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回不到過去
楚喬的目光，沉靜猶如一汪深潭，「那麼你呢？」
「莫先生，」楚喬笑著說道，「在你心裡，我也就是一隻金絲雀而已不是么？」
莫征衍緊扣住她的手腕，握的如此之緊，將他的緊張將他的急切全都灌注到了這一握里，「我從來沒有這樣認為！」
「不，莫先生，你嘴上雖然沒有承認，但是你的心裡，就是這樣認定！」楚喬眼眸一緊，她注視著他道，「你的所作所為，總是和你所說的不一樣！在你的心裏面，我就是一隻金絲雀！你從來都沒有把我真的當作是你的妻子！你只會說著讓我高興的話，卻做著讓我難過的事情！如果你就是為了掌控我，讓我按你所說的去做，那麼我也願意，我願意做那隻金絲雀！」
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反覆復，從起初猶如陌生人一般的對待，到後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曾幾一時，楚喬也想過要接近。但是當她越接近他，卻只是發現到越多讓她驚訝的事情。他只是將他所建築的籠子擴大，從靜園擴大到了外邊的世界而已。
「呵。」莫征衍輕笑出聲，「難過？」
「楚喬，你在為什麼難過？」莫征衍眼底深邃起來，「是為了不能繼續在雜誌社工作，還是不能繼續從事你所愛好的攝影？說來說去，你就是為了工作的事情！」
莫征衍憤怒的質問，只讓楚喬覺得有些好笑。
他果然不懂。
他永遠也不會懂。
她所難過的，根本就不是這件事。
「這個世界上，這麼多的職業，哪一個你不可以選？洛城這麼多的公司，哪一家你不可以進？楚喬，為了我，放棄記者這份職業，放棄攝影，你願不願意？如果你答應，那麼我們就和從前一樣！」莫征衍低聲說道，語氣有一絲軟化。
「和從前一樣？」楚喬反問，眼底的光芒散去，「你覺得我們還能和從前一樣？」
當他控制了她的一切，甚至用父親來威脅她之後，他們又怎麼能重回過去？
「莫先生，已經不可能了。」楚喬輕聲說著，搖了搖頭，「有些事情發生了，就回不到過去。」
「你說的真是好。」莫征衍漠漠道，「既然回不到過去，那麼你為什麼還要一直記著？」
楚喬蹙眉，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莫征衍卻是冷厲了目光，沉聲質問，「你又什麼時候對我誠實過？你究竟為什麼非要選擇這份工作不可的真正原因，你敢說么？」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喬眼中有著困惑。
「那麼就讓我來替你說！因為他曾經考取的是洛大新聞系，他曾經的志願就是當一名記者，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攝影！只是可惜了，五年之前，他突然出國留學，放棄了這一切，就這樣走了！可是你卻還一直記著，不願意辭職，不願意換工作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因為江言遇不是嗎！你之所以想成為記者喜歡攝影，也是因為江言遇不是嗎！」莫征衍沉聲將話給說了出來，在念出那人的名字時，他明顯是切齒的。
楚喬驚愕，她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莫征衍，他會知道江言遇的志願愛好，為什麼他又會知道，她是因為江言遇的原因？
「你調查我？」楚喬脫口而出，她想不到其他原因，只有這一個！
「我需要調查？」莫征衍笑了，「你的抽屜里，不都還好好保存著那些東西嗎？」
此話一出，楚喬更為大驚。
是她的書房裡，那個被鎖上的抽屜里，還一直保留著當年有關於江言遇一切的回憶。
「你偷看我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什麼是**權！」楚喬怔愣出聲。
「楚喬，你說錯了，對於我而言，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莫征衍在那日瞧見了無數他不曾見到過的東西，那麼多的相片。
整整三個相冊，裡面都是照片。
其中一本是家庭照，另一本是同學朋友舊照，可是第三本，最妥善地放在最後墊底的那一本，打開來一瞧，卻滿滿都是江言遇。他飛快地翻過了好幾頁，卻依舊都是江言遇。再往後翻去，才是一些風景照。在十幾頁的風景照之後，到了最後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一張摩天輪，鏡頭對焦沒有準確，又加上是在夜晚拍攝的，所以有些模糊，但是卻如此的摧殘奪目。
莫征衍將那張照片取出來一瞧。
照片的背面，卻是剛勁有力的字跡，那是一個男人的筆跡。
——楚喬攝影於6月21日。
莫征衍突然就記起之前，他也曾開口提議過帶她去港城坐摩天輪，而她只說自己已經去過了。但當他繼續追問的時候，她以「同學」為答案就終止了談話。當莫征衍瞧著這張照片的時候，一切似乎都明了過來。
