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十三章 西客站的六爺

  北京西客站的貨運處，每天從全國各地發來的車皮在這裡卸貨，貨品五花八門，上至精密儀器、設備，下到服裝百貨、煙酒、瓜果，可謂是門類齊全。 

  中國地大物博，從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到肥沃的黃土地，從江南水鄉到四季如春的天涯海角，長距離的運輸，破損也在所難免。鐵路部門享受著國家制定的小比例允許破損率。 

  漏洞也就隨之出現了，制度的不完善，管理鬆懈，鑽空子的是一群很別樣的群體——貨場裝卸工，這活兒，要的是體力，不需要高層次的文化。所以，從事這職業的人，都是嘎雜琉璃球，單位不待見的，說白了也就是只會幹活、脾氣暴躁、頭腦簡單的混蛋。看著這些誘人的貨物每天經過自己的手，又有明確的破損比例，順點東西已經是見慣不怪的公開現象，不拿才是傻x呢。 

  為了控制根本控制不了的事情發展擴大，貨場採取了小日本的管理方法：以人制人的策略。 

  人，這個高級動物很怪，人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幫混蛋，都有點三青子勁兒，力不虧身，或多或少在社會上都有幾個狐朋狗友，有的在家門口是一霸，真是幫難惹的主兒。物以類聚，有矛就有盾。就有這麼一位能降住這幫混蛋的主兒，很勝任的當了裝卸工的頭——調度員高得志，人稱「六爺」。 

  「六爺」不是個善碴子，有點功夫，他爺爺那輩在天橋是練摔交的，得過真傳，手裡的活兒有兩把刷子，三、四個整不過他，有資歷，八十年代發到新疆嚴打那批人就有他這一號。有威望，四十多歲的年紀，人緣也不錯，挺讓這幫裝卸工佩服。 

  自從六爺當上了調度，很省貨場的心。而六爺也明智，圈裡出來的人，世面見的多了。交代手下的人，拿東西適可而止，要有眼力見兒，該順的就順，不該切的就不切。每天的東西，全部集中，人頭份兒，決不一頭切。 

  可別小看零敲碎打雜七雜八順的東西，這麼大的貨場，不說噸位，就小二百的人裝卸工24小時連軸轉的工作量，就可想而知了。這些位又都不是省油的燈，不管什麼貨，見破損件就順，形成了不小的價值。他們個個誰也不是傻x，六爺帶頭頂雷，又公正，日久天長，形成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天的進項的百分之三十歸六爺，餘下的大夥再分。 

  這麼分配，沒有一個人說不字，大家心裡都明鏡一樣，年節的打點，隔三差五的站里領導臭吃臭喝，也需要銀子，可都是六爺支應著呢。所以六爺也算是一個收入穩定的大戶了。 

  每天晚上6點半是六爺雷打不動，必須到自己在貨場小屋去的時間。一是辦公室的人都走了，貨場只剩下自己的兄弟。二是收當天的貨，清點分類，帶出貨場，找主兒出貨，不能留下任何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