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漠星光
“我想離開了。”沈翩然別過頭去,窗外的風景這兩天已經看了無數遍,這簌簌而下的落葉陪伴了這楓樹過了一整個夏天,如今,秋天來臨,他們終究要離開了。
明年的夏天,又會有新的芽兒生出,但與這曾經繁茂了一整個夏天的楓葉已再無一絲關係,一如他們的感情。
“第一次,你躲到了大漠,這一次,你又想躲到哪裏?”葉薇薇冷靜的看著滿臉灰敗的沈翩然,冷聲道,“翩然,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就算你現在出了國,你能保證會忘記這裏的一切?”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沈翩然現在將自己逼近了一個死胡同,就算出國,也根本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她與江遠的心結依然存在,且現在《大漠玫瑰》馬上就要上映,後期的宣傳通告根本就離不開她這個女一號。
如果愛情真的沒了,那她更不能失去自己的事業。
“那我該怎麽辦?”沈翩然情緒徹底崩潰,秀美的容顏五官痛苦的扭曲到了一起,歇斯底裏的喊道,“我能怎麽辦,他不要我了,難道我還要在這裏看著他訂婚,看著他與龍心妍結婚,薇薇,我不是聖人,我做不到,我真做不到。”
她無法忘記他們曾經經曆的一切,當初,在幾內亞,因為她的勇敢,她收獲了一份彌足珍貴的愛情。
哪怕是現在,她都不知道,當初,麵對一個手持槍械,身負重傷的男人,她是怎麽有足夠的勇氣將他藏在自己的宿舍裏。
或許是因為她的不忍,又或許是因為那男人臉上的堅毅,總之,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她救了他,幫他小心翼翼的處理槍傷,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顫顫巍巍的在他的指揮下,給他縫合傷口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
一半是嚇得,一半是心疼,這麽重的傷,幾乎致命,這個男人,怎麽還笑的出來?
白天,她去拍攝,晚上,她來照顧他,日子一天天過的飛快,他的傷口也一天天的長好。
在拍攝結束的那天,她以為他們之間再不會有任何見麵的可能。孰料,一覺醒來,自己已然在飛往塞拉利昂的直升機上。
身下是上千米的高空,旁邊坐著的卻是那個熟悉的男人,唇畔含笑,眉梢處自成一派風流。
她手足無措,腦中一瞬間掠過千百種念頭,最終卻因為那男人的一句話徹底打消,“沈翩然,我看上你了。”
看上,兩個字組成,一個看,說的是眼緣,一個上,說的是X愛。不是喜歡,不是愛。
她常常在想,也許,當初江遠在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他們之間的結局。
她不是沒有反抗過,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況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沈翩然第一次嚐試出逃的時候,被他的手下壓了回來,他邪氣一笑,當天晚上,變徹徹底底占有了她。
這是他的懲罰,沈翩然雖心有餘悸,卻還是沒有放棄。
第二次出逃,她被塞拉利昂當地的警方在機場壓下,他什麽也沒說,卻硬是將她囚禁了整整半個月。
第三次出逃,那也是她最後一次試圖離開,這一次,是被他親手帶回來的。那一次,他麵上一片平靜,沒有任何懲罰,隻是輕柔的給她泡了一杯她最喜歡的檸檬茶。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身在Erosionparadise。
她以為自己不會選擇原諒,可那片大漠裏的星光是那樣的美好,美好到迷了她的眼,也迷失了她的心。
葉薇薇輕輕的擁住她單薄的身子,肩膀處被溫熱的淚水打濕了一片,沈翩然抽噎道,“我好怕,我怕我會恨他,我怕我會變成一個連我自己都不認識的人,薇,就算孩子的失去跟他們沒有關係,我還是怕我會控製不住的去報複。”
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龍心妍沒有出現,如果她跟江遠現在還沒分手,那孩子,是不是就可以留的住了。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她無法看到這個不能改變的未來,所以,對其給予了無限的美好。
理想越美好,現實就越發凸顯的殘酷。
她無法苛責江浩,愛到深處,連恨都恨不徹底,這幾天的情緒一旦宣泄出來,淚便再也停不住。
一滴滴的滾落到地上,卻仿佛滴到了她心裏,燙的生疼。
不知道了哭了多久,許是哭累了,沈翩然沉沉的睡去,這幾日,她徹夜未眠,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再也支撐不住。
葉薇薇輕輕的給她蓋好被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她沉睡的側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街角的咖啡廳裏,兩個身材挺拔的男人麵對麵的坐在暗紅色的沙發上。一個狂放如風,一個溫和內斂。
