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滿月
王普剛從城外回來,就看到王大狗抱著兩個美女,正坐享樂的模樣。
他忍不得怒從心頭起。
王大狗看見人來,立刻將美女放開,兩個看上去未出閣的少女一脫離粗壯手臂約束就紅著眼睛倉惶而去。
那都是城中富戶家裏的女兒,因為出門求簽,下山回家路上遭遇了事變。
也由於開戰,她們進不去城裏,又無處落腳,隻好接受大軍臨時管轄。
起初大營裏的人隻將她們這些人妥善安置一處,她們黃花大閨女的父兄不在身邊,正墜墜,結果等了多日,終究還是有貴人對她們下手了。
王普心裏生氣,表麵上卻隻對王大狗狀似玩笑一樣說道:“殿下這是看上兩位小姐了?”
沒有怒色,才是真怒。
王大狗笑道:“男未婚,女未嫁,也未嚐不可。”
故意得這麽明顯。
為了做戲,自毀名聲,王大狗對兩位良家出身的小姐不太尊重。王普回來之前,大庭廣眾的,他都快要把手伸進人家的衣服裏麵去了。
毀了人家姑娘名譽,他肯定負責。那兩家的名號都是他熟識的,王普如果沒記錯,那兩家本來就和夏末帝說好,家中孫輩之中的女兒本來也是要入宮的。
王普反倒笑起來:“那殿下可得看好了,免得人家一個不小心羞憤自殺,可就紅事變白事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王大狗,他趕緊讓人去看了看,還真就有一個小姐不知當年舊約,正綁了布條在橫梁上準備拿自己的脖子往裏套。
王大狗連忙把人給攔下來,許諾納娶,又再三賠禮,這才私下平息了。
王元昭本來正在另外的營帳之中和一眾下屬商議要事,聽說這個,在商議之後,趕緊去了一趟王大狗所在的帳篷裏。兄弟兩個有過一番對話。
王大狗並不是什麽慕色的人。
夜半三更的時分,王元昭躺在樹頂上看星空,想到兄長誠意十足的話語,就十分感慨。
“咱們都知道,若是這皇孫之名鼎盛,你要怎麽樣才能夠成事?”
王元昭眼睛裏全是閃爍光芒,那日隔著人群遠遠看見那人的身影也越發清晰。有些事,就算不用證據,隻要給他時間,他總能梳理出來。
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也一點一點在他麵前呈現出來……
兄弟畢竟是兄弟,就算是這世間貴重的寶座,也能不著痕跡地你推我讓。
以天為蓋地為盧,整軍休戰期間,他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真是不知這小時候最不喜歡的滿是蚊子的樹上,有什麽好待的?竟是不知不覺習慣了。
偏偏王普要來囉嗦他。
王普站在大樹底下,抬頭而望,頎長的男人身軀占據了大半樹梢。迷人的肌體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該硬處硬,該軟的軟……
“喏,你家裏來信了。”王普手裏托起一個牛皮色信封,隨著他手上動作晃動,信封正麵娟秀字跡清晰可見。
夏三娘不會寫信給他,林茜檀若是寫信也自有渠道,那麽這信毫無疑問是魏嘉音寫的了。
王元昭想了想,彎起身子,手朝著樹底下那麽一撈,就將魏嘉音送來的那封信撈去了手裏。
他一邊看信,一邊問的卻不是家裏情況,反而問起了他的嶽父:“魏家那邊怎麽說?”
王普笑道:“我也正要跟你說這些。”
又道:“魏家已經答應了我們開出的條件,同意協助。”
王元昭笑了,那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此前魏嘉音叫他陪著回娘家,他那時已經和魏家勾搭過。
魏嘉音也自有他途徑聯絡父母,這多少天之前寄出來的書信,輾轉了一圈,不知經過多少人,才來到了他的手裏。
魏家資源多,也不甘做人下。他們既然知道王元昭手裏有三十萬的人,怎麽也會心動。
眼前,魏嘉音的書信上一片關懷之意,王元昭自認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看了,怎麽也要有一點觸動的。
“王普。”男人的聲音溫潤而醇厚。
王普“嗯”地答應了一聲,朝著王元昭再一次看過去。
“替我給嘉音報個平安吧。”喜歡不喜歡人家是一碼事,既然娶了,人家又以誠心相待,他也應該有所回饋才是。
王普答應了。
王元昭已經看完了書信,隨即把書信擱在腹部,等了有那麽一會兒,王普卻並沒有離開。
他又出聲,“怎麽,你還有其他的事?”
