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玫瑰的小女孩

  「這幾年過去，我對那個賣花小女孩的印像依舊很深刻。」念及往事，季秋晨似乎很感慨，他微微笑了一下抬頭看我。我也禁不住對他笑了笑，那個小姑娘，想讓人印象不深都不行。 

  小女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長相已經記不清楚，只依稀記得看起來很機靈，挎一個竹編籃子，裡面是鮮紅的玫瑰花，已經所剩無幾。 

  當天和季秋晨從電影院出來不久就遇到這個小女孩，攔在我們面前一個勁兒地說：「哥哥給姐姐買朵花吧，今天是情人節，姐姐收不到花會難過的。」 

  「不會啊，我不難過。」我對小女孩說，「我不喜歡花，所以我們不買。」我只想趕快打發這孩子走，連腳步都沒停。 

  小女孩卻不肯離開，一路倒退著走在我們前面，歪著腦袋說：「我媽媽說，女人都喜歡花，尤其是在情人節……哥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姐姐說不喜歡其實就是很喜歡，你買一朵吧。」 

  季秋晨被小姑娘的話逗樂了，停下來，彎腰問她，「多少錢一朵？」 

  「二十塊，一口價。」小女孩認真的說。 

  見季秋晨伸手掏錢，我趕忙攔住他，「我真的不喜歡，不要買了。」二十塊，我們可以在學校禮堂看五場電影，吃一頓大盤雞。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季秋晨沒理會我的抗議，拿出錢包就要付錢。這時小女孩又說：「哥哥，買三朵吧。」 

  「為什麼？」 

  「三朵玫瑰花代表我愛你。」小女孩答得一本正經。 

  季秋晨又問：「還有呢？」 

  小女孩說：「十一朵代表一心一意，二十二朵，雙雙對對，三十三朵也是我愛你，還有三生三世的意思，四十四朵，至死不渝……一百零八朵是求婚的意思，九百九十九朵，就是天長地久。」 

  小女孩一口氣說了很多，我聽著那些不斷上漲的數字心驚肉跳，我知道季秋晨一定是在考慮要買多少。 

  我從小女孩的花籃里拿起一朵，對她說：「我不要那麼多，就要這一朵，這是唯一的意思，你懂嗎？」然後我又轉頭看向季秋晨，義正言辭，「我要做你的唯一。」 

  季秋晨把二十元錢遞給小姑娘，笑著說：「不好意思，今天我只能把唯一送給她了，以後我再找你買三十三朵。」 

  小姑娘把錢揣進兜里，也笑了笑，點頭，又對我們說：「祝你們情人節快樂。」 

  我問季秋晨，為什麼以後買三十三朵，為什麼不是九百九十九朵。季秋晨說：「因為我可以愛你三生三世，比天長地久還要久。」我心裡甜的起膩。 

  那一天我就捏著一朵紅玫瑰和季秋晨這句話傻笑了一個晚上。 

  愛你三生三世，比天長地久還要久，言猶在耳，許下這諾言的人連這一生都沒給我，就已經轉身舍我而去，還談什麼三生三世。 

  「初夏，那些玫瑰花是我當初對你的承諾。」季秋晨突然握住我的手，目光堅定的對我說。 

  他的手很涼，即使有熱奶茶的溫度，也不見他溫暖一點。我把手抽出來，捧著奶茶杯子用力吸了幾口，把心底湧上來的憂傷壓下去。 

  「那些卡片上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再一次發問。 

  季秋晨嘆口氣，說：「好吧，等我說完你再做決定……我和容芷珊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一天都沒有。當時那樣對你說只是不希望你等我。初夏，三年的時間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短，我不確定這三年裡會發生什麼事。」 

  「雖說能進入芝加哥大學是很多學建築設計人的夢想，那裡也確實培養出很多優秀的設計師，但是我怎麼能保證自己也會同樣優秀。如果我學習之後還是一無所成，在起點上掙扎怎麼辦？如果我努力拚命之後還是不能給你幸福怎麼辦？如果經過長久的等待，我回饋給你的是失望又怎麼辦？」 

  季秋晨眉尖緊緊蹙起，彷彿那裡印著的滿是當年他內心的惆悵和糾結。 

  靜默了片刻，季秋晨又說：「初夏，我愛你，可是我不想耽誤你的青春，我不想……在你遇到更好的人的時候，還要因為我猶豫遲疑……我不是對你沒有信心，也不是害怕你不夠愛我，我只是……不敢想，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毫無建樹，也失去你，我該怎麼堅持下去……所以……」 

  「所以，你先提出分手，解除對我的束縛，也切斷你的牽絆。」我替他把後面的話說下去。 

  「對不起，初夏，我認為這樣對你更好。我不在的日子裡你有選擇別人的自由，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心裡還有我，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季秋晨，你口口聲聲說對我好，給我自由，你究竟給我什麼自由了？你連我選擇的權利都剝奪了！你怎麼知道我不能等你，你怎麼知道你不在，我就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會愛上你所謂的那個更好的人？」我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凌厲，咄咄逼人。 

  「你不過是想要讓自己走得安心，不願背著我這個心理包袱而已。你說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呵，你因為未知的可能性就把現有的一切都摧毀。你說的那麼動聽，其實不過是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信心罷了……或許，當你有機會飛到更遠的地方的時候，你對未來的規劃里就已經沒有我了……所以，請別把你的自私和懦弱扣上一個為我好的高帽。」 

  「不是的，初夏……」這回季秋晨牢牢攥住我的手，他的力氣很大，捏的我手腕生疼，我心裡有氣，即使疼也不開口。 

  「從遇到你以後，我對未來的每一次想象都不會缺少你的身影，即使在美國的那三年，我也不斷的想起你。可我不能為了一個幻想中的美好就霸道的占【rn】有你所有青春，如果我不能將其實現，我有什麼資格讓你陪我受苦……初夏，我不是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信心，我只是……在經歷了那麼多挫折以後，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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