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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周字

  楚絳忽悠走了敬酒之人,再去看那邊林茜檀的方向。林茜檀已經徹底移開視線,沒在看楚絳這個方向了。


  她原本是想和楚絳眼神交流,問一問小紙條的事情。


  殊不知,楚絳也正好尋思著,看著怎麽才能找一個機會,將林茜檀約了出來,見一麵。宮宴之上,總有能讓人自由活動的時候。他也想和林茜檀說幾句話,借以打發心中思念。


  他看見林茜檀正好轉頭又吩咐了一個像是叫霽月的丫鬟一句什麽,霽月隨即就抽身離開,向著身後人群疏散處走了過去。


  陰薇坐得近,倒是聽到她輕聲吩咐說的是:“去拿一些山楂醬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霽月去的,就是宮廷人員設置後勤的大廚房所在的臨時宮室。陰薇也沒把霽月一個小丫頭擱在眼裏。


  在她看來,倒是屏風和屏浪這兩個不知道林茜檀從哪兒弄來的“會功夫”的丫鬟更加令她警惕。


  實則不然。


  霽月牢記林茜檀交代她要做的事,皇貴妃陰薔和林碧香這會兒正待在寢宮之中歇息,宮中人跡繁雜,正是防備鬆懈的時候。霽月來來往往,並不引人入目。


  要緊的是,她武藝不錯,也跟著林茜檀進了太多次皇宮,職業素養讓她下意識尋找怎麽避開宮廷侍衛接近皇貴妃的宮殿。她先是裝裝樣子去了大廚房,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跳過高牆,一路朝著目的地過去了。


  就像林茜檀會疑惑夏三娘為什麽要培養風光霽月姐妹去學一些尋常武功高手也都甚少去學的高端技能,霽月也好奇,林茜檀幹什麽就研究了許多奇奇怪怪的道具。


  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東西,若不是林茜檀專門解釋,她都不認識那是威力遠勝現今通行製式的兵器。林茜檀也是照著楚泠那半成品的設計方案,根據自己所學,琢磨著試做的。


  結果,失敗品不少,所幸,成功的,也很多。


  那一邊,林茜檀也估摸著,霽月能不能成事。霽月腿腳功夫不錯,人也機靈穩重,把這事情交給她,林茜檀十分地放心。


  霽月便是感受著懷裏林茜檀交給她的點火道具,心裏自個兒複述著林茜檀跟她說過的話:“中秋時候,宮裏一向是有一些火燭之災的,你此去任務,就是叫皇貴妃娘娘受一受驚。”


  尋常的火折子,不過是點一簇小火苗,林茜檀給她的“火折子”,卻是被大大改進過,足以在一瞬間點燃一整麵的木牆。


  宴席之上的林茜檀也在那兒估算著,那個自己不過實驗了兩三回的東西,管不管用。


  宮宴還在繼續,形形色色的人觥籌交錯,彼此敬酒。歡聲笑語,卻又各懷心思。


  天隆帝性情開闊,一般而言不喜歡在宮宴時候拘束著朝臣不讓走動。吃過幾杯酒水,就連陰薇也不能免俗地站了起來,去了帝王跟前表達忠誠尊敬之意。


  天隆帝當然認識陰薇。皇貴妃的親妹妹,也算是他的小姨子……之一。


  林茜檀是跟在他身後一起過去的。


  陰薇說了什麽,林茜檀當然也就聽得一清二楚的。


  陰薇除了說些好聽話來恭維天隆帝,還講了能夠令新封的蓮妃高興的話。言語之中像是並不知道眼前的蓮妃娘娘和她姐姐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裏,已經形同水火似的。


  就是本來打算為難為難競爭對手陰薔的妹妹的蓮妃潘氏,也不由被對方誇讚得眉開眼笑的。心中也暗想這林三夫人倒是上道……


  陰薇道:“外間臣婦等人早就在期盼娘娘上台賜教。臣婦等人笨手笨腳,都想再展仰展仰娘娘的優雅技藝。”


  蓮妃於是就很高興。


  她出身不高,最討厭宮裏的人因為這樣看不起她。


  不過,奉承話這種東西,誰都愛聽姑且不論,也未必就要全當真。


  以林茜檀看來,蓮妃雖然出身不高,但未必就胸大無腦。


  看著是被陰薇說的好話帶著走,但其實又是笑裏藏刀的,並不全信。


  天隆帝也是分外滿意陰薇識相。皇貴妃陰氏,盤踞宮中二十載,他早就有些不喜對方。不過是看在陰氏一族還有用處,所以不得不供養著陰薔,給予榮華富貴。


  現在燕韶沒了,陰氏一族轉而成了最大的禍患,他也就不用非得“寵”著對方了。


  正想著,蓮妃已經把話說到自己表演的事情上麵去了:“本宮出身寒微,不比林三夫人自小名門教養,不過是一些區區雕蟲小技而已,還怕惹來大夥兒‘私底下’笑話呢。”


  天隆帝於是像打氣似的,連忙握住佳人小手,曖昧地擱在手裏反複揉搓,笑道:“有朕在,哪個狗膽包天的,敢笑話愛妃?”


