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失意的男人
他挺直的鼻梁下，一雙抿著的薄唇微微地牽扯，勾起了一個淺淡的弧度。
昨夜不僅對於葉蓁晚來說是個好夢，對沈宴同樣也是。
他一向隻能輕度睡眠，這次卻不知為何，熟睡地格外地安穩深沉。興許是由於身邊女人傳來的淡淡體溫，抑或是因為被葉蓁晚身上熟悉好聞的氣味縈繞。
但葉蓁晚並不知道這一切，她隻當沈宴就是這麽容易沉睡，躡手躡腳地直起身子來，翻身下床。
葉蓁晚悄聲來到浴室，暫時先套上了昨晚的禮服，打算趁著沈宴還沒蘇醒的時候就離開。
臨開門的時候，她似乎又有些猶豫，終究還是折身返回，俯下身子在沈宴的臉頰處落上羽毛般輕柔的一吻。
充滿了不舍、眷戀和決絕。
“砰。”
做完這一切，葉蓁晚離開了房間。
沈宴依然在熟睡。
葉蓁晚明白，沈宴給她帶來的一個美好的夢境，要是想讓這個夢境不破碎的話，她就必須在沒帶著麵具的沈宴醒來之前離開。
他們兩個人必須得假裝相安無事，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回到銳成集團裏以上司和下屬的身份來相處。
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她很滿足了。
葉蓁晚的心髒傳來螞蟻啃噬般的細密疼痛，但她努力不去注意它，壓下這分不自然的情緒，朝甲板上的海闊天空走去。
沿路上葉蓁晚碰到了二十四小時都輪班為旅客提供服務的侍應生，在他的指引下來到了昨晚的更衣室，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在更衣間裏，葉蓁晚簡單地化了個淡妝，讓略顯頹容的自己看上去精神一點後，就開始一個人在郵輪上閑逛起來。
現在還是一大清早，絕大多數郵輪的賓客都沉浸在夢鄉中，所以不論是甲板上還是船艙裏來往的人都不是很多。
葉蓁晚邁著緩慢的腳步行走在甲板上，她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和偶爾飛過的鳥獸，心思飄渺放空。
她隨意地四下欣賞起甲板上的風光，發現昨晚那一堆漫天散落在甲板的藍色妖姬花瓣都已經被清空了個幹淨，就好像她昨夜那個綺麗幻想，夢過了無痕。
這些藍色妖姬的花瓣都被負責打掃的侍應生清理到了一個邊角落，高高地堆疊成一個三角柱的形狀，就像它們的墓碑。
葉蓁晚白皙的麵容閃過一絲莫名的悲哀，不自覺地朝那堆花瓣堆走去。
走得越近，仍舊彌存著的花香越濃烈。
夾雜在花香中的，好像還有濃鬱的酒香？
葉蓁晚心下迷惑，蹙起了眉頭，走過那個用藍色妖姬的花瓣堆疊而成的墓碑，就看見抱著幾瓶酒醉倒在一邊的銀發男子。
除了祈南一誰還會染這麽招搖奇異的發色？
葉蓁晚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被酒染濕了一片衣襟的祈南一，那日在鍾國殿的生日宴會上見到的他明明是那麽地風光霽月，怎麽現在就成了這副頹然自廢的模樣？
隻見祈南一半癱半靠在那花堆的邊上，那張順滑的心形臉蒼白地沒有血色。他的發絲有些濕，粘膩地貼附在額前，左邊眼上還恰巧被飄落的藍色妖姬花瓣遮蓋。
看到昔日的貴家公子哥落魄成這個模樣，葉蓁晚也不知怎麽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脫下身上披著的厚實披肩，蓋在他的身上。
就當她發善心吧。
葉蓁晚幽幽地歎了口氣，起身正想走，卻聽見祈南一帶著沙啞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等等。”
葉蓁晚回過頭，發現祈南一已經揮掉了左眼的花瓣，睜開了那雙嫵媚多情的丹鳳眼，直直地看著她。
“原來是葉小姐，許久不見，一來就送我禮物嗎？”雖然祈南一看上去神色頹唐，但他那股賤裏賤氣的調戲語氣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嗯，不用回禮了。”祈南一是沈宴從小玩到大的兄弟，葉蓁晚不欲與他有太多瓜葛，冷淡地回應了一句，就打算離開。
卻又被祈南一喊叫住。
他的聲音喑啞，帶著絲絲寒氣和陰狠，“我不需要誰的施舍，拿走。”
這熟悉的語調，虧葉蓁晚之前還覺得雖然沈宴和祈南一一同長大，性格確實天差地別，看來到一些關鍵時刻，還是能顯現出來他們的共同點的。
“這不是施舍，我擔心你著涼。”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葉蓁晚扶了扶額頭，無奈地解釋道。
這個地方風這麽大，又帶著冷意，他的身上有好幾處被酒弄濕的痕跡，再不蓋件暖和的衣服，感冒生病隻是遲早的事。
“倒是看不出來，沈宴喜歡這樣心地善良的女人。”祈南一嗤笑一聲，坐起身子來，拿葉蓁晚打趣道。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被戳中傷心事，葉蓁晚猶如炸毛的貓一樣反唇相譏。
“那麽葉小姐，你這麽善良可愛的女人，應該不吝嗇陪我這個失意可憐的男人聊聊天吧。”祈南一挑了挑眉，又恢複了初見葉蓁晚時那副嘴巴抹蜜的二世祖模樣。
還不等葉蓁晚拒絕，祈南一就直接開口幽幽地講述起了最近到昨夜發生的事情。
祈南一一直計劃著要和鍾素萱來一場聲勢浩大的告白，讓這個不相信她的真心的女人感受一下自己的認真。正巧碰上了這次短途郵輪旅行，所以祈南一就把告白地點選在了這裏。
他一邊找團隊安排著告白時需要的場景，比如滿天飛散的花瓣，即時響起的古典樂隊，力求打造一個完美的氣氛。
一邊拜托沈宴幫他找鍾素萱以約談兩家集團合作的名義把她騙上這艘郵輪。
難怪她隻是隨意地和郭媛媛出來旅行散個心也能碰到沈宴那廝！葉蓁晚聞言，明白了一切的罪魁禍首，不由得惡狠狠地剜了祈南一一眼。
祈南一有些奇怪，頗感莫名，卻還是繼續說下去。
一切都按照祈南一的設想順利地進行著。沈宴把鍾素萱帶到這艘郵輪上，陪她談了一下午工作，還看了一場拍賣會，再哄騙她來體驗一下昨晚那場假麵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