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媵妾
苟嬤嬤認為自己是了聽見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囫圇著在陰薇這裏待了有一會兒,就心不在焉地往銀屏閣那裏去了。
林茜檀聽她說來的,和自己心裏的猜想是不謀而合的。
她就覺得古怪,她打陰薇的臉,陰薇沒有理由不但不計較,反而每每笑臉相迎。
苟嬤嬤說的話,可信度很高。
林茜檀在苟嬤嬤期待的目光之中,打開妝奩盒子,從裏麵取出來一枚手鏈,放到了苟嬤嬤的手上。手鏈真材實料,有些重量。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更何況之前苟嬤嬤的臉都要被她打爛了,好不容易才拿到一點甜頭,想必應該會分外珍惜才對。
苟嬤嬤走到沒人的地方,才敢仔細拿出來掂了掂林茜檀給她的東西。不看不要緊,看了就嚇了一大跳。
光是這一件,就頂得過以往從陰薇那裏拿到的十件了。看那手鏈用料與工藝,都不是普通的。
另外一邊錦荷與林茜檀也正在說話:“主子怎麽把那個東西給了她?”
那鏈子,說起來還是有些價值的。
林茜檀道:“也不算什麽太好的,反正我自己也不用它,不如給出去。”
苟嬤嬤收了錢財,一定會想著兩頭拿好處,這樣她就有可以利用的機會。給太差的東西,苟嬤嬤不會動心。給得太好,又容易攤上貪得無厭的。
林茜檀說得有理,錦荷不說話了。
手鏈先不說,倒是苟嬤嬤所說的事,讓林茜檀更在意些。
陰韌除去楚家之心,其實還是比較明顯的。林茜檀本來也在想,陰薇是真傻還是假傻,怎麽就改了心思,會想到跟哥哥對著幹,叫女兒去楚家?
不過想想也明白了,前陣子陰槐出去吼的那一嗓子,多半是陰韌授意的。
不過不得不說,兩輩子,這對母女做的事情倒還是一樣。她林茜檀的東西,那對母女就是喜歡來搶。
但是楚家的門也不是那麽容易就進去的。
林碧香又鬧笑話,至少短時間之內,她都是又不敢出門。
這些事情,林茜檀沒有和楚絳提起。
進了四月的時候,天氣到了一年之中最熱的季節。
也正是林茜檀“回來”大約一年的日子。
從北邊的邊境線上,再次傳來了錦華公主被找到的消息。
錦華公主聽說是一直躲在邊境小城上一位陰家旁支的府上以“表小姐”的身份隱匿。結果還是被人給發現了出來。
天隆帝一紙命令下來,她便被綁著送上了去往戎國的路程。至於那個倒黴的陰家旁支,獻媚不成反而丟了命。
林茜檀不知道這位曾經被譽為受寵的公主心情如何,她倒是清楚,天隆帝明確動了對戎國再下手的心思。
天隆帝好大喜功,朝臣們早就有所不滿。大多的人反對之餘,也並不意外地看見陰韌會站出來支持。
王朝的根基和帝王的威信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消磨掉的。
朝堂上皇帝和大臣們磨嘴皮子,朝堂下,茶樓酒館的書生們也在議論這些。
這些書生渾然不覺邊上的店家正在案台後麵飛筆書寫著什麽,而這些消息到最後都會被整理到一處,匯到林茜檀的手上。
王元昭近來在做什麽,林茜檀是清楚的。燕韶的死,並沒有使得他身後的那一股力量消失,反而是被王元昭漁人之利,漸漸抓在了手裏。
王元昭帶給林茜檀的驚訝已經足夠多了,林茜檀對於他時不時能帶出一些新鮮的事情來,實在不覺得奇怪。
本來林茜檀也沒把王元昭最近的種種舉動太過放在心上。兩人也算是好友,他若是對於這天下有些什麽心思,她可以幫忙。
不過當林茜檀聽說他和顧屏有些來往之後,就有那麽點笑不出來了。
顧屏上輩子幹了什麽,林茜檀可是清楚的。
顧屏後來輔佐的人,帶著兵馬打到了京城。而眼下,王元昭也剛好就是從燕韶那裏拿到了兵符……
將這兩者聯係起來,林茜檀是忍不住有些震驚的。
她腦子裏時常有些混亂不清的部分叫她迷霧重重,她之前一直在找的那個神秘的將軍,居然是她身邊一個混小子,她怎麽也覺得有些荒謬。
王元昭再見到林茜檀的時候,便覺得林茜檀看著他的眼神裏,像是多了幾分審視和探究。
以前沒怎麽想過的事情,現在也被林茜檀拿了出來想,像是王元昭為什麽身上會有些普通漁夫沒有的本事。
林茜檀本來以為,這人武藝厲害,也許是從小到大經常和村子裏的人打架的結果。
就連會寫字這件事情,也被林茜檀下意識忽略了過去,可現在再看,這人分明接受過非同一般的教育。按照王元昭之前提過,林茜檀原本也隻以為是夏三娘不願意忘本,所以即使窮困,也把她家族中教育子弟的家規撿起來不丟下……
林茜檀於是問了問他。
王元昭笑道:“還當你不打算問呢。”
王元昭之前也隻是簡單地說了說,到了這會兒,說得便仔細一些。林茜檀才知道,夏三娘何止隻是尋常地教養兒子,文武雙全隻是基本,天文地理方方麵麵也要知道一些。
林茜檀有些揶揄的目光,讓王元昭有些鬱悶,那目光就好像在說:他在吹牛皮!
