奇?”
陸世康無奈歎了口氣,問:“你要如何相信我所說的?”
青枝道:“本大夫隻想勸你莫要再多浪費口舌了……”
說著想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卻無論如何抽不出,於是緊急中想到了一個和他斷絕關係的辦法。
沉思片刻後她道:“況且,就算沒有昨夜那事,我也想尋個機會和你說清楚一件事。”
“你說。”
“其實,在遇到於其書之後,我便不想和你相處下去了。首先,我父親認可他,你也知道,我父親的醫術還要指望他來繼承。再者,我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發現他和我更有共同語言,我們可以一起探討醫書,可以一起學習,一起成長,這一點,你是比不了的。”
見他怔住了,她又狠心說道:“和你在一起,甚是無趣。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你這種紈絝公子,是不適合本大夫的。就算何櫻沒來,我也想找個機會和你說清楚這事的,今日隻是剛好找到了機會。”
她感覺到剛才緊緊攥住自己的手鬆開了。
她順利地將手從他手中抽出,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樹林向東走去。
他沒有跟過來,身後並沒有他的腳步聲,她猜測他應該還站在當地。
她沒有回頭看他,隻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一直回到了兵營,快到自己帳篷時,就見王呂站在自己的帳篷和陸世康的帳篷中間的那個過道上。
王呂見她一個人回來,遠遠地就問她道:“孔大夫,怎麽我家三公子沒和你一起回來?”
她盡量以坦然的語氣說道:“他還在外麵。”
“那他為什麽不回來?”王呂邊說邊觀察著孔大夫的麵孔,他覺得今日孔大夫的麵孔不太對勁兒。
不過,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昨日三公子去見的可是何櫻。他一夜未歸,孔大夫肯定是要吃醋的。
青枝回了他一句“不知道”,便進了自己的帳篷裏。
王呂見三公子沒回來,連忙去了自己的帳篷,叫了齊方,兩人一起往外麵的樹林走去。
由於守兵營門的士兵們都認識兩人,知道他們是陸世康家裏的家丁,所以沒經他們說話,便放他們出去了。
他們來到西邊的樹林裏,便看到了三公子正在樹林裏徘徊著。
王呂到了三公子邊上時,問:“三公子,咱回去吧,在這兒呆著也不是事兒。”
三公子沒回應他。
於是他便也不說話了。
他發現了一個規律,那就是三公子和孔大夫鬧別扭的時候,就不愛說話。
他還記得上次從江北城回虹州的情景,記得太清楚了。
齊方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於是悄悄問王呂:“王呂,咱三公子怎麽了?”
王呂輕聲道:“你別多問。”
三公子和孔大夫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哪怕是齊方,他也不想告訴他。
齊方一頭霧水,看了看三公子,又看了看王呂。
他明白了,王呂知道點什麽,而他知道的那點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
正在猜想著王呂知道的可能是什麽時,就感覺王呂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他看了王呂一眼,王呂湊近他對他低聲道:“咱們兩個現在離咱三公子遠點,他現在肯定是不想看到咱們,咱們讓他一個人呆一會。”
齊方也低聲道:“好,那咱離遠一點。”
兩人來到樹林北邊上的小溪邊坐了下來,過一會兒看看樹林裏三公子的身影,再過一會兒再看看。
齊方見三公子似乎背影有些說不出的寂寥,問王呂:“你告訴我,咱三公子到底是怎麽了?”
“你別問我,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問你,是不是和表姑娘昨天過來有關?”
王呂回道:“那肯定是有點關係的。”
齊方於是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他想把這門親事退了,卻不知道怎麽退,所以才心情沉重?”
王呂道:“大概是吧。”
齊方搖了搖頭,道:“誰能想到,咱三公子這麽風流瀟灑的人,也能有一天被世俗雜事給束縛住了。唉。”
王呂道:“這世上誰能不被世俗雜事給束縛住呢……”
兩人不再說話,而是看著眼前的溪流。
溪流上有一層薄薄的冰,兩人因為無聊,便撿著邊上的石頭,往溪流裏扔去,不一會兒,冰麵上便有了好幾個大洞。
他們眼下甚是無奈,因為寒風在樹林裏來來回回,雖然坐在這兒,他們還是能感覺到異常的寒冷。
三公子偏偏要在這麽寒冷的時候呆在這樹林裏,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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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頇城西,一個妙齡女子正在寒風凜冽的道上騎著馬疾行。
她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唇色烏青,仔細看時,雙唇還在顫抖著。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何櫻。
讓她嘴唇顫抖的不是風在耳旁呼嘯而過,而是昨夜陸世康的表現。
昨天半下午時,在他去客棧之前,她便和店小二說了,讓他在一個姓陸的公子來後便將房門從外麵鎖上,這樣她就可以和他好好地說說話,她還告訴店小二,要來的人是她的夫君,她有誤會沒和他解釋清楚。
她知道他一定會因為她設計讓他娶自己而生自己的氣,所以才迫不得已讓店小二鎖門。
她無非是想和他說說這些年壓在她心頭的那些話。
她要從幼年時第一次見他說起,一直說到後麵。
她相信他若是知道她從小就喜歡他,且這麽多年一直未變,一定會被自己的癡心打動。
畢竟別的女子都和他隻有幾個月的相處時間,他要斷絕關係時,那些女子便真正地離開他了。
但她不一樣。她想告訴他的就是她不同於別的女子。
她對他是完全付出了一顆真心的。
在他抵達客棧之前,她脫下了男裝,穿上來時就放在包裹裏的女裝。
那是一件大紅色的襖裙,襖裙可以顯出她纖細的腰肢,襖裙的下擺繡了精致的荷葉邊,穿上它時,顯得她更為嬌豔動人。
她還化了個精致的妝容,描了紅紅的嘴唇。
照鏡自盼時,覺得自己是尤物中的尤物。
她一向自信,畢竟整個江北城,比自己漂亮的女子可沒幾個,不,應該說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和她相比。
老太太常說,她在江北城時,江北城裏那些女子便默然失色了。
在她觀察自己的一絲不苟的妝容時,突然又想起,他曾經隱晦地說過自己是繡花枕頭。
這不由使她皺了皺眉頭。
不過,她瞬間便舒展了眉頭。
她今日來,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在他從江北城離開以後,因為他那句話,她整日整日地翻讀詩書。
每日背上一道詩,到現在她已經背了許多首詩了。
隨便哪一首詩,她都能熟練地從頭到尾背出來。
雖然對於詩詞她根本不感興趣,但是,為了能擺脫繡花枕頭這個稱號,她甘願忍受背詩的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