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風雲

  鼎盛這次簽約儀式的場面還真是不小,光記者席位就擺了不下二十張椅子,海濱市稍微有些影響力的媒體怕是都被公關部請來了吧。 

  與鼎盛向來低調的作風相比,這一次的排場卻是大了些,不過這也很好理解。經歷重創后的鼎盛不被大家看好,外部也存在很多問題。只要今天簽約的消息一出,確認鼎盛的資金鏈沒有問題,再加上媒體的輿論導向,這場風波應該很快就會散去了。 

  儀式全程不過是一場按照劇本逐項進行的木偶戲,記者提問也並不尖銳,我和徐彬蔚回答的中規中矩,不過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晚上七點,秋琳和我一起出現在鼎盛酒會的宴會廳里。 

  隔著人群我一眼就看到一身黑色正裝的徐彬蔚正端著酒杯和另一個人說些什麼,他身旁的余心蕊淺淺笑著,大概是對方說了什麼,她們輕輕碰了下酒杯,啖一口暗紅的津液。 

  余心蕊的眼光比其他人更早搜索到我,仍舊頂著那張輕眸淺睞的笑臉朝我走過來。 

  「謝謝林副總。」余心蕊把左手裡的那隻酒杯遞給我。我接了過來,可沒有跟她碰杯的打算,她這句謝謝我才不受。 

  「余部長對我說謝是因為我成全了你弟弟和李婭嗎?」我端著杯子直接咽下一大口,我突然發覺我需要潤潤嗓子,胸腔里也有一股無明業火亟待澆熄。 

  余心蕊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愣了一下還是努力攢起個笑臉,「鼎盛這回陷入困境,多虧了林副總出手相救,我理所應當是要謝的。」 

  我也笑看著余心蕊,「余部長這樣說我倒不明白了,我一直以為徐彬蔚才是鼎盛的主人……難道鼎盛也姓余?」說完我沒再看余心蕊,轉身走到另一邊和其他人攀談起來。經過今天的簽約儀式,在場已經沒有不認識我的人,況且既然遠華已經進入這個行業,我積攢人脈也是應該的。 

  不一會兒,徐彬蔚走過來,和方才余心蕊說的話如出一轍。 

  「林副總,無論如何,感謝你慷概注資。」他說著沖我舉了舉手裡的酒杯,之後一飲而盡,我也隨著他將杯里的紅酒喝乾,有點賭氣的意味。 

  「徐總不必說的這麼客氣,我也是看中了麗景灣今後巨大的空間,商人嘛,總是重利的,有時候其他東西都要放在一邊。」 

  徐彬蔚勾著唇角笑了笑,那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眸光銳利的盯著我,「林副總這話聽起來似乎別有深意。」 

  我沖他眨眨眼睛,一臉無辜,「是嗎?那大概是徐總想的太深了,我這人腦筋比較簡單,說的是什麼表達的就是什麼。這一點徐總應該知道。」 

  「從前是。」徐彬蔚淡漠的說:「現在,倒是刮目相看。」 

  徐彬蔚說完就轉身走了,這些天來我看了多少次他的背影,都是從前從沒體會過的冰冷和決然,我想或許我和他真的就到此為止了。 

  所有的商業酒會都大同小異,一群人四處遊走,碰到熟識的人就聊幾句,再由熟識的人將自己介紹給不熟的人,以此擴大交際範圍,也為將來的業務拓展或者合作奠定基礎。 

  我無聊的很想立刻走掉,可又覺得這樣很沒面子,尤其是在余心蕊那樣對我說過之後。如果我不能撐到最後,會讓他們覺得我太在乎,而且看秋琳的樣子,在這場合似乎如魚得水,歡快的很。 

  許是我今天一下子嶄露頭角,走到了眾人的視線之前,即使我已經躲在角落裡,仍舊不斷有人來跟我攀交情,還順帶著少不了喝上一點。就這樣一點一點加起來,我咽進肚子的酒也快要一瓶了。我這個人很奇怪,啤酒的話五六瓶不是問題,白酒也能喝一些,可惟獨害怕紅酒和那些各式花樣的雞尾酒,這會兒我已經覺得腦子有些發暈。 

  正想找到秋琳回酒店的時候,肖雲竟然和莎莎一起出現了。 

  莎莎一看到我就嘟著一張嘴,臉上老大不樂意的神情瞪著我,「林初夏,你當不當我是朋友,走也不說一聲,莫名其妙就不見了。消失了一個多月連個信息都沒有,突然之間回來就變成了遠華的千金大小姐,難怪徐總會不高興,你瞞了我們多少事!」 

  我看到莎莎本來是很高興的,也打算好好向她解釋,可一聽到最後那句話,我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莎莎,你說不知道是真的,徐彬蔚說不知道……呵呵,可笑,他怎麼會不知道?他一早就知道我是林遠弘的女兒,要不然怎麼千方百計的接近我,我還真以為老天爺開眼了呢。」 

  莎莎一臉莫名的看看我又轉頭去看肖雲,肖雲皺著眉說:「初夏,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彬蔚雖然確實是很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但是這跟他喜不喜歡你完全沒有關係。」 

  「什麼誤會?」我一揮手,指著肖雲,「你還替他狡辯,其實你也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們兩個……狼狽為奸,你們都不是好人……我親耳聽到他說的,他說他是故意接近我的……」我知道這個場合說這些很沒趣兒,但是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握著莎莎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 

  莎莎滿含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那個眼神讓我心裡築起的堤壩瞬間坍塌了。酒精彷彿都變成了眼淚全部湧上眼眶,像是沒有閘門的水庫,傾瀉而出,那時候我還在想,還好我們是站在外面的,廳里的賓客看不到我這副樣子。之後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一醉解千愁,我們今天喝夠了再走」,然後我面前突然多了好幾個酒杯,再往後,我就真的什麼憂愁都沒有了。 

  我喝醉了,不省人事,連怎麼離開宴會廳,怎麼坐進車裡的,都完全沒有記憶。 

  待我腦子稍稍清明的時候,我聞到一股嘔吐物的臭味,身邊還有一個人一邊擦著我的嘴角一邊語氣兇狠的說:「林初夏,以後你再敢喝酒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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