  換來的,自然是美人嬌吟了。


  不過說歸說,那邊隨著一群舞娘退了下去,也的確是有幾個宮人魚貫而入,在高台中心布置了古琴,像是為即將上台的彈琴之人提前準備。


  陰薇這酒敬得正是時候,就連林茜檀和林抒塵二人,也都隨之向皇妃敬酒。林茜檀小心翼翼,趁著抬起手來,仔細聞了聞酒杯,確信一切接近蓮妃的可疑物件,絕不會是出於自己之手。


  林茜檀跟著陰薇一起退下,那邊蓮妃也就站了起來,準備上台。


  與此同時,林茜檀也留意到,從外場上剛好也進來了一個小太監,快步走到天隆帝耳朵邊上。她隔得遠,聽不清小太監告訴天隆帝,說:“白雲天師已經準備好了。”


  天隆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有數。


  人們也許注意到了高台上一直擱置著的形同祭祀台一樣的桌案台麵是用來做什麽的。那其實就是留著給白雲天師作法用的。


  中秋十五,剛好是天象月色陰氣最重的時候,天地通靈,神門大開,天師說,可以在這時作法,卜卦國運。


  實際上白雲天師當然早就清楚,大商國運將斷,所謂的算命,也隻是煞有其事裝模作樣而已。他知道天機不可泄漏太多,尤其,是改朝換代這樣事關千千萬萬人的大事!


  他是寧可在來日砸了自己的招牌,也不肯在當下就把自己的命立刻就賠了出去。


  白雲天師這個時候正一人獨坐在宮殿內室當中,等待皇帝傳喚,不遠處驟然而起的古琴琴聲,將他飄飛出去的思緒勉強地給拉了回來一些。


  過來傳達天隆帝旨意的小太監告訴他,隻等蓮妃彈琴完畢,就是他等著登台的時候。


  白雲天師應了一下,接下去,便專心聽琴,心裏計算著,那蓮妃娘娘什麽時候會倒……


  按照皇貴妃娘娘告訴他的本來計劃,蓮妃登台獻藝,會使得之後禮拜天神得到的占卜之象顯示血光之災。


  但現在計劃變更。


  他想到自己前兩日休息的時候,皇貴妃娘娘的妹妹、東山侯府的三夫人親自過來,將計劃步驟上的變動告知給他。


  白雲天師反正是無所謂計劃怎麽變動的。


  雖然他也很好奇,那位東山侯府的七小姐,究竟是犯了什麽事情,就叫繼母非得把這“禍國殃民”的災星名號扣在她的頭上了。


  蓮妃身上被鬼神無跡地用了的墮胎藥物,也是他給配的藥方呢……


  白雲天師剛剛還在計算,便顯著地聽到外麵本來悠揚清麗的琴聲像是忽然之間驟然斷了一個音節,便心裏知道,蓮妃身上的墮胎藥開始發作了。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還有林茜檀。


  林茜檀剛剛跟在陰薇身後看得清楚,陰薇敬酒,身上佩戴著荊子花的香囊。


  這種花沒有毒性,不過是碰上某些東西,便成了要命的催動胎氣之物了。


  巧合的是,這些東西,在禦座之上,是全都有的。


  林茜檀暗道,這種害人的法子,可不就是和去年楚家壽宴那個時候算計楚靈和燕韶的方法如出一轍?!叫她很難不聯係到某人身上去。


  不過,看陰韌神態形色,林茜檀又知道,這件事情,和陰韌是無關。


  陰家的書房也未必隻有陰韌一人進去,陰薇也能知道這奇奇怪怪的方子也不出奇。


  荊子花無害,擱置在桌邊器皿中燃燒著用來驅蚊的螺旋草也無害,甚至於桌麵上用來點蘸鮮肉的醬油更是調味必備的東西,再配上帝王身上的龍涎香……這四樣東西湊在一處,倒是有奇妙用處了。


