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風雲初起
何櫻道:“希望如此。”
婭兒道:“必然如此。”
何櫻道:“你把這首詩寫上十一張,孔青之的祖父伯父家各一張,然後每個藥房各一張。”
婭兒連忙奮筆疾書。
她本來字就不好,因為寫得快,就寫的更是歪歪斜斜了。
她寫好了九張後,何櫻對她道:“婭兒,現在還要辛苦你出去跑一趟了。”
婭兒心裏有些發苦,現在已經是深夜了,自己還要翻兩個牆出去跑腿,而且幾乎要把整個江北城跑個遍,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睡覺?但是她也明白,眼下時間緊急,畢竟今日是二十六,明日便是二十七了,大後天自己姑娘就要離開江北城回自己家了。
所以,雖然心裏苦,她用沒有一丁點為難的語氣對何櫻道:“姑娘放心,今日我會把這些紙張送到它們該在的地方的。”
何櫻道:“趕緊去!”
婭兒連忙出了門,翻了兩道牆,出了陸府。
第二天。
天色甚好。
青枝一大早起床後,便來到了藥房裏。
此時錢六正在櫃台前看醫書,見她進來,趕緊放下了書,對她道:“青枝,剛才有個病人過來,說是……說是……”
青枝見他說話吞吞吐吐的,問:“說是什麽?”
錢六道:“這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青枝道:“快說。”
錢六道:“那個病人來了以後,對我說,他以後再也不在咱們藥房看病了,說什麽原來給他把脈的一直是個女子,說這事讓他甚是憤怒。這事……可是真的?”
雖然錢六一早就知道了青枝的身份,但從未對青枝表明過,今日他還是第一次就此事和她討論。
青枝想起昨夜被兩個人弄進巷子裏差點被脫掉褲子一事,現在想來,錢六說的這事怕是和那兩個人有關。
她沒有正麵回應錢六的話,隻道:“哪個病人過來說的?”
錢六道:“就是陳三白,他以前也沒怎麽在咱們這治病啊?怕是在別的藥房裏聽到這話,特意跑過來羞辱咱們一番。”
青枝聽了後皺了皺眉,這陳三白就住在城南的陳老六家的藥房隔壁,平日裏和那位陳老六關係交好,因為陳老六給他看病時格外優惠,所以,他基本上都在陳老六家看病。
在她回江北城後,他來過一次,還是沒病裝病過來想聽聽青枝講述在兵營的見聞的,後來呆了半天後沒聽青枝說到任何關於兵營的話語,就又離開了。
現在聽錢六說陳三白過來說這話,她不由暗想,那麽陳老六一家肯定也知道了。那江北城其他大夫呢?是不是也都知道了?
正想著時,就聽錢六道:“青枝,這事你別放心上,有些話就任別人說去吧。”
說起來錢六知道青枝真名一事,還是在兩年前的晚上。那天晚上師傅已經回房休息了,有病人過來,說隻想讓老孔大夫給他看病,他便連忙去師傅房間找師傅去了,在剛打算敲門時,他聽到師母說:“青枝這丫頭,有點膽小,都怪你給她起的名,叫個枝,像個樹枝似的,樹枝就是木,所以她才這麽木訥。”
他聽到師傅回道:“你真是婦人之見,名字和性情並無關係。”
當時師母回道:“怎麽沒關係了?你看青顏,就是性情張揚,因為有個“顏”字,所以誰也不能給她臉色看。”
當時師傅笑著說道:“無稽之談,你可知青枝因何膽小,因為她怕自己是女子這事被人發現,所以,見著誰都想離得遠遠的,你以為她當真就膽小了?她不過是迫不得已罷了。”
當時師母道:“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她用得著這麽辛苦麽?”
也就是在那天,錢六知道了青枝的本名並非孔青之,而是孔青枝。
現在,他見自己話音落後青枝沒什麽反應,擔心她心裏壓力太大,又安慰她道:“你也不必過於擔憂了,現在沒有人敢把你怎麽著的。最多就是咱家藥房人少一點,但是,就算男子們不來了,女子們可能還是會來的。也還會有人的。”
青枝對錢六道:“昨夜發生了一件事情,今日一早的這個事,恐怕和昨夜那個事有關。”
錢六驚訝問:“昨夜發生什麽事了?”
