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

  「哎。」我插起一根辣年糕塞進嘴裡,還不忘重重的嘆出口氣。 

  李婭不耐煩的瞥我一眼,「成天唉聲嘆氣的做什麼,不就是個徐彬蔚嗎,你還能真的受他威脅。」 

  「我怎麼能不受他威脅呢。」我耷拉著腦袋,把面前的拌飯當作某人的臉,用長柄的銀制勺子狠狠攪拌起來。雞蛋要戳碎,辣醬要拌勻,使勁,使勁…… 

  「我拜託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李婭說著翻了個白眼,好像真的很嫌棄我。「你現在這樣可不像我認識的林初夏。」 

  我盛了滿滿一勺米飯塞進嘴裡,含混不清的說:「林初夏什麼樣?成天張牙舞爪,無所畏懼?那是大學里的林初夏,進入社會,哪裡還是那麼一回事。出息這玩意是留給你們這種吃穿不愁,還能恣意消費的人的,那麼奢侈的東西,我就免了。」 

  「你得了吧,初夏。」李婭不屑的撇撇嘴角,「不過是那徐彬蔚還沒觸到你的底線罷了,你又是個得過且多的性子,真要把你惹急了,你的爪子就伸出來了。」 

  「嗯……我的底線在不斷刷新。」 

  「哼,不知道該說你現在是成熟還是逃避,我倒是有點懷念你讀研之前的樣子了。」李婭訥訥的說。 

  讀研之前林初夏么?我也有點懷念。 

  那段歲月里,年少輕狂,就是這四個字。不單是我,還有李婭,我們都不是最用功的學生,但卻總能在考試的時候名列前茅,念書這回事大概多少需要些天分,巧得很,我們有這天分。 

  所以即便我這個人不思進取,得過且過,在學業上,我並不是個容人小覷的學生。成績代表一切,這條定律在中學里尤為突出。 

  高中三年的語文課我幾乎沒有認真聽過,上面放著課本,下面是我喜歡的小說。起初我還顧及著老師,遮遮掩掩的將小說塞在書桌下面,當我發現其實老師不是看不到我而是在放縱我的時候,我變得明目張胆起來。 

  之後有一回同桌在課堂上看漫畫,漫畫書被老師直接撕了個粉碎,同桌忿忿的指責老師的差別待遇,老師理直氣壯的說:「如果你能和林初夏一樣,每次考試排在學校前十,你看什麼我都不管。況且,林初夏讀的是名著,你看的是什麼!」 

  當時聽了老師的那句話,看到同桌受傷的眼神,我立即把雙手伸進書桌抽屜,悄悄將那本台灣言情塞進書包,換了本《紅與黑》抓在手裡。 

  高中語文老師恰巧是我的班主任,那三年裡,我一直認為是她的默許和讚賞給了我張揚狂妄的資本。 

  到了大學,我的成績不是最出眾的,但勝在我的導師還蠻欣賞我,我想我可能是有長輩緣。我放棄了去年的一次公費留學名額,還令我的導師頗為遺憾,倒是給我一個孝順的美名。 

  研二那年,系裡有一個公費留學名額,那時候導師樂顛顛的告訴我他向系裡推薦了我,我卻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個打擊。老頭瞪著眼睛,鬍子都顫巍巍的,逼問我原因,在他看來如此難得的機會我卻棄之若敝履,他不能理解。 

  我沒辦法告訴我他,我不去公費留學僅僅是因為在兩年前季秋晨走了那條路,並且為了那個名額,他放棄了我們三年的感情。我不能在厭惡他做出的選擇的同時,和他做同樣的選擇。 

  於是,我對導師說,我幼年喪母,父親身體也並不好,即便是公費留學,我也無法拿出其餘的那部分費用來支持這一趟國際旅途。在學校,我外出打工的經歷不是秘密,導師也便沒有再堅持什麼。或許在他眼裡,我不僅孝順,還很驕傲,驕傲到不願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事實上,我只是不願讓那些真正善良的人,把援手伸向一個並不是那麼急需援助的我。我不必擔心學費,生活也算不得拮据,又有李婭在旁邊支援,在物質方面,我也許沒有享受到最好,但並不貧乏。 

  我在j大還能夠繼續放肆生活,導師的偏愛是一半因素,另一半,是李婭和季秋晨。 

  兩個j大響噹噹的名字,一個是我的死黨兼閨蜜,一個是我的男友, 

  李婭的風流韻事和她的美貌,以及她強大的背景一同為j大學生津津樂道,李伯伯是李婭的後盾,李婭就是我的後盾。而季秋晨則是另一個領域的牛人,按現在的話來說,他是學霸,卻不呆板,研一時在全國建築設計大賽中奪魁更是讓他成為學院的心頭肉。 

  身邊有這樣兩個人,即使我再不起眼,也會被他們的光芒照耀到。我才不在乎別人在我的名字前加上「李婭的姐們兒」「季秋晨的女友」這樣的前綴,相反的,我很享受自己在他們心中佔據的那個位置。更何況,那些把我們當作眼中釘肉中刺,說起話來夾槍帶棒的人,誰能指天誓日的說一句,他們在說那些話時,沒有丁點兒的嫉妒呢。 

  那時候的我活得陽光快樂,無所顧忌,頂天的大事就是考試和論文,如今現實哪裡容得我撒野。 

  那時候的我有選擇的權利,也有拒絕的資本,現在,連陽光都已經離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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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內容的完整性,章節字數會增加,所以就不能保證每天兩更了,請大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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