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那麼你呢
江言遇定的餐館是洛城一家挺有名氣的湘菜館，等到了地方，楚喬下車一瞧，古井食樓四個字，亮騰騰地印在紅燈籠上，墨黑的大字，格外醒目。楚喬已經有很多年不曾來過這裡了。也就在當年，江言遇有一度偏愛這家的口味，邀著他們幾人流連一時。
「進去吧。」江言遇將車停好，走到她身邊道。
「好。」楚喬應聲。
說話之間，楚喬的手已經被江言遇輕輕牽住。
江言遇掌心的溫度，溫熱的，清楚的傳來，楚喬微怔著，而他那樣安然自若，帶著她走進了餐館。
楚喬亦是邁開步伐，只能跟隨著他走。
江言遇走在她的斜前方，楚喬低下頭，瞧向了那隻拉住她的手。
江言遇的手，乾淨而修長，適合學樂器。
彈奏在鋼琴鍵盤上，又或是拉奏小提琴的琴弦，都應該是漂亮的姿勢。
然而江言遇卻不偏愛樂器，更甚至是不屑一顧。
楚喬曾經就嘆息過，普通家庭的孩子可能會因為經濟原因而不能學習，可是江言遇完全不會有這方面的憂慮。就這麼將大好的優勢棄之不理，還那樣的不予贊同，怪可惜的，就這麼給浪費了。
楚喬這麼想著，就在江言遇的帶領下走過了大廳。
來到迴廊，一直走到了盡頭。
那是一間包間。
門一打開，就聽見陶思甜抱怨的聲音，「江言遇是不是也太慢了？」
「你急什麼？這不是來了？」季向陽則是回了句。
兩人雙雙回頭，望向了來人。
「江言遇！你總算是來了！自己說要請客，還遲到，有沒有這樣做東的？」季向陽理著極短的頭髮，五官剛毅，硬生生的英俊，不比江言遇溫潤。他沖著江言遇質問，大概是剛才受了陶思甜太多氣的緣故。
「江言遇！你真是……」陶思甜也開口了，擺明了就是要鬧他。
可是話剛說到一半，陶思甜就愣了下，因為她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江言遇是牽著楚喬的手進來的。
楚喬，她是被江言遇牽著手進來的。
「我什麼？」江言遇卻是十分自然，鬆開了手，就開始脫外套。
楚喬則在這個時候坐到了陶思甜身邊的位置，陶思甜一句話憋到一半，方才吐出兩個字，「混蛋！」
江言遇一聽就樂了，沖著在座某位男士質問，「季向陽，我都走了這麼幾年，你怎麼還沒把她調教好？」
「她？」季向陽的語氣很是嫌棄，和陶思甜在說起對方的時候如出一轍，「你還不如讓我去調教一隻瞎了眼的狗，還比較實際。」
季向陽家裡曾經養過一條哈士奇，雪白的毛髮，很是可愛聽話，極通人性。
陶思甜立刻被杠上了，「季向陽，你給我說清楚了，狗和我能比嗎？」
「確實不能。」季向陽立刻應道。
當下，楚喬和江言遇都笑出聲來了。
陶思甜這下臉都紅了，指著季向陽罵道，「季向陽，你才是狗，你有本事就給我調教一隻瞎了眼的狗看看！我明天就去買！放你家裡去！」
「好啊，我等著。」
「你要是調教失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養養肥宰了。」
「你這個混蛋！」陶思甜的又是罵了一句，兩人當場就鬥嘴個沒完。
而每當這個時候，楚喬和江言遇就自覺自發地退出戰場，任他們兩人繼續，自己則是當起了觀眾。
楚喬扭頭，和江言遇四目相對，在他微笑的眼中，她看見了自己。
彷彿，都還是當年的模樣。
陶思甜和季向陽吵了一陣，發現自己吵不過他，她一肚子的火，又沒地方發泄。一個回頭，就看見了江言遇一臉微笑，她皺眉喝道，「江言遇，你笑什麼笑啊！」
江言遇可不想碰釘子，趕緊讓人上菜。
眾人吃著聊著，回憶當年的青蔥歲月，也談起近日的發展。