王普猶豫猶豫,終於邁開腳步,臨走之前,終於還是說了一件叫王元昭驚嚇得直接從樹梢上直接摔下來的事。
他在京中各大書樓流竄這兩三年,早就積攢下人脈,有些小道消息容易獲得,而這世上,也並沒有什麽完全不透風的牆。
有的人,酒醉之後難免失言,雖不會把心中機密的全貌都給暴露,但也足以漏出蛛絲馬跡了。
*
城外紮營的兵馬連綿十裏,若不是還在做月子,林茜檀簡直想自己親自去看一看。
由於外頭環境不穩,丫頭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
是替她緊張。
林茜檀自己反倒淡然處之。隻除了在心底裏的那一絲不安實在無法割除。
“京城城牆高,儲備也足,那位將軍突襲不成,要啃硬骨頭,便有些難度了。”魏嘉音距離近,反正悶著反而多想,還不如來找林茜檀。
大家說一說話,排解排解,轉移注意力。
魏嘉音臉上的高興那麽明顯,林茜檀不用問,她自己也會說明來意。
聽到魏嘉音說王元昭回了她一封平安信,林茜檀既替她高興,也為自己悵然片刻。
隻是這時聽見魏嘉音口口聲聲一句“那位將軍”、“那位將軍”的,不免好笑。
林茜檀試探著問了句:“你知道不知道,如今外頭那位帶兵攻城的將軍姓甚名誰?”
也許是林茜檀問這話問得太一本正經,魏嘉音還當她是與自己打探八卦。
“這倒不曾聽說。”魏嘉音笑。她如果知道,為什麽不以姓氏稱呼?
難道說,林茜檀知道!
林茜檀收斂了神色,有那麽一瞬在猶豫要不要告訴。
魏嘉音卻自己打斷了林茜檀,岔話似的將話題引向了別處,林茜檀想了想,也就沒有說了。
這話,似乎也不應該從她的嘴裏說出去。
魏嘉音自然高興。
她前一段時日,可是難熬得很,還偏偏要裝得像是沒事人似的。雖然現在也並不是高枕無憂,起碼父母無事,丈夫無事……
林茜檀有話要說,她看得出來,可她也是憑直覺去打斷了她。
不知為什麽,她就是不想去聽林茜檀說。
林茜檀留她在屋子裏說了好一會兒話,她照例不留,徑自離開。
*
兩家府邸之間,連在一起,又是非常時期,為了往來方便,那廢棄的小院也給使用了起來,張穎如在那兒設了幾個看門的婆子,白日間若有往來,就從那裏去走。
隻是這樣一來,那小院子裏的古井也吸引人的注意了。
張穎如不知內情,一度試圖令人下井查探,王善雅巧妙阻止,眾人隻聽他說那口井死過人,刑克壽元充足之人,便沒人敢隨意靠近了。
以往數日魏嘉音遠遠經過的時候,也沒有走過去看過。
這日她突發奇想,不顧身邊丫頭阻攔,非要過去看上一眼。古井四周也隻以障礙物遮擋。走近了,往底下一看,便也隻是一口枯井而已。黑不溜秋,看不到底。
她沒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遠處正巧經過的某人的視線裏,是王善雅暗中用手勢眼神示意,阻止埋伏附近看守的人。
這口井,不是誰都能隨意接近。
尤其魏氏中人這樣的名門,家族中藏書不少,也許能夠看得出一些五行機關的蹊蹺也不一定。
魏嘉音倒是沒有多想,隻是回到她那院子裏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一枚白蘭花頭飾,不見了。
魏嘉音剛剛要叫人去找,便有個公公手底下伺候的丫頭,說是撿到了她的那一個小東西,並且還給送過來了。
魏嘉音不由好奇東西怎麽就那麽巧,會被公公的人給撿到?!那丫頭說,魏嘉音將它落下在了府裏的甬路上,“之前見二少夫人戴過,所以認得。”
魏嘉音的乳母便說,必定是這東西小,掉了也沒有留意。
魏嘉音聽了,便也就不以為意了。
可乳母自己這麽說,自己卻是有一些不太相信。那白蘭的頭飾,就因為小,所以做得尤其牢固,怎麽就能隨便給掉落了。
這不過是小事,沒掀起什麽浪花,可就因為這一點小事,張穎如卻無緣無故吃了一些飛醋。
魏嘉音也是到了沐浴更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裙裾上,有一個地方被什麽東西給勾了一個角。
她不由跟乳母道:“必是在那廢舊院落裏,那古井旁邊的鐵網給勾了的。”
嬤嬤也覺得是。
而王善雅也正是因為魏嘉音的那片裙裾,把妻子給得罪了的。
王善雅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本來想偷偷拿去毀了的,免得叫這從他兒媳身上掉下來的東西落到不知什麽人手裏去了。
可過猶不及,他若是不叫人去歸還那頭釘,魏嘉音倒是不覺得怎麽樣。可魏嘉音再聯係聯係自己那破了的裙子,便憑直覺起了一點點疑心。
夜深人靜時分,魏嘉音躺在床上正好有些睡不著覺,院子外麵有那麽一點動靜正好就讓她給聽見了。
她疑惑起床一看,是她的丫鬟將在附近不知做什麽的王元暄給堵住了。
王元暄和四皇子之流的人待得多了,心思便也歪了,竟是打起了嫂子的主意。
更別說魏嘉音這個嫂子,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王元暄白日的時候正好聽見父母為了魏嘉音有那麽點爭執,到了這會兒,他被魏嘉音幾句話給說得無地自容,竟是連王善雅的臉麵也不顧了:“怎麽,你能把裙裾撕開來給了公公,我這個小叔子卻被拒之門外?”