青枝便把昨夜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錢六。
她知道錢六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打算就此事瞞著他。
之所以知道錢六早就知道此事,是因為錢六和她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從不和她有任何肢體接觸。比如青枝進來後,打算坐在櫃台前時,錢六會讓開一個位置,和她隔一個位置看書。
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細節,比如,有男病人是某些特殊部位要讓大夫看時,錢六總會寧願被病人罵也頂替青枝,不讓她接觸那些病人的特殊部位。
錢六聽青枝講了昨夜的事情以後,道:“原來昨夜你去了湯府以後,還發生了這種事?”要是早知道,他就代替青枝去了。
青枝剛想說什麽,就看見一個婦人來到了藥房裏,定睛一看,是住在附近的賣糕點的老板娘何玉春,這何玉春的夫君是個藥罐子,雖然他們經營著糕點鋪,一整年也能賺些銀子,但因為她夫君身體不好,一年到頭還是到處欠賬。他們已經欠了孔家好幾年的醫藥費了。
青枝以為她是來看病或是為她夫君問些關於病情的事情的,於是趕緊起身,道:“何姐,今日哪裏不適?還是你家夫君老毛病又犯了?”
誰知這何玉春不但不回她的話,反而問道:“你真是個小妮子,是吧?”
語氣裏滿是責怪。
青枝此時暫時隻想休事寧人,隻是道:“何姐休怒,你肯定是聽信了旁人的胡言亂語了。”
何玉春道:“我就問你,你真是小妮子,是吧?你就回這話就行了!別的休要多說。”
青枝道:“誰告訴你這句話的?誰和你說的你就問誰去吧。”
見這何玉春似乎是來找事的,而且看樣子還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她便不想多理會她。
何玉春眼神冷冷瞅著青枝道:“喲,不正麵回應?這算是默認了嗎?我記得你幫我家夫君看過不少次病了,對吧,也就是說,你把過許多次他的手腕了,我就問你,作為一個年輕姑娘,你怎麽好意思拿起來一個男子的手腕把脈的?”
青枝道:“先不說我是男是女,我就請問,何姐你沒被男大夫看過病?被那些男大夫把脈時,你可有想過男女授受不親?看個病,為何非要扯到男女有別?”
何玉春一時被她問住了,臉紅耳赤了半天方道:“那不一樣。”
青枝道:“有何不一樣?”
何玉春道:“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自古以來都是男大夫給人看病,哪見過女大夫的?”
青枝道:“先不說本大夫是男是女,隻說你剛才說的話,就說明你孤陋寡聞,你沒聽說過有女大夫,不代表就真沒有。想必你不知道曆史上有不少著名的女大夫吧?義妁、鮑姑、張小娘子這些名字,想必你從不曾聽聞?也是,像你這種不學無術之人,哪裏會知道曆史上有什麽人物。”
何玉春這時氣得嘴唇直哆嗦,她覺得不知何時起,這個青枝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以前的青枝可是不敢這樣說話的,以前的青枝可溫和了,旁人說什麽再難聽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這樣當麵頂撞甚至嘲諷的,她指著青枝“你你你”的你了半天,無論如何想不出來如何反駁,摞下一句“我夫君在這兒看病欠下的醫藥費,你休想得到半分。”就氣急敗壞地離開了孔家藥房。
在何玉春離開後,錢六看著青枝說了句:“罵得好,你不就是給她夫君看病的時候把了把脈麽?她至於聽了別人的話就過來胡攪蠻纏?不過青枝,咱們這樣會不會得罪人?萬一她到處說你壞話,可怎麽辦?”
青枝道:“就算我好話好說,她依然會去到處說我壞話的。根源在於,她過來就是想說欠下的醫藥費不還的。”
錢六道:“那……她夫君看病的錢咱還要不要了?”
青枝道:“當然得要,她不仁,我們怎麽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