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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話裏有話

  第二天早晨程思雨筋疲力盡地在醫院門口打了一量的士回家,在小區門口下車直入狹窄小巷行走時,真的有種紅蝦被剝掉外殼露出鮮紅色肉身的乏累,被早晨的寒風加以肆掠,隻感頭目眩暈,全身遍布酸痛苦楚。而且在她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馬上回到家裏衝進自己的房間洗澡睡覺,什麽都不要思考,不想去掂量沈伯母,不想去找沈淩風,這些事都得統統拋之腦後,因為此時此刻隻想兩眼一閉墜入夢鄉,再大的事就算天塌下來都得等她睡醒再說吧。


  眼看隻剩一百多米就到達家的時候,一刹那間,抬頭一望,她愣了一愣,怔了一怔,又是那樣魁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還是那般焦急並且具有獨占性的等候,依然是那雙無論多遠都能望見的散發著璀璨的光芒直入心扉的眼睛,隻是這一次不再像往常那般令她激動,興奮,緊張,竊喜,取而代之的竟是麻木和更深的的疲憊,這種深深的無底感似乎有隻無形的手在不依不饒地扯著她的衣袖往後走,隻要一不留神,隻要不夠堅定,她就會失去理智或者是腦海裏深入骨髓的信念和情感,跟著那隻無形的手離眼前這個依稀不清的她第一個愛的和最愛的男人越來越遠。


  她走到沈淩風跟前,眼光觸及到他焦急又帶著溺愛的眼神,他溫柔的目光遊離似地投在了她的臉頰,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順延到她那毫無血絲而蒼白的臉頰,心疼地問“昨晚一夜沒睡對嗎?累嗎?”


  “有點。”她小聲低頭地回答,簡短二字。


  “我回家想了又想,昨晚是我不夠細心,沒能體諒到你的心情,又對你發了脾氣,我知道,是我做錯了,我應該一直陪你直到現在的。”沈淩風帶著誠懇地歉意對她說的這番話,出乎她的意料。


  她抬頭望了望他,說“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昨天我們大家的情緒都不好,我知道,你孝順,你很孝順你的母親,所以我能理解的,我絕對不會把我自己和你的母親比較的,因為,我知道,我比不過,所以,更別說,我的母親。所以,我不怪你。”


  這一番帶著點委屈又有些小埋怨的話語戳中了淩風的心坎,讓他一下子心全融化了,這個委屈的像小朋友又像小妖精的女人,為什麽時而倔強地在他麵前聲討著需要愛情的公平,與他在愛情這場風花雪月的事情裏任性地較量與冷戰著,時而又像隻可憐巴巴的小綿羊以不求回報默默守候的姿態投身於他的懷抱裏,說著那些讓他心疼心碎的話語呢,真的讓他可恨又溺愛。


  他用力地將她擁進懷裏,深深地喘息著感歎著說“不是的,我愛你,我愛你愛得想一口把你吞進肚子裏,這樣你就永遠都屬於我,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了。”


  程思雨依靠在她的胸膛裏不說話,淚水卻瞬間湧出眼眶,她痛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眼淚不爭氣,怎麽總是情不自控地奪眶而出,眼淚流多了會不會讓沈淩風厭倦和煩躁呢,會不會讓他以為自己隻是在膚淺地使用著眼淚的武器呢,於是使勁地微微往上仰頭,企圖把眼眸前的淚水憋回去。


  “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夠和我的家人相處和睦,你應該知道,我和以前的女朋友分手,主要原因都是我的家人不同意,當初我和家人鬧的很僵,差點都要和我爸脫離父子關係了。”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沈淩風的聲音有點隱隱的哽咽,可是很快就自然地恢複了,他前行幾步,轉過身背對著她說“可是她還是等不到我的成功,我的家人幾乎都要接受我和她的婚事,可是轉眼之間,她就跟著別人走了,這令我很痛苦。”然後又忽然轉回身,一個箭步走到程思雨麵前,緊緊抓著她的肩膀說“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我也會這樣!我希望你可以融入我的家庭,我希望你會是我家裏的一分子,我希望我可以每天都牽著你在我家裏進出自如,我希望以後我們會有未來,所以你明白你在我心目中有多重要對嗎?你現在能明白為什麽昨天我會生氣嗎?因為我很希望你能參加我母親的生日會,我希望我的家人都很喜歡你,你願意為了我努力嗎?”