  蓮妃自己怕是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被下了東西,等的就是催動的藥引子。


  林茜檀一回到座位上,就不動聲色把綁在身上的香囊給解了下來,扔到了屏浪的手裏。


  這個時候,高台之上蓮妃的狀況像是有一些異常,林茜檀也隨之看了過去,隻見視線可及之處,蓮妃正好就倏地停止了彈奏,弓起身體,按壓住小腹。


  她暗想,來了。


  用來墮胎的東西,當然不會讓人輕鬆舒服到哪裏去。林茜檀心道,蓮妃固然是一個聰明人,但畢竟年紀輕,經驗不足,再加上下手之人手法刁鑽,她千防備萬防備,也還是中招了。


  蓮妃身懷龍子,卻驟然腹痛流產,可想而知宮宴現場情況一時是該有多麽混亂了。


  天隆帝即刻傳命太醫前來為蓮妃診治。太醫把脈之後,如實告知蓮妃情況。隻說蓮妃腹中胎兒難保,但卻說不出,蓮妃身中何毒。


  蓮妃越是往後,藥效發作起來,她就越是痛得厲害。她這會兒,身上的疼痛感覺幾乎要把她的意識也吞沒了過去。


  可她還是忍不住在想,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


  同樣的問題,在場目睹事發經過的所有人,也都在想。林茜檀正看著聽著,等著去接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轉到自己頭上的招數,顧晴萱也是在人群之中還混亂的時候湊了過來。


  陰薇就近掃視一眼,對於林茜檀從年前算起,就和顧家人走得近心知肚明。


  顧晴萱笑說:“說吧,怎麽回事。”


  林茜檀好笑:“什麽怎麽回事?”


  顧晴萱在這嚴肅的場合裏也知道壓製自己笑意,並不敢弄出聲:“你那一副智珠在手的模樣,分明就是知道其中門道,還不說來給我答疑解惑,讓我知道知道蓮妃娘娘是怎麽出事的?”


  林茜檀無奈失笑,她哪裏就有什麽表情了,分明是顧晴萱認定自己與這些事情可能有關,過來打探情報而已。於是也不怎麽繞圈子,三言兩語地說了。


  顧晴萱搖頭晃腦地回去了,林茜檀繼續在心裏想到,陰薔這會兒有不在場證據,這事情,對她好處最大,但又不會牽扯到她頭上。


  之後,恐怕便應該是白雲天師出場了吧?!


  蓮妃被人抬著下去,天隆帝被人掃了興致,這宮宴當然也就辦不下去。顧晴萱也趁亂回到了顧屏身邊,將這事說了說。


  其實她也是多一個心眼,怕是林茜檀的繼母又整什麽幺蛾子坑人。問清楚了,說給祖父兄長,有個什麽事,也好提前應對。


  眾賓客麵麵相覷地呆在原地,陸續回歸座位。要麽望著眼前還被擱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古琴,要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林茜檀掐著時辰,算著天隆帝什麽時候還會再出來。同一時,場麵上的人們也幾乎沒有了彼此走動。飯菜已經涼透,那邊端菜的宮女,也不知道要不要把吃食捧上來。


  可這可有可無的中秋宮宴辦不辦倒罷了,對於天隆帝來說,這禮拜天地的事情,卻是必須風雨無阻地去做的。


  人們這個時候也都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了這台子上那和祭台頗為相似的東西是拿來做什麽用的。約摸半個時辰之後,天隆帝從裏麵出來,果然還帶上了一個天師模樣的人。


  天隆帝臉色陰沉,視線在場上眾人掃視一圈,看得眾人心底發虛,再看皇帝身後道士,不由要想,這是唱得哪一出,不會是這個道士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讒言吧?

  天隆帝聽白雲天師說,太醫也診治不出病因的毒性,並非人力投毒,而是災星克製。


  而那災星,同一個時候,就在這宮宴上。


  白雲天師說得煞有其事的,天隆帝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一眼,看得人心中一沉。


  林茜檀更是由此七八分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若是沒有那麽一個猜測倒罷了,可眼下,既然都已經猜到什麽,她就不能讓這白雲天師有機會再說些什麽把她自己搭進去。


  因為,看天隆帝的模樣,那目光雖然狠厲,但一視同仁,並沒有刻意在誰的身上多做停留的。


  白雲天師也是頗有名氣,不多時便有一些人將他給認了出來。不過和他的名氣同時起來的,還有他貪戀財物的事情。


  尋常金銀珠寶還未必能夠打動他,好在林茜檀從暴富以來,從來就知道銀錢的好處,身上是習慣了帶上幾樣好東西以備不時之需的。


  林茜檀摸了摸,將兜裏一樣珊瑚血玉的雞蛋大的珠子取了出來。心想,可惜了,這東西,說起來還是想著帶出來,順手拿去周叔那裏拍賣的。


  再看台麵上。


  就算開壇做法,那也還要一些準備的時間。這期間,總還有空子可以鑽。


  林茜檀動了動心思,把東西交到屏風手上,告訴她:“拿去給顧小姐,就說,請她幫個小忙。”