他是真的懂一些東西,哪裏就真的不學無術了。以往也是她沒問,他便沒說罷了。
晏國公府王家能夠接受他回去,很大程度上,也就是因為他雖然“養在外麵”,但基本的功課,是從來也沒有落下的。
王元昭這天過來,卻是有正事的。
說完了玩笑話,他隨手扔了一個小盒子給林茜檀,林茜檀眉頭一動,聽見他說:“打開看看。”
林茜檀於是按照他說的,輕輕掰開了盒子,隻見裏頭躺著一塊碎羊皮。
王元昭道:“你要的東西。”說著笑了笑,看著林茜檀。
林茜檀也就是那麽一提,這人就當真去找,林茜檀心裏微動,表麵上當然要問一問,他哪兒弄來的。
王元昭笑起來:“齊家的公子不是提過它麽。”
早年齊家窮困的時候,是寧可賣了女兒,也不把羊皮賣了。
可後來,這塊羊皮便成了不知情的齊家後人眼裏沒用的東西,隻不過齊家人比起楚家還要更坑一些,這東西就是隨手給扔了去,賣給了一個古董商。
王元昭也是順藤摸瓜地摸了過去,把它給找出來。
他用這東西搏美人一笑,就是危險一些,累一些,也值得了。
他們會知道去找這樣一個東西,有別人也在找也不奇怪。
齊家的碎羊皮賣出去都幾年了,一直沒有動靜,王元昭還懷疑怎麽在他要找的節骨眼上,便有了消息。
所以他夜探古董商的府邸,遭遇百人埋伏,還好有賴大麻子跟著他屁股後麵,拉了他一把,不然他也不用活著回來了。
村子裏和他從小玩得好的那幾個,也被他鼓動忽悠著,來了京城“幹大事”了。王元昭便將發小那幾個也走了裙帶關係,送進了軍中。
林茜檀看了一眼羊皮,也不肯白拿王元昭的好處。
於是就問王元昭,有沒有想要她回報給他的東西。
王元昭開玩笑似的道:“你不是給楚大郎繡那什麽香囊?不如也繡一個給我?”
林茜檀想也沒想就拒絕:“這個不行,換一個。”
王元昭這是第二次提了。
他是開玩笑,所以林茜檀拒絕他他也不覺得怎麽樣,反而是林茜檀拒絕完了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夏國寶藏,背後所代表的財富,是不可估量的。王元昭明知道這些,花了心思去找不說,還眉頭也不皺一下,就給了她。
王元昭開完玩笑,轉身就走,林茜檀想了想,香囊這種過於親密的東西不能繡,繡一雙鞋子什麽的,總是可以的。以前她也做過這些東西,拿出去賣銀子的。
王元昭這是碰上意外之喜,想了想也當之無愧地接受下來了,反正不過就隻是一雙鞋子,接受了,也沒什麽。就當他用碎羊皮換來的就是了。
王元昭走了以後,林茜檀倒是想起來,忙來忙去,又把做給楚絳的那一個香囊給忘記了。
再過兩天,隨著她那些嫁妝運去楚家,兩人的婚事流程,就更進一步了。楚家和林家,早年的時候因為楚泠的事,鬧了不和。隨著下一代又開始議論親事,兩家又有了些緩和的跡象。
而這恐怕也是陰薇會去打楚家主意的一個原因。
陰薇的想法,不算離譜。姐姐做嫡妻,妹妹為媵妾,這樣的婚事也有很多。林碧香的名聲又是壞了,做姐姐的拉拔一把……也很說得過去。
陰薇忍著對沈氏的不滿,把這事給沈氏那邊說了,隻當不知道沈氏私底下那些打算。沈氏一想,這樣似乎也很是可行。
沈寧那邊當然是當真馬不停蹄為林碧香張羅起來的。
不過沈氏也的確認真考慮了陰薇的提議。
林茜檀性情敦厚,雖然從上京以來變化不小,但一個人的品格性情,是不不會大變的。有她在,不會苛待妹妹。
若是能促成,倒也不錯。
沈氏就是這樣,心思良善,算得上一個好人,但她是無條件地對誰都好,更是……無條件地服從現世的所有規則。她不會覺得,姐妹共侍一夫有什麽問題。
林茜檀能答應這個麽。
當然是不能。
陰薇那兒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沈氏這兒卻是漏洞不少的。要打聽些消息,也不是絕不可能。
林茜檀身邊的那些丫頭急了,反而是林茜檀自己不怎麽著急。
待梅道:“若是老夫人也發話,這事就有麻煩了。”
林茜檀笑:“就算是祖母也發話又怎麽樣,納妾與否,又不是林家一邊說了算。”
話是這麽說。
林茜檀道:“好了,你們與其把心思擱在那裏,不如來給我瞧瞧,明天進宮去看望太妃娘娘穿哪件衣裳好!”