  “我願意!”程思雨被他的話語融化了,心裏緩緩有一股暖流暗湧,嘴唇顫抖地與牙齒摩擦,聲音瑟瑟地再說一句“我願意為了你努力,真的。”她在心中呐喊,她怎麽可以退縮,他是她那麽那麽愛的人,他是她第一個愛的人,他是她唯一的男人,他是那麽那麽地在乎她,而她怎麽可以變得疲憊麻木,甚至懼怕想要退縮,她為她自己剛才負氣所產生的抱怨心理而不恥和內疚,原本而有的疲憊一下子煙消雲散,就這麽一瞬間淚如湧泉,她雙手輕輕捧著沈淩風那有著與她一樣倔強氣質的臉龐,望著他那銳利而鋒芒畢露的眼睛,深情地吻上了他,吻了好久,磕著他下巴短短的密密麻麻分布的胡須渣子,忽然忍俊不禁,輕輕推開沈淩風,傻傻的咧著嘴巴望住他笑了起來,他有點疑惑,但也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笑著。


  接下來他終於意識到得言歸正傳了,正經地說“思雨,你現在得和我回家一趟。”


  “為什麽?”程思雨懵了,嘴巴張成一個“o”字,心底又竊了。


  “你忘了嗎,你昨天說你要陪我回家向我母親道歉的。”沈淩風說。


  “是的,我知道,我是會道歉的,但可以明天嗎,今天我有點累了,又沒有什麽心理準備。”她雙手握緊,退後了一步說。


  “不行的,你得今天去了。”他握住她的手嚴肅地說。


  “為什麽?”她有點乞求地看著他說。


  “因為昨天我幫你買給她的那個花瓶,拿出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撞碎了,就在我刹車的時候撞碎的,她看見很失望。”


  “那,那她很生氣嗎?”程思雨焦急地問。


  “沒有,她表示諒解,隻要你和我去見一見她肯定什麽事情都不會有的,我媽是個很好的人。”沈淩風振振有詞地說著,但心底裏難免有一絲心虛。


  “可是,我是不是應該補送回其它禮物給她哄她高興呢,但是我都沒有想好要買什麽,你看我,什麽都想不到。”她緊緊抿著嘴唇,無奈而焦慮地望著沈淩風說。


  “你放心,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早我就命人給我把香奈兒最新款的包包立馬送來,就放在車子上,我已經再三檢查,絕對萬無一失。”他按著程思雨的肩,俯首貼著她的頭發安慰她說。


  一切準備就緒,程思雨坐著沈淩風的車子再一次來到他的家裏,走下車抬頭望著這棟高聳奢華的別墅時,與第一次望見時的感覺很不一樣,這一次仿佛看到了許多烏黑的低氣壓圍繞著三角屋頂在盤旋,就如同她此刻緊張不安的心情。


  跟隨著沈淩風的腳步走進這棟而巨大的屋子裏,傭人喜姐前來迎候,帶領他們走進大廳,一進大廳就看見沈偉庭、沈太太、鄭斯嘉、沈家二少爺都坐在沙發上,這種場麵令她緊張地止不住喘氣。


  “媽,我和思雨來了。”沈淩風說。


  程思雨敞開了笑臉,大方地說“你好,伯父好,伯母好,斯嘉你好,還有,啊,淩軒你好。”