魏嘉音目光冷冷,也不怎麽理會他,這人喝醉了,竟連這樣的話也敢亂說。
看來自己越是回應他,他就越是要說難聽話,到時候真鬧著,大家臉上都難看。
王元暄罵罵咧咧地給哄走了,魏嘉音的不說話,在他的眼裏理所當然也就成了心虛。
魏嘉音慶幸,王元暄本質不壞,有賊心沒賊膽……
魏嘉音心裏有委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丈夫。
她送出的書信不止一封,但是王元昭回信過來,卻隻有一次,不過她還是不管那麽多,抬起筆來就書寫。
殊不知並不是她父母沒有將她書信轉交,而是那些書信還被扣在王普的手裏。
王元昭也是從魏嘉音給的那一封唯一的書信裏體會到魏嘉音似乎有那麽點還想再寫信給他的意思。
王普因為扣留了那些書信而心虛,盼望王元昭看出那封書信上的蹊蹺,來找他質問!卻又不希望王元昭看出來!
王元昭並沒有這麽做。
雖然私自拆閱他人閨房私信不對,可王普也慶幸自己做了這樣的事。
魏嘉音的書信字字情真意切,大有表白之意,王普覺得,大事當前,不適合兒女情長,這才自作主張,截停下來。
隻是心裏羞愧,那些君子之道怕是都還給先賢了。
王元昭收到的那一封,在王普看來,真情實感是有,但語氣措辭並不太強烈,這才特意挑了出來,交給王元昭去看。
王元昭看了之後,心下忍不住便悵然,魏嘉音擅長婉轉詞句,由此可見。
王普心道,這魏氏性情高傲,可也正是隻有性情高傲之人一旦低下頭來,說的話,才有殺傷力。
王普心道,他對不起王元昭的事,何止這一樁。
王元昭隻回複一封,高傲如魏嘉音,卻忍不住還是抬起了筆,隻是這封信還沒有來得及寄出去,城門便被夏軍真正攻進來了。
五月初五,以往都是賽龍舟、吃粽子的熱鬧時節,城頭的攻勢卻是大軍壓境以來最猛烈的。
若說一開始王普不知道王元昭這磨磨蹭蹭地用大軍打遊擊是為了什麽,到了這一天,也總算明白了。這人看似胡鬧的行為裏,自有章法。
城內的守軍和外麵的人不一樣,王元昭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耐心地磋磨他們的心理防線,打了就走,時不時再滋擾一下。
一次兩次的,倒罷了。可次數一多,許多心理素質弱的,就生出了疲憊退縮來。
軍心一鬆,便有機可乘,就在守軍以為來人又是打打就走的時候,王元昭便自己親自帶人,突破了城門樓的防線,將固執守住多日的門給撞開。
這一回,兵馬不曾退縮回去,所有人跟著王元昭拚命衝殺,很快就將南城門給攻陷了。南城門一破,另外幾處城門的防線便也成了紙老虎。
城外養精蓄銳了多日的兵馬像是蝗蟲一樣湧入了京城,陰韌一邊的人且戰且退的,可人數上不敵,若是從上空看過去,便能發現兩方的人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城裏移動。
當時魏嘉音剛剛把書信封了口,準備交托心腹代跑,外頭突然翻倍的喊聲大到深宅內院的人們也能聽得十分清楚。
魏嘉音連忙詢問怎麽了,可這,又何必再問。
然而詭異的是,當湧進城裏的夏軍和守城的陰韌的人糾纏一處,晏國公府所在的這一條街上,卻安靜得像是沒人一樣。
兩方的人像是約好了似的,雖說偶爾也有兩三個散兵遊勇的闖進來,可卻絕不成氣候!