最近進宮的次數多了,林茜檀對皇宮也漸漸有些熟悉起來。
蕭太妃是先帝妃嬪,但她首先是夏朝公主,林茜檀順水推舟和她親近,也有從她嘴裏打聽京華夢景圖的意思。
不過時常進宮也會給她帶來另外的一個結果。
林茜檀不是第一次在宮裏碰上幾位皇子,平時不過是行禮一下就過去了,這一次進去碰到四皇子的時候,卻有著一些不同。
天隆帝比較大的幾個兒子之中,除了三皇子相對而言比較無心朝政,其他幾人都對那個位置有著自己的期望。
四皇子也不例外。
隻不過四皇子出身較為低微,不如其他兄弟。所以他也是幾個皇子當中,妻妾最多的。
這也的確是一種快速提高自己實力的捷徑沒錯。
這人心思比起陰槐那樣的幹淨,不過女人在他眼裏就是增加自身籌碼的一個工具。和陰槐那樣的,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前世的時候林茜檀就覺得他看自己,甚至看林碧香的眼神有些不對。現在看來,那並不是錯覺。
林茜檀從蕭太妃那裏出來的時候,和他在半路上碰上,他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似的,和林茜檀打招呼,眼睛裏閃過計算之色,似乎是在反複衡量著什麽。
前世這個時候,林茜檀嫁的是董庸,四皇子無所顧忌。這一次,四皇子希望拉攏楚家,也就不會打林茜檀的主意,但他卻是盯上了林碧香。
他用他自以為隱晦的問法問起了林茜檀林碧香近況如何。
林茜檀有些玩味之色。
她怎麽把這一位給忘了?
若是不想叫林碧香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去楚家,完全可以把這一位引過去給陰薇做乘龍快婿的。
四皇子天潢貴胄,身份不差,想來,陰薇不會過於不滿。
宮道之上,宮女太監往來,遠處楚絳剛好和同僚一起出來,便看見林茜檀和四皇子正在說話……
林茜檀道:“……妹妹遭人惡意針對,好好一個姑娘非得被人汙蔑破了身,叫她下半輩子怎麽過?”
四皇子眸光微閃。
林茜檀又道:“……日前更是可惡。妹妹分明隻是身子不適,提前回家,也不知道是哪個亂說話的,說她被人潑糞!”
四皇子笑了:“世道人心險惡,七小姐是個好姐姐,心地善良。”
林茜檀看到楚絳走來,見好就收。四皇子,自然也看到了楚絳……
楚絳走了過來,寒暄過,四皇子也就往一邊去了。
楚絳不喜歡四皇子輕浮,多盯著四皇子的背影看了一眼。
林茜檀卻問起他別的事情來:“陛下怎麽說?”
