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真是個礙事的人
拉著一車木材,板車上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走的還是高高低低的山路,可把她累壞了。
沒多久,她就一身汗了。
而她擦汗的時候,故意把自己的臉用被汗水打濕的手弄的髒點。這種自然而然的髒,往往不會讓人起疑。
天全亮以後,她回轉身往板車上看了一眼,發現從木柴的空隙裏能看到許秦的衣服,畢竟木柴不同於茅草,無法遮的嚴實,於是她停了下來,去兩邊的山上拔了兩抱茅草,放在了木柴上麵。
放了茅草以後,她再往板車上看時,便看不到許秦的衣服了。
就在她拉著板車路過一個拐角處時,突然聽到身後有馬蹄聲傳來。
當下她沒有回頭去看來者何人,隻是繼續拉著板車向前。
馬蹄聲越來越近,她靜靜等著他們路過。
她尋思著現在天色還沒全亮,這麽早出門馬蹄聲又這麽急切,那麽馬上的人最有可能是周靜的士兵了。
若是他們,他們必然會在自己麵前停下來,要麽向自己問路,要麽觀察自己。
當馬蹄聲在她身後突然變慢時,她意識自己猜對了。
馬蹄聲變慢以後,馬匹轉眼間到了自己前麵停了下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見麵前的人有十人左右,個個都騎著馬,她認得出來,這夥人正是那批打獵的士兵。
離她最近的一個士兵,即周靜的親信士兵,此時坐在馬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問道:“這位姑娘,你有沒有看到三個男子從這條路上路過?兩個高個子的,一個比他們矮半頭的。”
這人話音落後,她心裏想到,他們因何找的是三個人?她自己逃出來了,那位叫許秦的大概發現她逃走,也出來找她了,但這也隻是兩個人,聽這人所說,他們這夥人裏麵加上自己總共少了三個人?還有一人是誰?許秦的小弟?
她回答道:“未見過。”說話間抹了抹臉上的汗水。
那士兵剛想命令大家離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車上的木柴,又問:“姑娘,你怎麽一個人拉著一車柴上路?你家的男人呢?”
青枝歎了口氣,道:“窮苦人家的孩子幹活哪裏分什麽男女?我若不幹活,我父母便多幹一份,我父親和母親身體都不太好,家裏弟弟妹妹又都還小,所以也隻能我多幹了。”
那士兵又問:“那你拉著這麽一車柴是要去哪裏?”
青枝道:“這車柴是要給一個大戶人家送去,他家今日嫁女兒。我家裏欠了他們的田租,送這麽一車柴,無非是希望他們能讓我們晚點交租金。”
此時後麵的一位士兵悄悄對另一個士兵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村姑有點像孔大夫?”
前麵問話的周靜的親信士兵也聽到了後麵的士兵的低語,此時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青枝,也覺得眼前的女子的臉蛋和眼睛和孔大夫甚像,於是他的神情立刻變得無比嚴肅,對青枝道:“這位姑娘,你長得很像我們要找的人。”
青枝睜大眼睛,道:“我?我長得像你們要找的人?你們剛才不是說要找三個男子嗎?怎麽,其中一個男子長得和我像?怎麽,那個人長得竟然像個女子麽?”
周靜的親信士兵道:“我看,你莫不是孔大夫裝扮成的?”
“孔大夫?”青枝裝作驚訝的樣子看著他們,“怎麽,你們找的那個像我的人是一個大夫?你們找一個大夫做什麽?你們家裏有人生病了?”
周靜的親信士兵道:“少廢話,我看你就是孔大夫吧?”
青枝麵不改色道:“可惜我隻是村姑,不是什麽大夫,你們家裏要是真有人生病要找大夫,趕緊去找那個孔大夫,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我可不敢耽誤各位的寶貴時間。我看,你們這麽多人,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廝吧?既然是小廝,卻穿著農夫裝,莫非那戶大戶人家最近家道中落,給你們買不起衣服了?”