林茜檀到了這會兒要是還看不出來為什麽自己所在的地方,每次起了亂子都沒什麽事,那就是瞎子了。
王元昭倒罷了。可陰韌又是個怎樣的心思!
別告訴她,他對她有什麽不一樣的心思?他哪裏有心?不過是再一次將她視作玩物罷了。
那麽多人踩踏在地麵上,真正將地麵也踩踏得震動了起來,也許孩子對這些東西一向都是最敏感的,小包子哭得稀裏嘩啦,怎麽哄也哄不好。
林茜檀自己也緊張著,卻是不得不哄著自己的孩子,“嬤嬤你給看看,怎麽回事?”
鍾嬤嬤和乳母林氏也算是經驗豐富的,可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林茜檀隻好抱著孩子,躲去了府裏最安靜的地方待著,孩子離了雷鳴一樣的轟鳴,果然稍微好了一些。
林茜檀不禁急切,偏偏這種時候,孩子的父親不在。
擔心完小的,她還要擔心大的,楚絳進了宮裏,和朝中一眾大臣“上朝”去,可巧,二狗子這種時候發動了閃電攻擊,那些進宮去的人,也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一次的事件,從後來人的眼光來看,便可算是一次裏程碑的事件,夏軍攻入京城,卻沒能攻入皇城,兩軍廝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裏,這一打,就是七日。
丞相陰韌退守皇城。
小包子的滿月,便是在喊打喊殺聲中來到的。
所有人都忙著釘緊自家的門窗,外麵四處血肉橫飛,這一次,是當真連三五個人也沒有的。林茜檀卻不願意就這樣將孩子的滿月禮一筆帶過,因而還是讓人簡單弄了幾樣小菜。
小包子已經適應了外麵那些聲音,林茜檀將她帶到桌子前麵的時候,她看見擺在桌子上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立刻就咿咿呀呀的叫出了聲。
長壽麵這樣的東西,她自然還不能吃,可擺著看,也是好的。
原以為隻是自家母女關起來門樂嗬樂嗬,沒想到會迎來楚漸之外的客人。錦華一臉擔憂之色進來。楚絳被叫進宮去,她自然擔心。
林茜檀覺得十分好笑,當日她被錦華授意的婢女推了一把,小包子這才早出來了幾天。為何這時錦華竟會說她真心實意祝福?
錦華看著跟個粉團似的孩子,心裏確實後悔,想想自己當日差點把心上人這輩子唯一的孩子給害了,就一陣後怕。
若是這孩子有什麽事,楚絳是真的能殺了她。
錦華來了便走,也不多留,隻是那臉上複雜神色還是叫林茜檀給留意到了。那神態中,愧疚倒罷了,可突如其來的得意優越又是怎麽回事?
小包子靠在母親懷裏,歡快地吐了吐泡泡,林茜檀看見了,笑出了聲來:“還是你好,吃了睡睡了吃,什麽事也不管。”
小包子自然還聽不懂母親的話,可不妨礙她傻不愣登在那兒笑嘻嘻的逗她娘親開心。
孩子的笑容還純真得像一張白紙,看得人心也化了。多看她幾眼,簡直要連外麵那些金戈鐵馬也忘了個精光。
“也不知你爹現在怎麽樣。”林茜檀晃啊晃的,將孩子抱在手裏輕輕哄著。
因為是非常時期,陰韌假借天隆帝之手,派兵“護送”各位大臣進宮,楚絳深居要職,不能不去,但楚漸卻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職位,正可以托病不去的。
她心裏擔心。
陰韌這是打算以皇帝、以百官為質,當他的護身符?
林茜檀想著,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也隻能叫霽月冒險一趟,走地道去試試將楚絳給弄出來了。
也不知她急急忙忙之間,塞給楚絳的小紙條楚絳看了沒有,又能不能看得懂!那上麵,畫了地道的入口……
正想著,楚漸派人來,林茜檀已經出了月子,可以移動。她便穿了衣服,小心翼翼地做足了保暖功夫,這才帶上了孩子,去了正屋那邊……
興許是老天爺也嫌棄外麵的血腥味太重了一些,到了這天晚上,天上突然下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成片紅色的雨水沿著水溝,下到京城的排水係統裏,流向不知何處。
可空氣中那血殺之聲,卻並沒有因為這樣,就停止了下來。
林茜檀夜裏睡不著,見孩子正和她祖父祖母待在正房那邊,便勉強放了心思,她起了身,來到了廊下。
漆黑一片裏,這不知何時停的廝殺中,大概也隻有這天上的雨是幹淨的了。
霽月隨身在側,屏風也跟了出來,屏浪攤開披風蓋在她的身上:“主子,你剛出月子,小心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