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不堪回首
沈宴的態度極其惡劣，對著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出言不遜，甚至說出了一些老人家很忌諱的不吉利的話，一定狠狠地傷透了老人的心。
這麽看來，沈宴對自己所謂的這個親生外祖母並沒有什麽好態度。那麽，他為什麽現在又莫名地提起這件事來呢。
葉蓁晚皺著眉頭，有些不滿地直言道，“上次在你的辦公室門口，我聽過這件事情了。”
“是麽。”沈宴垂下漆黑的眼瞳，語氣中帶著絲絲悲哀地情緒。
“你幹嘛表現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不是你自己親口拒絕了去參加你外祖母的生日宴會麽。”葉蓁晚看到沈宴的模樣，有些揪心，但更多的是憤怒。
今天已經被沈宴裝可憐的模樣給欺騙了一次，自己可不會傻傻地再上一次當。更何況，現在他擺出難過的表情給誰看呢，這些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麽。
即使葉蓁晚並不知道沈宴和他的親生外祖母之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兩人如今的關係這麽僵硬。
但對於葉蓁晚來說，沈宴這樣的性格，一定是他的過錯，不值得同情！
“嗬，說得也不錯，是我將她越推越遠，不留餘地。”聽了葉蓁晚帶著責問的語氣，沈宴並沒有生氣，而是抬起頭漠然地望著天空，冷冷說道。
沈宴，就是一個這麽極端的人。
葉蓁晚蹙著眉心，別過頭去，不想再給這個令她感到膽寒的男人一絲關注。
涼風吹襲，近在咫尺的兩個人卻仿佛心隔天涯。
“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我還有外祖母、外祖父這兩個血親。”靜默的空氣中，沈宴低沉磁性的男聲再度響起，任憑葉蓁晚想要忽略，卻還是清晰地傳進她的耳中。
沈宴幼時，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外祖母和外祖父？
聞言，葉蓁晚的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疑慮。
一個正常的家庭怎麽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家中的小孩誕生，都是父母長輩最疼愛的小心肝，本該從剛生下來就嬌寵有加。沈宴又怎麽可能根本不和自己的外祖母外祖父打交道呢？
但葉蓁晚按捺下了想要追問的衝動，仍舊倔強地偏著頭，不往沈宴的方向投去一個眼神。
她想看看，沈宴到底還會說出些什麽。他現在所說的這些，又是在編故事拿自己尋開心吧！
並沒有得到葉蓁晚回應的沈宴，卻也沒有其它動作，隻是眺望著遠方的星空山野，繼續低低訴說著深埋內心多年的往事。
“直到有一天，我那一向體弱多病的母親，忽然硬挺著自己的病骨，來到廚房，給我做了一碗雞湯。然後，她親手盛給我，親眼看著我喝下去，告訴我，這是她的母親，我的外祖母的味道……”
沈宴一字一句，娓娓道來，好似在講述一個離他很遙遠的故事，但實際上，這些文字所述的內容，都是他的親身經曆。
“再之後，我的母親病危臥床，連說一句話喘一口氣都提不上勁來。”
沈宴淡淡地描述著當時隻有十來歲，心智還是個小孩子的自己看到的場景，語氣波瀾不驚，無悲無喜，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的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
沈宴的母親病危麽……
聽到沈宴說的話，葉蓁晚的心中也隱隱對故事接下來的走向有了猜測。沈宴第一次向她提起他的母親，很大的可能就是因為，他的母親已經在他幼時的那次病危後，離開人世了吧……
“看見我的母親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嘴裏喃喃著爸、媽……但卻發不出聲音，唇紋幹涸，隻能無力地顫動的樣子。我第一次升起念頭，想要找到我的外祖母和外祖父。”
沈宴看著遠處山腳依稀亮著明滅燈光的城市邊緣，一雙狹長的眼眸中翻滾著晦澀不明的雲霧，卻再久久沒有聲響。
“……然後呢。”
等了許久，等不到沈宴繼續把話說下去的葉蓁晚，終於愣愣地開口，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葉蓁晚自問也是一個極其容易感性的人，聽到沈宴的描繪，腦海中早已經浮現出當時那有些可悲的情景。
空蕩蕩的純白色房間中，躺著一個失去血色的虛弱女人。她麵目絕美，卻了無生機，令人心碎。
而那女子的床邊站著個頭還不算高大，一張俊秀的臉龐還掛著稚嫩之色的小男孩，握著她的手，緊緊握住，不肯放開。
悲傷浸沒了一室。
葉蓁晚握緊拳頭，有些不敢想象。
連自己長到二十多歲這麽成熟的年紀，在得知了程琬婷的死訊之後，都悲慟得不能自已，大哭不止。
那麽年少時的沈宴，親眼目睹了自己最親的家人在自己的麵前逐漸失去呼吸，又會是一種什麽樣沉痛的心情呢。
“……然後你去找到了你的外祖父母，讓他們和你的母親見到最後一麵了是麽……”葉蓁晚順著邏輯猜測道。
即便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讓沈宴母子和他的外祖家分離數十年，但麵對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一個錯過就可能真的抱憾終生，沈宴總歸會找到他的外祖家，讓他的母親能夠安心離開吧。
“嗬。”卻不料，聽到葉蓁晚的推測，沈宴隻是無所謂地冷笑一聲，恢複了慣常的漠然聲調，“戲折子裏的大團圓結局可不是人生常態，哪有這麽多母女相認的感人肺腑的畫麵讓人淚流。”
“……”葉蓁晚如鯁在喉。
她明白，沈宴這話的意思，就是他終究沒有找到他的外祖家，又或者是他找到了，他的外祖家卻並沒有來和他的母親見最後一麵……
對於一個還是稚齡的孩童，連自己最愛的母親的最後一個願望都無法滿足，看著她這麽遺憾地離開人世，這實在是一件太過殘忍的打擊啊！
葉蓁晚自己為人子女又為人母親，更加能夠體會到這種鋪天蓋地的痛心，心中滿溢出對沈宴的心疼之情。
她從來沒有想過，外表看上去這麽光鮮亮麗的沈宴，沈氏家族的繼承人，銳成集團的大總裁，內裏竟然擁有這麽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