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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遺孤歸來

  襄玉的“寒疾”在連續大補幾天湯藥後,便好轉了,很快他病愈的消息便在全胤安傳開。


  襄族一派鬆了口氣,皇族一派卻對此生疑。


  襄玉這寒疾來得快也去得快,短短幾日,一場病事就過去了。


  但這幾日襄府密不透風,被看守得嚴嚴實實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皇族一派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也隻能就此作罷。


  襄玉的病雖然好了,但他似乎完全忘了他先前曾對寒玉說的會搬回到原來的臥房去。


  他依然歇在“病”時住的內室,與寒玉當真做到了“相敬如賓”四字,隻吃飯的時候兩人聚在一起,其餘大多數時候,兩人都不怎麽照麵,除非寒玉主動去找他。


  寒玉因為分居而眠一事,漸生心結,再觀襄玉對自己的態度,便一日日地萎靡不振下去,對襄玉對她尚有一絲男女情感的最後希冀逐漸破裂。


  聰慧如她,自也是知曉襄玉身患寒疾一事有古怪,但她給寒則水的回信裏,還是隻寫道“公子病愈,無需過慮”。


  當在寒府的寒韜派人攔下信件,查看信的內容後,便命人將信燒掉。


  而寒則水對此毫不知情。


  另一端的盛府,盛水羽院落中,當他得知襄玉寒疾已痊愈後,卻露出一道萬事皆了如指掌的篤定卻詭異的笑容。


  從月籬闖入他的私牢,到襄玉在牢中快速治愈月籬,再到襄玉身染寒疾,然後是現在寒疾在短短幾日內的痊愈。


  這一套,盛水羽皆看在眼裏。


  之前襄玉迅速緩解月籬體內的狂躁,並帶其出私牢後,盛水羽特意去關押牙邪鬼的石室瞧過,不想還真被他瞧出了些東西。


  牢內陰潮的地麵上沾染的一滴鮮血,非鬼怪所有,其中縈繞的貴氣,他再是熟悉不過了,不是襄玉的,還會有誰。


  這滴血還帶著溫熱,尚未完全凝固,盛水羽內心瞬間有如湧流奔騰,掀起一陣興奮和激動。


  沒想到啊沒想到,受萬人敬仰尊崇的胤安第一貴子,竟以自己的血飼鬼!


  就算再是為他襄氏一族的世咒考慮,也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吧?


  讓月籬鎮定下來的方法千千萬萬,但他偏選了很可能對他自己的名聲損傷最大,但對月籬傷害最小的此種方式。


  這莫不是,咱們的這位玉公子,竟當真愛上了自己的祭品?

  六百多年前,有關襄玉的前世襄賦雪和月籬之間,本就有許多傳言。


  傳聞說,月籬暗慕主人賦雪公子,愛而不得,最後因被賦雪血祭而發狂。


  但盛水羽此時此刻卻幾乎認定,月籬和賦雪,根本就是互生愛慕卻愛而不得,糾纏六百多年至今的一對怨戀。


  盛水羽走到一間石室前,看著襄玉剛命人送來的幾頭正狂躁不安的野鬼,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笑。


  月籬和襄玉這兩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鸞府裏的氣氛,此時越發壓抑沉重。


  已迅速枯瘦下去,麵色蠟黃的鸞涇躺在床上,緊闔著雙眼,若非還能聽到他發出的進出氣虛浮之聲,許多人恐怕都要以為他已經再也不會醒來了。


  門外乍然響起一名小廝激動的大呼聲:“老族長,少爺,夫人!”


  隨著一陣急促的跑步聲靠近,小廝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他一個踉蹌,跌伏在地上,都來不及起身,便激動稟道:“大公子把人接回來了!”


  守在鸞涇床邊的鸞鳳安和陳氏聞言,紛紛走到門邊,朝前方院落處看去,隻見風塵仆仆一身便服的鸞昶正帶著一名穿著灰白色粗布衣衫的少年朝他們走來。


  少年名喚鸞雲容,他高高瘦瘦,麵色微偏黑,頭發披散著並未束起,但也不淩亂,本就不大的一張臉大半被掩蓋在發絲下,看不真切。


  他垂著眼,一路沉默地跟在鸞昶身旁,鸞昶邊走邊對他說著什麽,他隻是淡淡地點點頭,並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或有其他過多的反應,瞧著有些沉默寡言。


  等鸞雲容走近後,他學著鸞昶的模樣,跟立在門口的鸞鳳安和陳氏行禮,聲音很小地逐一叫著“大伯父”、“大伯母”。


  鸞鳳安和陳氏溫和地笑著應下,鸞雲容這時終於抬起了頭,夫妻倆一見他的正臉,皆是一愣,隻見鸞雲容雙瞳的顏色竟是一對異色,一紅一紫。


  混血子出身的人,偶爾的確會出現異色瞳眸,可這麽明顯的特征,整日掛在臉上,著實是越打眼,這不明晃晃地時刻提醒世人,鸞族出了個半人半鬼的混血子麽?


  陳氏心裏一硌,不由憂心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鸞鳳安。


  鸞雲容在被兩人注目下,卻是有幾分不自在,他敏感地察覺到陳氏眼神裏的含義,當即又低下頭去,一張臉重新大半被隱沒在披散的黑發之間,他那雙異於常人的眼頓時被遮掩住。


  鸞鳳安和陳氏算是明白了為何他的頭發要作此打扮。


  站在一旁的鸞昶上前解圍道:“雲容,你快點進去吧,祖父定是等急了。”


  “對,先見見你的親祖父,快隨我來。”鸞鳳安將鸞雲容帶進鸞涇的內室,隨後他退出去,留下他們爺孫倆敘話。


  襄玉收到鸞雲容被接回來的消息時,正在庭院入口附近的鑿石水渠旁撫琴。


  “鸞老族長已命人將這位新接入府的鸞二公子的名字記入族譜,明日便要舉行認祖歸宗的入族儀式。”狸奴站身一旁,正向襄玉詳細稟告。


  琴音繼續流出,襄玉慢悠悠道:“我讓你派去鸞府的藥師可有回稟?”


  狸奴神情一黯,道:“回了,說鸞老族長的確是……沒幾日了。”


  襄玉手指一停,琴弦上餘音散去,隨即消了聲:“既然事情已無法扭轉,那便隻能強行而上了。”


  狸奴不再是那張笑眯眯的臉,他帶著幾分憂慮之色道:“可您的身體……”


  襄玉搖頭,打斷他的話:“離中元節隻有一個多月了,我還應付得來。”


  狸奴歎氣,臉上罕見地露出一抹悵然:“中元夜,鬼門開,萬鬼出,祭鬼破咒的最佳時機,也不知今年的中元夜上,又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襄玉沉默不語,他看著麵前靜置的古琴,再次伸手拂動起琴弦來。


  相隔不過百步的玉擾院書房內,月籬正身處一間剛被她探查出來的密室中。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麵前的一個暗格,裏麵放置著一個墨色錦緞卷軸。


  月籬將卷軸取出,徐徐展開,卷軸上最先迎入眼簾的兩個排首大字,便是“世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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