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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宮中夜宴(3)

  音剛落,仇淩霜便帶著其妹仇雲若步入正殿之內。


  今日宴會的另一個焦點人物終於到了,已坐下或站著的貴人們紛紛望向門口方向。


  仇淩霜依舊如那日與眠籬在胤安郊外處遇到時一般,穿著一身紫色懾鬼服,隻是這次他少了那日的風塵仆仆,打扮上多了些細致講究。


  身旁的仇雲若眠籬是認識的,今日她穿著簡單的碎花淺藍上襦下裙,小巧而素雅,頭上的雙鬟髻梳理得一絲不苟,襯著她一張圓臉多了幾分討喜。


  仇淩霜遊曆修行在外許久,此次突然重回胤安,不免又掀起一陣話題。


  過去每次仇淩霜回來,都有重要的理由,這次他的又一次歸來,眾人第一反應便是跟襄族的祭品聯係上。


  祭品再厲害,終歸不過是鬼怪,而對付鬼怪最強的利器,不正是被冠以“最強懾鬼師”之名的仇淩霜麽。


  而仇淩霜所在的仇族,本就屬於皇族一派,他出麵來對付祭品眠籬,是再順理成章不過之事了。


  在仇族之後入殿的是盛族,前來的是盛焯槐、盛夫人阜筱柔和兩子盛無鬱、盛水羽。


  盛族大公子盛明朗並未露麵。


  盛焯槐入殿後,抬頭望向的第一人,便是上首處的襄玉。


  兩人對視許久,視線在半空中交戰數番後,盛焯槐才遠遠地對襄玉行叩拜大禮,然後入座。


  賓客差不多都到齊了,酉時已至,夜宴正式開始。


  身著紅紗煙羅衫,頭綰青飛天髻的舞女們魚貫而入,排成數行,待樂聲起,雲廣袖開始翻轉飛舞,現場頓時如紅雲翻滾。


  有舞姬被法術托升至半空,身形妖嬈扭轉飛升至頂端處,從上至下傾灑無數片白色籬花。


  在座賓客皆抬頭望向上空。


  一陣瑩白若雪花般漫天飛舞,墜下之時,暢遊在波瀾起伏不斷的紅海之中,畫麵美輪美奐。


  殿內樂曲悠然與之相和,引人入勝,有如置身仙境。


  驚歎聲此起彼伏,眾人皆歎此景甚妙。


  待舞畢後,舞姬退至一側,上首處的皇帝笑著大聲問道:“曲悠舞美,實是相得益彰,太常寺此次差事辦得不錯,負責這次曲舞之人是誰?”


  珞元之著正八品官服出列:“回陛下,是臣!”


  皇帝望向殿下躬身而立的珞元之,欣慰地點了點頭:“原來是協律校尉珞大人,珞大人不愧是胤安賞美第一人,少年英才,品味卓然,此舞當真一絕啊!”


  “陛下謬讚,這是臣該做的,陛下喜歡,是臣的榮幸。”


  “此舞可有名字?”


  珞元之愣了愣:“還未,若能得陛下賜名,實乃太常寺之幸。”


  皇帝盯著殿下一地的籬花,目光微閃。


  他緩緩道:“此舞雖美,卻美中有憾,便叫憾籬舞吧。”


  賜完名後,皇帝起身離開皇座,朝殿下走去,在一地籬花近前停下腳步。


  一名內侍十分有眼色地上前,俯身拾撿起數片籬花,雙手呈到皇帝麵前。


  皇帝從內侍手心上,隨便挑了一朵籬花,近看之下,那籬花的幾片花瓣和花蕊皆由素紙折疊而成,根本不是真花。


  皇帝臉上並不意外,顯然是知道這籬花並非真花,他剛才口中之憾,便指的是此事。


  “說起來,胤安的籬花樹有多少年未曾綻放了,何時籬花花期再歸來,眾卿可有人知?”


  座下一人突然回道:“襄府之內,可是有一株常年花開不敗的籬花樹,莫不是那棵樹奪走了整個胤安其他籬花樹的花期?”