周靜的親信士兵不耐煩道:“孔大夫,你就少來裝模作樣了。”
青枝道:“我怎麽聽著你的口氣和那大夫是有仇似的?怎麽,他沒把你們家主人的病給看好?所以就成了你們的仇人?但是你們和他有仇,也不能在路上看到一個長得有點像他的人,就把仇恨轉移到無辜的人身上啊。我確實不是什麽孔大夫,我就是後邊村子裏的村姑而已,我還得趕緊去給人送柴去,你們莫要再攔住我的路了。”
青枝說著便拉著板車,想要往前走。
周靜的親信士兵此時立刻跳下了馬,攔住她的去路,對她道:“在無法確定你是不是孔大夫之前,你必須要和我們走一趟。”
青枝冷然道:“怎麽,你們敢情是來強搶民女的?隻不過找個由頭而已?什麽孔大夫,敢情根本不存在這麽個人吧?你們要是真敢強搶民女,我就敢去官府告你們去。你們看看,我哪裏有一點男子相?”
說話間她將袖子掀起,讓他們看到自己潔白纖細的手腕,接下來她對周靜的親信士兵道:“你過來,我讓你看看,我到底是男是女。”
周靜的親信士兵道:“你說吧,你怎麽證明你是女的?”
青枝道:“男子有喉結,女子沒有。我抬頭咽下口水你們看看,我可有喉結?”
平日裏她在兵營時穿著的衣服的衣領都頗高,可以遮住自己的脖子,所以,在兵營裏,沒有哪個士兵看到過她的脖子。
周靜的親信士兵認可她的辦法,道:“好,你把衣領扒底些,咽下口水,我看下你到底是男是女。”
青枝於是把衣領扒底了一些,露出自己潔白修長的脖子,接下來她抬起頭,咽了一口口水,在她咽口水的時候,所有士兵都看著她的脖子,想看看有沒有喉結。
在她咽了好幾口口水後,便把抬起的頭低下,對周靜的親信士兵道:“不知這位大哥剛才可看清楚了?我有沒有喉結?”
周靜的親信士兵沉默了片刻,道:“我沒看到你有喉結。”
“那你們可以放我走了嗎,我要是去丁家去晚了,到時候會挨罵的!”
周靜的親信士兵喃喃自語道:“但是,怎麽會有那麽像的人?”
他這話不是對任何人說的,是他自己的感慨罷了。
青枝道:“聽你們話裏的意思,那位孔大夫像個女子,既然他有女子之相,那和我像有什麽稀奇的?好看的人長得都有些相似,因為都是皮膚白,大眼睛……”
周靜的士兵沒怎麽聽到她的話,他此時在想著,若眼前的女子是孔大夫,那麽她不可能孤身一人走在山間小路上,她一定是和那對許家兄弟一起的。
他現在已經確信,那對許家兄弟就是為了救孔大夫出去才進的兵營。要不然那麽多巧合無法解釋。比如,為什麽許秦剛好受傷,還非要孔大夫去給他醫治?比如,怎麽那麽巧那戶人家就買了那麽多酒,還被許秦的小弟給買下來了,而且他還要請大家喝酒?再比如,勸他喝酒的人正是許秦的小弟,很顯然,他就是想把他灌醉,然後救孔大夫出去的。
既然他們本來就是為了救孔大夫的,那怎麽可能讓孔大夫一個人孤身上路?他能看得出,許秦和他小弟是練過一些功夫的,而孔大夫卻是一看便知一點功夫也沒有的。
所以,正因為突然想到這一點,他認為眼前的女子並不是孔大夫,而既然已經斷定她並非孔大夫,那他就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於是,他轉身躍上馬,對他身後的士兵們道:“走,咱們繼續往前。”
看著他們騎馬走遠後,青枝方才鬆了一口氣,剛才她表麵上裝得若無其事似的,實際上心裏不無緊張。
看了一眼那夥人的背影後,她又開始拉著板車繼續行路。
現在,她有點後悔把那位許秦弄到板車上來了,板車上要是沒有他,她拉著板車走山路會輕鬆多了,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該拿他怎麽辦,難道她要一直這麽拉著他走著?一直拉到江北城?
那得幾日才能抵達?
而若放把他扔在半路上,他會不會在醒來之前被山上的野獸吃掉?
還有,拉著他走路,一路上的吃和住宿又該怎麽解決?把他放在車上,自己去住宿,那他會不會凍死在板車上?
“真是個礙事的人。”她心裏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