天隆帝執意要再次在僅僅不到一年的時間裏親征戎國,大臣們大多是頗有微詞的。
尤其是錦華公主被扭送回去戎國,更有大臣直接指出,那是有損天隆帝的名聲的。
民間百姓不懂那些國事權術,卻都看到天隆帝對女兒沒有父母的仁慈,再加上有心人操縱操縱,天隆帝儼然就是倒行逆施的惡毒君主了。
他非要去,大臣們也攔不住,君臣各退一步,大臣們同意皇帝親征,卻要求皇帝不可親上前線……
林茜檀並不意外,心說,天隆帝親征,可不止兩次,還有第三次。
兩人這是偶遇,楚絳話落就送林茜檀回去。楚絳問起她和四皇子都說了什麽,林茜檀沒有回答……
表妹對自己隱隱有些隱瞞著的事情,楚絳是清楚的。每每問起,林茜檀也總是不說給他,楚絳心裏是介意的。
楚絳心裏在意,麵上偏偏又不漏出太多跡象。
“表妹最近在做什麽?”林茜檀上了馬車,楚絳護持在側。
林茜檀轉頭,看向溫柔的少年,隨口說了幾個名字。
楚絳點了點頭,林茜檀常來常往的幾家小姐,他也聽說。雖然他心裏有些不太讚同林茜檀往來的那幾位,但以他的性格,也不會說出來,叫林茜檀不高興。
人無完人,林茜檀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看似在人前完美的表哥,也是有缺點的。
還沒有訂下未婚夫妻名份的時候,楚絳步步謙讓,堪稱溫柔體貼。但自從訂下之後,林茜檀已經好幾次從楚絳身上感覺到像是一些叫人略微不舒服的占有欲了。就說剛剛她和四皇子在說話,楚絳會過來,應該也是這麽出於一個心思吧。
人和人相處,總是需要相互磨合,這個道理林茜檀是知道的。
楚絳本來在兩人關係處於一定的距離上看不清楚的缺點,也會隨著關係變近而被看清。
楚絳有缺點,她也有,所以她不會要求楚絳非得如何。不過……她也希望楚絳別過於幹涉她如何。
楚絳將林茜檀送回林家,林茜檀微歎,也許兩人會有矛盾產生,變化的那個人並不是楚絳,而是她。
楚絳是個什麽性格,林茜檀或者應該是早就想到了,不過前世的她全無主見,自然不會覺得怎樣。
現在的她,有些想做的事情,而這些又恰好成了楚絳並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於是便有了衝突。
回家的路上,林茜檀和楚絳再提了提她想在婚後進宮做女官的事情。
楚絳卻在這麽一件事情上,並沒有輕易妥協:“家中事務繁多,你舅母忙不過來的。”
楚絳的態度再明顯不過,林茜檀沒有辦法,隻好擱下話題,沒有再說。
天隆帝就算有千不好萬不好,起碼有一點在林茜檀看來就是好的,天隆帝和陰韌相同,對女子並無太大限製,宮中有大批女子出任女官,也是他的一項重要政績。
女子才能不比男子要差,這一點楚佩等人已經證實過了,天隆帝在大舉推進科舉的同時,也為女子開辟了一些機會通道。
盡管仍然隻是圈出一個地方來,將女官們置於男權約束之下,不叫翻出大浪來,但相比於他的帝王前輩們,天隆帝已經是進步太多了。
不過過一段的女官選拔,林茜檀料想自己是趕不上了。
過了大約兩日,林茜檀收到一個消息,說是北邊的邊境上,又起了爭執。
原因不過是由於錦華公主逃出,雖然藏匿了好長一段時間,意圖尋找機會返回大商京城,但被她自己的親生父親找到,給送了回去。
正是這件事情在邊境線上引起了一些拳交衝突。
戎王鼓動人心,戎國人拒絕一個羞辱了他們的王後入境。錦華才過去國境線,就被受到煽動的戎國百姓們攔了下來,原地逼退。
而她身後的母國,卻並不願意接納她。
林茜檀想到這位還意氣風發刁難過她的公主,心生同情。
更令人心寒的是,大商市井坊間的說辭,無不是譴責這位公主肆意妄為,以致於害他們這些做子民的也一並丟了臉麵。
言論之中,隱隱烘托而出另一種論調。這時候,有些人私下就都在說,看看當初夏朝時的那位三公主,是如何毫不猶豫殉國的。
同樣是公主,那一位可以與國同葬,這邊這位卻是自私自利。
由此可見,大商不如大夏,非正統。
民眾都是如此,更別說朝廷上某些大臣了。
會對錦華有所寬容的,大概也就隻是女子們了。
在許多人家裏,女子被養來,大多都是用來通過聯姻換取家族利益,大家都明白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倒是都願意原諒了。
更何況錦華自己也有話說。
南來北往的商人便把錦華的原話傳回來。
“本宮不過是為了追求心中所愛罷了,何錯之有?”
同樣一句話,男人們的解讀和女人們的解讀也是完全不同的。
林茜檀發了好心,想說幫一幫錦華,至少不叫她憑白被人辱罵。
至於她口中提到的那個“心中所愛”的話,林茜檀選擇視若無睹。
況且林茜檀這麽做,也是為了楚絳。
錦華自己大概都不會去想,自己隨口一句憤怒的話,叫京中人將壓力對準了楚絳。林茜檀幫錦華就是幫楚絳。
於是再過兩日,到了四月初十的時候,京中的風向立刻又拐了個彎,沒有人在說錦華,反而都斥責起了戎國人來。
戎王冷待錦華是事實,戎國人本來就不喜歡錦華也是事實,林茜檀不過是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把這件事適當潤飾,傳了出去。
林茜檀做這件事還有一個目的——
天隆帝不是想親征麽。現在她幫他一把,把民間的輿論給搭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