  沈偉庭嚴肅地點點頭,斯嘉與沈淩軒都以微笑禮貌回應。沈伯母熱情地站起身子握住思雨地手,瞥了一眼她手裏拿著的盒子,慈愛地望著她說“思雨,伯母還怕你不來呢。”


  “怎麽會呢,伯母,我一直都想來,昨天實在抱歉,我的母親她發高燒不肯進醫院,一定要我回家處理,所以才趕不及來吃飯,我的內心是很想很想來的。聽說昨天我要送的花瓶不小心撞碎了,所以我今天特地再給伯母送一份禮物來,這是香奈兒的包包,伯母你應該會喜歡,請你看看。”程思雨乖巧地把手裏的盒子遞給沈太太,殷切地期待著她拆開。


  “幹嘛那麽破費嘛,你肯來看伯母,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得叫你母親好好照顧身體,方便地話可以陪我出來坐坐,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嘛,老待在家裏有什麽好的,沒事都會變有事的呢。對了,這個是香奈兒的哪個款式呀?”沈太太微笑地望著她說。


  這一問倒令程思雨愣了一愣,還好能夠反應自如,故作神秘地回答“伯母你打開看看就知道嘛。”


  沈太太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看見盒子裏的香奈兒菱格包倒是歡喜的不行,昨晚因為碎花瓶所留下的陰霾好像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她連連讚歎地說“這個包包我正準備買呢,你的品味真不錯,真的與我心有靈犀。”


  程思雨這才鬆了一口氣,開懷地笑著說“最重要是伯母你喜歡。”


  在把皮包拾掇著收拾進盒子裏的同時,沈太太忽然隨口問了思雨一句“對了孩子,昨晚的花瓶是哪個朝代的呀,看那個花紋我好像看不出。”


  這一問倒把程思雨問得啞口無言,如果是問皮包倒還能發揮她的專業谘詢知識,畢竟她是個皮包收藏愛好者,對各大奢侈品牌早就有一定的了解,但是問花瓶真的把她給問懵了,她哪會曉得花瓶的什麽花紋什麽朝代呢。


  見此情況,沈淩風立刻開口打算解圍,卻被精明的沈太太給打斷了,她沉下了臉嚴肅地說“不用了,思雨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有興趣,坐下來吃水果吧。”


  於是吩咐了喜姐上水果,斯嘉倒是幫忙熱情地把水果分給每一個人,包括程思雨,看見鄭斯嘉表麵熱情友好的笑臉,倒是給此時置身在這座大宅裏麵的她一點溫暖。


  在程思雨的心目中,沈偉庭倒是還好,並沒有沈淩風所說的那麽跋扈野蠻,隻是臉上總習慣地掛著一層烏雲,嚴肅極了,但怎麽也不及表麵溫柔熱情的沈伯母令她寒顫,在她生來特有的第六感中,能深深感覺到沈伯母隻是個表麵溫柔內心卻是一個攻於心計的女人,因為她所問的問題都是很明確帶有目的性的,時而平和時而又沉下臉子,笑裏仿佛會藏著一把刀,恍惚眨眼之間便能殺人於無形,她的敏銳度與精明甚至令程思雨感到害怕,讓程思雨時時刻刻都無從應對,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問題,怕是答得不得體,又怕達不到讓她滿意的標準。程思雨甚至認為其實一直以來最反對沈淩風與何碧君的婚事的人就是沈伯母,隻是沒有在沈淩風麵前表現出來。一想到這一層,她就對沈伯母的深藏不露感到心寒,又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信心,她害怕沈伯母會知道自己隻是程暮雲的養女,害怕她會知道自己有個瘋癲的母親,害怕她會知道自己有個搶劫犯父親,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如坐針氈。


  “思雨,你看你與淩風也交往了一段時間了,也該讓我們兩家人一起吃吃飯呢?”沈偉庭咳咳喉嚨,忽然開聲說。


  “”我的父親最近生意很忙,總是得出差,有時候回家了也得照顧我母親的身體,我的母親身體總是不好,一出門也是很容易暈倒,醫生說這段時間她得在家好好休養,等過段時間休養好身體了,我一定會帶他們來一起吃飯的。”程思雨心裏虛空虛空地,抑製著緊張回答。


