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奶奶
“這是……顧泯的奶奶？”葉醒之嘴裏喃喃著，看著正前方步履稍顯單薄的銀發婦人，心中升起了幾分莫名的親切感。
自上次顧泯的生日會，被這位老婦人盛了一碗雞湯喝下去後，葉醒之就總是時常回想起那個片段。
想起那慈祥的老婦人堆滿皺紋，卻滿是溺愛的灰眸。回想起她帶著溫熱觸感的粗糙大掌。憶起舌尖上香甜的雞湯味道。
而那老婦人捧著一雙球鞋，邊緩步走著，邊認真地辨認著通往顧泯班級的道路，也恰好看見了前方背著書包的小小身影。
這個男孩！不就是上次泯泯生日會請的小同學，那個給她的感覺和阿宴頗為相似的孩子麽？！
銀發老嫗的腦海忽地一震，就加快了腳步向前迎去，走到了葉醒之的身邊。
“你……”老婦人顫顫巍巍地開口，聲線顫抖，卻隻半句就啞口無言，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麽好。
她和這個孩子畢竟隻是當日的驚鴻一瞥之交，再多的不過是自己出於私心，特意盛了一碗雞湯給他喝。可是，這個年紀的小孩忘性大，指不定早不認得她是哪門哪戶，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了！
如是想著，老婦人的心底泛起了苦味。
她的親生外孫勢與她斬斷親情，半分補償錯誤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而這與她僅僅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小男孩，又怎麽會和自己再有多少瓜葛牽連呢。
老婦人的眸色逐漸暗沉，黯然傷神著，卻沒有料到，一個稚嫩又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
“曾奶奶好，我是顧泯的同學，葉醒之。”
發現這位讓他很有親切感的老奶奶似乎也記得他，葉醒之沒有絲毫拖遝，便開口自我介紹起來。
上次顧泯的生日會人多喧鬧，他都沒來得及和奶奶說自己叫什麽名字。這次有緣再次見麵，也是時候和她說了。
“啊……”銀發老婦人聽到葉醒之略加高昂的可愛音調，百感交加，一瞬間幾乎就要熱淚盈眶。
她不知道為什麽，眼前這個小男孩能夠帶給她如此之大的影響力。即使她心底很清楚，這個小男孩隻是和她的親生外孫沈宴有幾分神似，不可能有什麽真正的血脈關係。
可是，她還是激動萬分！
“葉醒之……真是個好名字！”銀發老婦人強壓下自己過於激烈的情緒，伸出寬厚的大手，揉了揉眼前半大的男孩短碎的細密黑發。
“謝謝曾奶奶誇獎。”葉醒之乖巧地微垂著頭，任由老婦人撫順自己的發絲。
其實他一向不是很喜歡陌生人的接近，摸自己頭這種親密無間的行為，更是隻屬於媽咪和宋叔叔的專有特權。但他此刻卻安靜默然，坦然地享受著老婦人的撫摸。
刹時間，一老一小兩人之間的溫馨氣氛蔓延開來。
“醒之……？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孩子？”片刻後，老婦人放下了手，再次出聲時，她還帶著些許緊張地捏了捏手心。
“曾奶奶，叫我醒醒就可以了，這是我的小名。”而對銀發老嫗親昵有加的葉醒之，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細節，反而更希望通過一些舉動，讓兩人變得更熟稔起來。
“誒，醒醒，真是個乖孩子！”銀發婦人莞爾一笑。
“曾奶奶，你怎麽會在這裏啊？是來找顧泯嗎？”葉醒之看著老婦人懷中抱著的一盒東西，疑惑地開口問道。
“是啊，下午有體育課，那個傻孩子沒帶球鞋，我就給他送來了。”提起顧泯，銀發婦人一副歎氣埋怨的口吻，卻掩飾不住語言中對他的寵溺。
葉醒之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寵溺，奇妙地，心頭添了幾分酸酸的感覺。這是什麽感覺呢，葉醒之從來沒有感受過，也許可以被稱作是羨慕吧。
“真好啊，曾奶奶你真疼顧泯。”葉醒之也並沒有打算隱藏自己的感覺，直白地將它宣之於口。
聽了這話，老婦人的心裏也莫名地不是滋味，帶著心疼地稍加試探道，“醒醒這麽乖，在家裏不也得是每個長輩都寵著愛著的麽。”
“嗬，算是吧。”葉醒之低聲應答，心裏卻不免想到，其實自己身邊的至親，隻有媽咪一個而已。
再多……就沒有了。
所以，他根本不是什麽被一眾長輩疼愛的小孩，也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寵溺。
銀發老婦怎麽說也是活了大半輩子，葉醒之這半大小孩言語中流露出來的不對勁的情緒，她摸得一清二楚。
看醒醒這副有些為難的模樣，可能家裏的情況比較複雜難以揣度……他才這點年紀，跟顧泯一樣大的歲數。可顧泯傻兮兮的還是頑童天性，他卻已經成熟外顯……
這樣想來，可能他其實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聯想到這種情況，銀發老嫗的心腸簡直都要碎了，恨不得自己親自上陣，好好把葉醒之捧在手心裏細細嗬護。
“醒醒……對了，曾奶奶這周末還打算熬雞湯，你有沒有興趣來曾奶奶家嚐嚐呢？”老婦人驀地想起這周末自己生日的準備，興起就打算邀請葉醒之一同來家裏做客。
“不止是雞湯，奶奶要下廚大展身手，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你想吃什麽，奶奶都可以現做哦！”老婦人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葉醒之，就期望他能夠同意。
雖然今年她的誕辰比較冷清，但如果葉醒之會在場的話，她想自己一定會開心很多！
而葉醒之迎著曾奶奶這祈盼的目光，差點就要張口直接答應下來。可是……
旋即葉醒之的腦海中閃現過了他曾經和媽咪交談的點滴，當時媽咪說他既然喜歡這個奶奶，那就常帶他去找顧泯的這個曾奶奶玩。可自己果斷地拒絕了。
因為葉醒之不想讓葉蓁晚為難，他不想讓葉蓁晚因為沒能給他其他親屬長輩的成長陪伴，而感到愧疚。
他是媽咪一手拉扯大的，他隻要有媽咪陪著他就足夠了！
葉醒之思及此處，刻意地忽略掉心底真實的呐喊，就要拒絕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