都是一樣出眾的好相貌,美中不足的卻是,兩個人的臉上都掛了彩。
桌上的咖啡已經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溫度,就連服務員的目光也連連投了過來,兩個人卻誰也沒說話,無聲的對峙,這幅場景,看上去有些詭異。
江浩知道他還在衡量,也不著急他的回答,拿出手機,美國那邊的導師已經催促了好幾遍。
他這次回來,本來隻是為了給葉薇薇過生日,卻想不到,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一時間也沒法走開,想了想,還是回了一條短信過去。
畢竟有秦謙的一層關係在裏麵,導師也沒有特別為難他,江浩是他的得意門生,將來注定要成為攝影圈的大家,對江浩,導師在嚴厲之時還格外多了一份期望。
“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篤定,在江浩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必然不會這般平靜,私生子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麽,他再清楚不過,可他竟然能選擇幫助自己,隻為了還他母親一個公道,這裏麵,必然還有隱情。
涉及到長輩的隱私,他無法直接去問江山,這麽多年,他的父母一直是名流世家中流傳的一段佳話。
“你不會想知道的。”江浩沉沉的歎了一口氣,上一輩的恩怨持續了這麽多年,與其延續到他們這一代,不如徹底的跟往事做一個告別,這是對長輩的尊重,也是還給未來的一抹光明。
“但若是你不說,我無法確定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去說服父親。”
江浩走後,江遠在咖啡店裏坐了許久,久到所有的客人全部都走幹淨,店長忍不住來催促這位在這邊一動不動坐了六七個小時的年輕男人。
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赧然的從座位上起身,江浩的話是真是假還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所說的必然是他所知道的真相,他沒有理由騙自己。
進了醫院,江遠徑直去了江山所在的病房,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他床前的燈光卻還亮著。
邢天穿著雪白得大褂,剛給他檢查完身體,“江總,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必須要保持休息。”
“公司的事這麽多,我怎麽可能閑的下來。”江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不知道,隻是,眼下,江氏集團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他怎麽可能休息好。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待在公司,好好工作,你天天往醫院跑像什麽話。”
“我想問您一件事。”
邢天識趣的走了出去,臨走前,為這對父子關上了病房門。
合上攤在膝上的文件,他極少看見江遠這個樣子,一時間有些奇怪,“說吧,什麽事?”
“您還記得安木雨麽?”
安木雨,這個名字,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聽到,再次提起,就連他都感覺到了一絲陌生。
當年的安木雨在那一群人中並不出眾,當時,整個S市的名流千金都被那兩個女子的光芒所掩蓋。
一個張靜姝,江北張家的大小姐,驕傲至極,光芒四射,那是高坐於雲端的那個女神一樣的存在,以俯瞰眾生的絕代風華,才情萬千使紅塵讓道於雋雅。
另一個就是楚瀟,楚河風蕭蕭,不勝易水寒,當年的楚瀟,無權無勢,隻不過是一個孤兒,卻因為那一張傾世的容顏,那眉眼間的萬種風情傾倒了多少名流貴族。女人,漂亮的不在少數,有氣質的也不在少數,可若論及風情,卻無人能比得過當年的楚瀟。
與他們生在同一個年代,是那些名媛千金的不幸,隻要他們出現,那必然就是焦點,再無其他人立足之地。
當年的張靜姝對於江山而言是求而不得。而當年的安木雨,無論是家世還是容貌,在那個年代,隻能是被湮滅在人群中的配角。可那安靜溫婉的氣質與那位張家的大小姐有七分相似。
於是,便有了江浩的存在。這一點,是江山所不知曉的,他沒能想到,那個在身邊短短停駐了不到一個月的女孩子竟有這般勇氣遠走他鄉,甚至不聲不響的生下他的孩子,獨自一人撫養長大。
若非是這次意外,終其一生,他或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阿遠,再談當年,並無益處。”江山沉沉歎息一聲,“明天,你讓那個孩子來一趟吧,我想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