  “既然是這樣,那隻能如此了。”沈偉庭說。


  “但是,要等到什麽時候嘛?”沈太太臉上有點不悅,稍微埋怨地說。


  “你要那麽急幹什麽,很想兒子快點結婚嗎?女人就是沉不住氣!頭發長見識短。”沈偉庭小聲嗬斥地說。


  “爸,媽媽當然急著喝哥哥的喜酒啊。”沈淩軒打趣著說。


  “混小子!”沈太太小聲囁嚅地說“好,不問不問滿意了吧,你是丈夫你說了算。”


  轉眼又望著程思雨說“思雨,假如要進我們沈家的門,首先就得學會誠實,有些事情,可千外不要弄虛作假,我寧可你沒有誠意,也不要給我借花敬佛。”


  “伯母,我”程思雨低下頭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媽,你是不是誤會了。”沈淩風想要插話解釋。


  “我沒有說要責怪什麽,很多事情,我雖然不說,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對於很多事情,我還是很精明的,希望你不要取巧。”沈太太說。


  程思雨當然知道沈太太指的是生日禮物,所以心虛地不敢抬頭。


  “還有呢,想要進我們家門呢,你得尊敬長輩,懂得什麽是主次之分,我們沈家現在是已經把你當成是淩風的未來老婆,算是我們家她的一份子,所以才會和你說這些大道理,不然如果是其他人我才懶得講呢,更何況她也不會有這樣資格對吧。你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我看的出來,你的條件是不錯的,隻是在處理人情世故方麵還是欠缺技巧,不懂得顧全大局,不清楚什麽是放第一位,什麽是次位。但是沒關係,以後我還是會慢慢教你的。”


  沈太太的這番話倒是令她更疑惑了,心裏想著她不是不計較了嗎,怎麽還在暗示著她沒有去生日會的事情,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嗎。


  “我們這裏呢,是以男人為天,男人出去打事業,那我們女人就當然得在家操持家務啊,相夫教子對不對,隻有把家庭搞好了,丈夫才能安心出去賺錢,你看看我們家,我對偉庭,自然是百依百順的,不單單因為我愛他,還因為我尊重他,以他為天,那你再看看斯嘉,也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她對淩軒也是十分溫柔體貼的,是一個一百分的賢惠媳婦。”聽見沈太太這番話,鄭斯嘉也隻能無奈地笑了笑說“是的,媽也經常教會我許多人生道理。”,沈淩軒也是不敢出聲。


  “媽,你就不要說這麽一些無聊的話題了,思雨連門都還沒過,想嚇壞她啊。”沈淩風不耐煩地打斷他們的話,開玩笑說。


  “淩風,不許你這樣態度反駁你母親。”沈偉庭瞪了一眼沈淩風。


  “傻孩子,我是給思雨做個思想準備,打打預防針,其實也就是讓她清楚清楚我們家人之間的相處狀況,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其它目的。”沈太太還是保持那個慈眉善目的麵容,平和的聲音似乎與她的語言本質形成鮮明對比。


  她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一頓鴻門宴,沈伯母根本就沒有諒解她,這是在給她下馬威呢,暗示她應該分好輕重,明白沈家這邊得放在第一位,母親生病這種小事就應該放在吃飯之後的時間才去處理,明白沈淩風就是男權主義的代表,自己就應該唯唯諾諾三從四德恪守婦道沒有怨言,真是妥妥地一次話裏有話,表裏不一,荒謬至極!最可恨的是,沈淩風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出來自己母親的盛氣淩人而且胸有城府,甚至一直表示沈伯母是個多麽大度寬容的人,這樣的話語讓她現在想起來,實在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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