  說話之人是阜衡之,上次與荀廣彥在榮祥酒樓包廂內起爭執的那名貴子。


  他今日身穿正四品的官服,坐在那裏,比起之前在榮祥酒樓裏瞧著,多了幾分成熟。


  不過他那身官服穿在身上皺皺巴巴,歪歪斜斜,完全失了衣服本身該有的莊肅。


  阜衡之話剛說完,坐在他身側的阜義就冷冷瞪了他一眼,儼然不讚成他突然出頭。


  阜衡之似是絲毫未將阜義的警告放在眼裏,他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身子後仰歪斜在坐塌上,一側肩還靠在站立一旁的一名婢女腰側,渾身透著十足的紈絝之氣。


  太華殿內,都是這副懶散德行,著實放肆大膽。


  但奇怪的是,在場竟沒有任何一名氏族提出異議,甚至皇族的人都未覺此舉不妥或不敬,皆是一副習以為常、任由他如此的模樣。


  由此可見,他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眠籬自從上次在榮祥酒樓裏,目睹過一番他的囂張跋扈後,此次也是見怪不怪。


  倒是阜衡之才說的話,卻讓她有些上心。


  他口中的那株籬花樹,應該就是自己之前住的院子隔壁的籬落院內的那株籬花樹。


  她自從來胤安後,的確在胤安內很少看到籬花樹,但她不曾知曉整個胤安唯獨籬落院中的籬花樹能開花,其他籬花樹皆無花期。


  而且那株籬花樹竟然四季常開不敗。


  籬花的花期每年短短幾月,怎會常開不敗?


  這著實奇怪。


  皇帝此時又出聲:“朕的姑母去世已多年,許是那株籬花樹感念姑母對其深愛之情,便以四季不敗的花期悼念之,祭情哀思。”


  聽上去他是在回應阜衡之剛才那句問話,實則是輕描淡寫地將他問話中的挑釁之意一筆帶過。


  阜義也接了話,他口氣感慨道:“話說當年蘭株公主在世時,襄府之內栽種的籬花遍布,如同籬花園林一般的盛況,當真乃胤安一景,可惜斯人已逝,如今也隻剩下那孤零零的一株了。”


  皇帝口中的姑母,和阜義提到的蘭株公主,皆是同一人,襄玉的生母,襄黔的發妻,襄族已故族長夫人啟蘭株。


  皇帝回到皇座上,飲下一杯酒水,然後目光緩緩投向下首處老神在在、正眯著眼、一副享受模樣品酒的襄黔。


  他們剛才所談論之人,是襄黔一生摯愛。


  當年襄府滿院子的籬花,便是出自他之手,隻為博佳人一笑,此事在當時的胤安內還引起了好一番轟動,堪稱一段愛情佳話。


  但襄黔在聽完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酒水菜肴上,對兩人談論之事,隻做充耳不聞之狀,毫不關心。


  皇帝眼睛微眯,移開了目光。


  他的視線和阜義的在半空對接,相交而過。


  兩人各自端起麵前的酒杯或飲或啄,待放下杯盞時,神色皆已恢複如常。


  襄玉身側的眠籬,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襄玉,見其並無異樣,心下微鬆。


  在宮宴上公然談論已故之人,揭他人之痛,也不知那老皇帝是哀思過甚,無心之中失了分寸,還是有意為之,專戳他人舊傷。


  坐在下首處的盛焯槐,剛剛收回望向襄玉的視線,他端起酒杯,小飲一口,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開場舞後,新曲起,另一批舞姬入場,翩翩複起舞。


  內侍婢女們上前為端坐在榻幾前的貴人們斟酒,酒香頓時四溢,輕歌曼舞,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氣氛漸漸溫熱隨意起來。


  開始有人起身,朝皇帝、襄玉等位高身尊者敬酒,隨後各自端著酒杯開始在席間流竄,熱絡攀談起來。


  寒暄聲、互道禮聲、交談聲、笑聲,混合著樂音,氤氳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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