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淘汰
剛才試演道法時,康太尉就差一點沒完成,幾乎已經耗盡了精力和真元,更關鍵的是,如此試演,對神識的傷害很大,雖然已經過去兩日,卻依舊沒有恢複過來。
呂洞賓的意思他當然明白,但如此良機卻又舍不得放棄,於是鼓足勇氣再次試演小雪,幾次伸指虛點,又幾次收了回來,終於深吸一口氣,苦笑:“無能為力,隻好先行告辭,今番收獲不虛,多謝孚佑帝君,多謝諸位。”
呂洞賓含笑還禮:“今後有機緣時,再與太尉探討。”
望了一眼依舊在座中沉思的顧佐,康太尉暗自歎了口氣,下了紫雲閣。
他走了以後,王重陽和劉海蟾於座中沉思良久,互相對視一眼,各自搖頭苦笑,雙雙起身,向呂洞賓告辭。
他們剛才的表現略強於康太尉,但強得著實有限,這兩位都是天師府五祖之一,拿得起放得下,自忖無法再演,幹脆也不出醜。
呂洞賓很是遺憾,但這種事無法強求,靠的是真本事、講的是真機緣——對真文天書的理解是深是淺,本就是大機緣,來不得半天含糊,於是拱手道別。
顧佐一看,應該是輪到我了吧?可這小雪一景對應的是酉雞從魁宮的副座,那個位置空著呢,雖說各宮的演化之法都推斷得七七八八了,但沒有副座主持,展示不出來!
換句話說,顧佐知道演化思路,但沒人在酆都世界幫他轉化為成果,光有理論沒有實踐,光有方向沒有細節。
演不出來怎麽辦?顧佐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無論旁邊多少道目光縱橫來去,拚命提醒,他就是沒看見。
呂洞賓在首座上幹咳兩聲,顧佐也沒聽見,總之沉思就是了。
對這種人,一時間眾仙也不知該說什麽,呂洞賓心說你倒是再來一個晝夜交替啊,有晝夜交替就行!
還是普濟仙人出麵圓場:“懷仙想是有所心得,這是到了關鍵處?那就我先來。”
這幾年接掌青華宮地府幽冥之後,普濟仙人修為有了長足的進步,去年又得了小百莽天,開始接觸世界的運行規則,原本在八仙中略遜何仙姑、僅高於曹國舅和藍采和,如今已經穩穩超越了何仙姑,直追鍾離權。
剛才第一輪試演時,他其時還是比較勉強的,對於自己能否通過第二輪,並不是很有把握,就剛才康太尉、王重陽和劉海蟾接連出場的情況來看,普濟仙人心裏略微有些發虛,因為多年之前,他可是遠遠不如上述三位的,就算自己這幾年修為突飛猛進,但到底前進了多少,比之上述三位究竟如何,他依舊心裏沒底。
小雪……小雪……小雪……
正思索之際,隻聽顧佐閉目喃喃道:“地藏發泄,金玉露形,散滿道路,無有幽隱。”
這幾句低聲喃語說得很輕、很快,不懂的人聽上去就像聽人嗡嗡念經,但入了普濟仙人之耳,卻是另一番感受,他主掌地府幽冥司,對地獄陰煞之氣極為熟悉,顧佐念叨的,不就是地府陰煞之氣的發散形式麽?
他為顧佐圓場,顧佐便投桃報李,為他提供思路。前兩句是以地府黃泉之氣為源,走金玉露形之法,後兩句則是演化時應該發散的狀態。
普濟仙人頓如醍醐灌頂,立刻融會貫通,以全部真元構築場景,雖然極其吃力,總算是演化出來了。
演化完畢,欣喜之餘也在奇怪,顧佐怎麽懂黃泉之氣,就見顧佐睜眼,向他笑道:“忽然想起當年被押上地府幽冥司,為察查判官陸之道嚴刑逼供,吃了不知多少苦,不想卻可鑒於今日。”
說著,顧佐直接演化場景,堂中驟冷,時不時又有回暖,氣溫交替頻繁劇烈,須臾,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真個是幹幹淨淨……
望著顧佐演化大雪,普濟仙人想起了當年顧佐被陸之道扔在油鍋裏煎炸的一幕,也不知他當時吸了多少地府陰煞之氣、烤了多久九幽虛素真火、喝了多少幽冥地煞水、泡了多久的地府幡塚火油。如今已然和眾仙並立,於這紫雲閣中演化大道之法,當真是恍如隔世。
呂洞賓點了點頭,一旁的火龍真人湊過來:“果然如你所言,千年難見的奇才……”
顧佐演完,赤腳大仙看了看左右,嗬嗬一笑,試演冬至。
赤腳大仙是天上鼎鼎有名的大仙,上千年的真仙帝君資曆,得了真文天書精義後,演化二十四節氣並不困難,按理說用不著再出來證明自己的,但眼下還有三個節氣沒有演化,於是放下身段上手演化冬至。
他都出手了,餘下幾人便也搶著出手,明月風輕雲淡的將小寒演化了,最後一個大寒則由蕭升搶到,收了尾。
呂洞賓滿意的點了點頭,紫雲閣中除了他自己外,還有火龍真人、太白金星、周穆王、赤腳大仙、李玄、張果、蕭升、鍾離權、普濟仙人、明月道人和顧佐,總共十二位,比他預想的數要多。
“諸位道友是否歇息片刻?”呂洞賓問。
普濟仙人、赤腳大仙、蕭升都點頭表示同意,連續演化兩個節氣,消耗都有些大,調理一番,喘口氣,才好繼續下一步。
尤其是普濟仙人,屬於超常發揮,再繼續下去恐怕就難以應對了。
明月道人則無所謂,顧佐更無所謂,他是將酆都世界已經完成的景象搬出來套用,消耗的是金姥姥為主的十八合道真元和神識,本身的損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於是第九層上安靜下來,眾仙閉目趺坐,普濟仙人取出靈丹服了下去,他還拋了一粒給顧佐,顧佐當然收了,服下去給金姥姥補充真元。
不需要調息者也都沒有浪費時間,認真梳理著二十四節氣場景,印證自家所學。顧佐則在倒推,尋找能將二十四節氣場景嵌入洞府世界的方式。但琢磨來琢磨去,始終沒有成功,仔細分析,恐怕還是缺乏“天界”的緣故。
天時天時,沒有天界怎麽叫天時,強行嵌入則失其意,缺少了靈動和內蘊,便不能稱之為節氣,最多隻能算天氣。
而天氣和節氣之間的差別,是極其巨大的,就好比顧佐演化的大雪,和“大雪天”是兩個概念。
就這樣趺坐冥想,也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