「所以，我沒有這個權利是嗎？我不能擁有自己的**，屬於自己的東西，保留自己的回憶是嗎？」楚喬舉一反三，亦是尖銳問道。
「楚喬，五年了，他當年都肯見死不救，舍你而去，一個這樣對你的男人，你又為什麼還要這樣執意地記著他？難道說江言遇對你而言，真的這麼重要？他就這麼好，讓你念念不忘？」莫征衍憤怒地按住她的雙肩，不由自主地用力搖動她的身體。
她曾這麼說：我只是喜歡拍照。
楚喬，真的只是這樣？
真的只是喜歡拍照，而不是因為別的原因？
莫征衍從未有過的糾結，他既想要證實，卻又不願意聽到那答案。
他劇烈的動作，讓楚喬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有些發空，她眼前驟然黑暗。
「放開我……」楚喬虛弱呼喊，她的聲音很輕，很微弱。
視線定格，瞧見她慘白的臉龐，莫征衍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急忙停止了動作。莫征衍心頭亂作一團，只能立刻將她扶坐在沙發里，他低聲呼喊，「楚喬！」
「他不會像你這樣對我，他不會。」楚喬精神萎靡，她垂著眼眸，長而密的睫毛輕顫著。
那樣輕的聲音，那樣虛無的聲音，卻宛如一枚重彈，引爆在莫征衍的世界里。
莫征衍從未有過，如此挫敗的感覺。
竟然輸了。
竟然輸給了一個離開五年的男人。
◎◎◎
灼灼夏日，烈日炎炎曝晒著。楚喬躺在窗台上，一覺午睡醒來。她是被熱醒的，房間里雖然開了冷氣，但是她正對著玻璃窗，午後的陽光如此劇烈。楚喬緩了緩神，這才清醒過來。頭髮被汗水浸濕，黏糊糊的潮濕感。
楚喬扭頭望去，園子里怒放的薔薇，如此燦爛熱烈，如此艷紅芬芳。
很快，再過不久，薔薇花也要開到最後一撥。
很快就要凋零了。
自那場意外失火后，楚喬不再被允許進廚房。而她的活動範圍，也開始受到局限。
就算是要去花園，也必須有人陪同。
楚喬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離開過這裡。
大概，有十天了吧。
這樣的生活，雖然沒有憂愁，卻也彷彿暗無天日。
楚喬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才算是盡頭。
而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楚喬失神想著，而後下地找到手機，撥了個電話，「思甜，我想見你，現在就想……」
陶思甜在接到楚喬電話的時候，正在公司上班。起先她還挺高興的，楚喬性子頗冷，一般而言，是鮮少會主動聯繫她的。現在打來電話，讓她很有滿足感。但是聊了兩句后，就不對勁了，她心裡就很擔憂。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她卻又不說，只說想見她。
陶思甜就告訴她，自己正在公司，她要是想見她，那就來公司找她。
然而楚喬卻說，「思甜，我出不去。」
陶思甜大驚，什麼叫她出不去？
「你現在在哪裡？」陶思甜這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有些嚴重，她焦急問道。
「我在靜園。」
掛了電話后，陶思甜也顧不上工作了，收拾了東西，就讓同事幫忙向主管請假，她急急忙忙就走了。
在靜園的門口，陶思甜卻被人給攔住了。
「陶小姐，抱歉，小姐今天不見客。」
「什麼不見客？楚喬讓我來的，不信你去問她！」
那人一聽這麼說，也是為難，只好前去詢問。
楚喬早已經在等候陶思甜，對著前來通傳詢問的那人道，「是我讓她來的，請她進來！」
「可是小姐，先生他……」那人為難，不肯放行。
楚喬道，「他只說我出門需要經過准許，但是沒有說，不准我的朋友進來。怎麼？難道我的朋友不能進來看我？」
那人回了句「稍等」，作勢就去致電請示了。
楚喬擰眉，她不知道結果如何。
而過了一會兒，小梅帶著陶思甜來了，「小姐，陶小姐來了。」
楚喬立刻抬頭望去，眼中迸現出欣喜來。
其實這幾年來，陶思甜也鮮少會來靜園。畢竟楚喬已經結婚了，很多時候也不大方便。只是這一次，陶思甜接到楚喬的電話，震驚之餘，也實在是擔憂。
兩人相見，都很是激動。
楚喬是喜悅的，宛如瞧見了夜空里的一抹星光。
陶思甜拉過她的手，憂慮問道，「楚喬，你電話里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你出不去？」
方才也沒有說清楚，只知道著急，就趕緊過來了。現在見了面，心中的疑慮翻騰而起。
楚喬輕握住陶思甜的手，她是那樣無助，亦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半晌，楚喬才彷徨道，「思甜，我不知道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