楚喬這才發現，當年的他們，已經從談nba的少年，成長為談時政談將來的男子。這樣的成長，應該是緩慢進行的才對，跳過了五年時間。原來，早已經跨了遙遠的一個大步。
不知不覺中席間過半，陶思甜酒足飯飽，擦了擦嘴，盯著江言遇瞧。
江言遇被她瞧得頭皮發麻，季向陽就問道，「你什麼眼神？」
「江言遇，美國留學不錯的嘛！」陶思甜這一句話，有些酸溜溜的，有些嘲諷，更有些憤怒。
當年他們四人，可都是一致考上了洛大的。當時還很信誓旦旦地說著，還要一起大學畢業。可是就在那個盛夏，江言遇連個徵兆都沒有，就這樣走了，飛向了資本帝國主義，飛向了美國波士頓，去了麻省理工大學。
其實出國留學本身沒有什麼，也屬於正常，就連季向陽，也在大三的時候去了加拿大留學一年。
可是江言遇錯就錯在，事先沒有通知！
江言遇自然是知道她是為什麼生氣，他心有慚愧，開口說道，「當時的決定有些突然，也來不及告訴你們一聲，這件事是我不對。」
「你的道歉，不用對我說，你還是對別人說吧！」陶思甜會這麼憤怒，除了和他是朋友之外，還因為楚喬。
江言遇的目光，也下意識地望向了楚喬。
楚喬輕聲說道，「言遇，當時有來告訴我。」
陶思甜蹙眉，手中的茶杯被她握緊。
一旁的季向陽，聞出了火藥味，趕緊適時開口，「江言遇，你說說在美國留學的趣事吧。」
陶思甜徑自起身，「你們慢慢說！楚喬，陪我去洗手間！」
兩人一到洗手間，陶思甜就奔到洗手池前，掬起水潑向自己，讓自己冷靜。
楚喬卻是笑了，「你這麼熱啊？」
「誰熱了！」陶思甜的短髮，都被弄濕了，她回頭蹙眉道，「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哎！」
楚喬哪裡會不知道陶思甜的心思，她平靜說道，「思甜，都不重要了。」
陶思甜忽然感到一陣憂傷，莫名而起，她對著鏡子，輕聲說道，「剛才看見江言遇牽著你的手進來，我一下以為我們還是十八歲。」
楚喬的心，在這個瞬間有一絲揪緊。然而她來不及感傷，就被電話打斷。
「小姐，您現在在哪裡？」是徐珊打來的電話。
「我在古井食樓。」
「聚會結束了嗎？要不要派車過去？」
「還沒有，不用派車過來了，我自己會回去……」
差不多是九點左右，飯局才散了。季向陽送陶思甜回去，而楚喬自然是和江言遇一起。
出了餐館大門，兩人揮別了季向陽與陶思甜。
江言遇側頭，低聲說道，「楚喬，附近走走吧。」
楚喬瞧著時間還算早，而且也吃得有些飽，她也想走動走動有助消化，「好。」
六月下旬的洛城，天氣漸漸開始炎熱了。
夜裡的風，卻是帶著些涼意，迎面而來很是舒爽。城市霓虹閃爍，耳邊是車聲人聲，楚喬和江言遇默默並肩走著，她只覺得心裡是那樣寧靜。
「大學過的怎麼樣？」江言遇問道。
「還行。」
「和我說說，你都是怎麼過的吧。」
「吃飯，睡覺，上課，偶爾和思甜出去。」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差不多。」
「楚喬。」
「恩？」
「我想你。」他又一次說道。
楚喬依舊望著前方，心口卻是一緊，「你已經說過了。」
突然，就在漫步之中，江言遇再次拉住了楚喬的手。
楚喬停下步伐，江言遇也定住不走。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馬路對面不遠處，有一輛車一直靜靜地跟隨著他們。當他們不再前進的時候，車子也靠邊停下了。
黑夜中，江言遇那樣認真的眼神，那樣認真的口吻，帶著期許問道，「那麼你呢？」
在楚喬的默然注目中，江言遇低聲問道，「你有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