  林茜檀自己不方便動作太大,免得惹人懷疑,但顧晴萱卻沒有這個顧忌。


  況且顧晴萱同樣也是蕭太妃跟前有三分臉麵的客人,請她幫忙傳遞消息給蕭太妃,是十分合適的。


  這樣的宮宴,蕭太妃是不會不來的。


  隻不過不曾光明正大露麵罷了。


  顧晴萱從屏風手裏拿了玉珠,也不廢話,轉手就請自己的丫頭出去跑了一趟腿。


  林茜檀做了一些準備,至少不用很擔心白雲天師胡亂說些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話。


  心裏又在盤算著,那邊霽月的行動如何,是否順利。


  林茜檀還在那兒計算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台上的祭祀儀式已經最後布置了起來,去了幕後的白雲天師也重新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他一身新換過的整肅的道袍,手拿一柄天元式拂塵,當真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


  天隆帝命令他即刻開始作法。


  他於是走了上去,按著儀式流程,開始動作。台下賓客也都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陰薇看著這些,冷冷而笑,像是很期待接下去的事一樣。


  雖說,是在她姐姐的謀劃之上,略微改動了一些東西,不過,結果還是沒有變的。


  蓮妃肚子裏的孩子,還是給弄沒了。而且,從此終身不孕。


  隻不過有這祭祀作法之後使得天下不太平,又禍亂宮廷的禍國妖女的名頭,落在了誰的身上這一絲半點的不同罷了。


  要說陰薇的計劃當中,有哪裏可惜,那便是不能叫林茜檀自己親身說法,證實自己就是那個妖女了。


  蓮妃墮胎,是在她本來的打算裏的,不過其實她還給林茜檀安排了幾個“服侍”她的太監的。


  而這蓮妃也原定是發作在林茜檀和幾個太監宮廷廝混的醜事之後。


  不過,也無妨。


  可當白雲天師並沒有按照和她事先約好的說法,說出林茜檀就是那個妖女的時候,可想而知陰薇該有多麽憤怒,又繼而不安驚慌了。


  白雲天師也是收錢辦事,林茜檀給他的東西,可比陰薇塞過去的值錢多了。況且,這還隻是“訂金”。誰會跟錢過不去?


  白雲天師在高台上裝神弄鬼了好一會兒,祭台上果然便和原先計劃好的一樣,卜卦的結果顯示了大不吉利,眾人一看作法告知天意的幕布上突然無中生有出一段黑紅的血書,也是一時嘩然了。


  白雲天師轉身過來,將卜卦的結果說了出來:“陛下,這妖孽果真是藏在這皇宮之中!”


  天隆帝自然而然再問及白雲天師口中的妖人是誰。


  “愛卿隻管說,任憑他是誰,朕都保準你無事。”天隆帝意有所指,目光隱隱指向陰韌,陰韌淡淡對著白雲天師一笑,似乎也和皇帝一樣,是在鼓勵他說話。


  白雲天師一個顫抖。


  他也的確害怕被陰氏事後清算,不過天隆帝卻不管他怕不怕。他巴不得有個由頭,能叫他發難起來。


  起初,白雲天師隻說這妖人是藏在這宮宴上的。


  天隆帝便理所當然以為,白雲天師所說的,是在這宮宴的場地之上。而且,他心裏有期望的“合適”人選。


  眾人於是就聽白雲天師接著說道:“陛下出征不利,四海天災,乃至如今蓮妃娘娘胎兒不保,種種驟變,都是那妖人作祟。”


  白雲天師說了一段,就停了下來,看向了在場的眾人,眾人果然都是一副或多或少緊張的模樣。


  唯恐白雲天師計算出來的人就是他們自己。


  白雲笑道:“這妖人,如今正在此處方向。”說著,白雲天師抬起手來,向著宮宴場地西北方向比了一比。


  他可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手指頭比向一手遮天的左丞相。


  不用天隆帝再追問,白雲天師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情必須要給出一個具體的名字來才能夠服眾。


  於是,正當他要繼續說出林碧香的名字、陰薇也下意識覺得不妙的時候,陰薔寢宮的方向乍然之間忽的火光衝天,不用人來稟報,所有人也都順著白雲天師的手指,看了個一清二楚。


  若說本來還有人對白雲天師有些將信將疑,那麽此時此刻,對他的說法,眾人就是聽進心裏去了。


  滔天的大火,像是巨大的火龍一樣,忽然就騰空而起。火光耀眼,像是急速顯現著什麽文字。底下象征大商朝的、各處房簷上的青天色龍頭,便看上去渾然被壓製在了光亮之下。


  那邊一個小太監姍姍來遲地稟報,說是走水了,天隆帝一腳踹開了他,即刻便命令人去救火。至於白雲天師所說的,禍國的妖人是誰,他反而一時半刻顧不上要去問一問了。


  眾人慌忙跟上,又被那大火之中隱隱騰燒而出的“周”字嚇了個心頭突突,總覺得,風雨欲來,這大火,起得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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