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這是報應
江言遇暫且睡了過去,江靜知平復了一下心情,而後和醫生來到了辦公室相談。
「醫生,現在要怎麼做才好?請你幫幫他!」江靜知心裡也是焦急不已,更是擔憂。
從剛才的狀況來看,江言遇的情緒已經跌入谷底了,整個人更是面臨崩潰境地。
其實早先,醫生也提起過這個狀況。
一般而言,病人起先都還是有信心的,但是在一段日子的康複復健后,難免會因為力不從心而漸漸喪失了信心。這個時候,內心的焦慮和無助全都會顯現出來,歇斯底里,對未來也喪失了動力。
而此刻的江言遇,無疑已經踏入這個階段。
「江小姐,江先生現在的情況,我之前就已經向你說過這可能發生的情況了。現在江先生的情緒很不穩定,我想他是信心喪失,這方面沒有辦法,只能自己振作。但是家屬多鼓勵多陪伴,我想一定會有幫助。之前那位沈小姐是他的戀人嗎?如果是的話,那麼也請她經常過來,女朋友在身邊支持他,我想這是最好的葯了。畢竟愛人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醫生溫煦說道。
江靜知聽見醫生這麼說,也想起了那位沈小姐。在江言遇住院期間,她經常都有過來,每隔一兩天都有來。
江靜知記起了那人的名字。
好像是叫沈妍。
當時江靜知也撞見過幾次,也交換過名片。
她是個平面模特,拍過幾支廣告,但是並不出名。
江靜知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人來陪伴探望江言遇,能讓他的心情愉快一些。更何況,也能夠讓他忘記另一個人,這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江靜知並沒有阻止沈妍前來。
戀人嗎?
江靜知秀眉一蹙,腦海里浮現起江言遇和沈妍在一起時候的畫面。
似乎,江言遇還是挺高興的。
至少他是在微笑的,很放鬆,也很自在。
江靜知告別了醫生,出了辦公室。走在迴廊里,在無人的過道停下腳步,江靜知詢問身後的助理,「找找看名片,是一個叫沈妍的女孩子。」
當時沈妍遞來的名片,江靜知自然是沒有放在心裡的。只是在匆匆一面后,轉手就立刻給了助理。
此時不料,卻也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大小姐,是這張名片嗎?」助理立刻就一番尋找,終於找到了那張名片。
江靜知接過名片一瞧,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沈妍兩個字。
「你先去車裡等我。」江靜知吩咐了一聲,那助理微微鞠躬就離去了。
江靜知注視著名片上映下的號碼,拿出手機,撥了那個號碼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那是沈妍輕柔的女聲,「喂。」
「沈妍啊,你好,我是江言遇的姐姐。」江靜知微笑說道。
「喔,是江小姐,你好。」
「不用這麼客氣了,直接喊我靜知姐就可以了。」
「靜知姐。」沈妍倒也沒有拒絕,乖巧地喊了一聲。
「突然打電話給你,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江靜知一邊通話,一邊往江言遇的病房走去。
「也沒有打擾,我剛好中場休息。」沈妍回道。
「是在工作嗎?」江靜知問道。
「今天有個攝影的工作,我在拍平面照片。」沈妍如實回答。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最近工作挺忙的吧?」江靜知漫不經心地詢問著,就像是在閑聊。
而沈妍也一一應著,「是有點忙。」
「我看你好幾天都沒有來醫院,所以打個電話來瞧瞧你。」
「靜知姐,我挺好的。」
「那就好,工作雖然重要,但是身體也重要。可不要忙著工作,就不顧自己的身體了。」江靜知微笑著提醒,十分關切。
沈妍在那頭道謝,只說自己一定會注意身體的。
江靜知也走回到江言遇的病房前,她並沒有推門而入,只是站在門口駐足。
兩人聊了幾句,江靜知道,「你好久沒來醫院了,我和言遇都挺想你的,什麼時候空了,就過來吧。」
「我的攝影工作明天就結束了,那明天下午我來醫院吧。」沈妍如此說道。
江靜知揚起了唇角,「好,那你可一定要來。」
沈妍微笑應著,而後那頭傳來陌生女人的呼喊,大抵是提醒她要拍下一組照片了。
沈妍抱歉道,「靜知姐,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了。」
「沒事,你忙你的先,那明天見。」
「好,拜拜。」
一通電話結束,江靜知握著手機,站在病房前,張望向裡邊。
她的視線,透過那狹小的房門窗戶,瞧著昏睡中的江言遇,眼中是深深的擔憂。
只能希望,沈妍的到來,會有些轉機。
◎◎◎
隔天的下午,沈妍從攝影的地方結束工作之後就往醫院趕來。
只是,當沈妍趕到醫院的時候,情況同樣不樂觀。
江言遇在一夜過後,依舊是那樣暴躁。沒有人接近他的時候,他就安靜地望著天花板,或者是望著窗外。每每這樣的動作,可以維持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在瞧著什麼,他只是一動不動。可當有人接近他的時候,他就會怒喝出聲。
江言遇更是拒絕去做康復,對於前來勸說的醫生和護士,他的態度那樣惡劣,就像和他們是仇人一樣。
「滾出去!我讓你們全都滾出去!聽見了沒有?給我滾!」江言遇再次怒吼,對著病房裡的看護。
看護是來送午餐的,因為中午的時候,江言遇沒有肯吃飯。
而後江靜知在午後就過來了,又讓人去準備了午餐,讓看護送過來給江言遇。
只是江言遇根本就肯吃東西,他只是這麼躺著不理會。
江靜知勸了幾句,讓他吃東西,江言遇的耐心在此刻也盡失了,再次咆哮起來,讓所有的人都滾出去。
更是將餐盤上的食物全都揮到了地上,打翻了一地。
而在此時,沈妍站在了病房外。
看護急忙收拾房間,將餐具端出房間。門一打開,就看見沈妍站在外邊。
「沈小姐,你來了。」看護是認得沈妍的,之前見過很多次。
沈妍甚至都來不及敲門,只能點了點頭。
看護從身邊走過,沈妍這才瞧見了病房裡的情形。
江靜知站在床頭,她一言不發,一張麗容神色沉凝,顯出她很焦慮,也顯出她很無措。
拉住的屏風擋了視線,沈妍瞧不見江言遇,輕聲開口喊道,「靜知姐。」
輕柔的女聲響起,讓江靜知回過神來,她回頭一瞧,只見是她,立刻揚起笑容。
「是沈妍來了,快進來吧。」江靜知很是熱絡,一邊招呼著她,一邊喊道,「言遇,你瞧瞧是誰來了,是沈妍來了。」
沈妍笑著應聲,也走進了病房裡。
她一走過那道屏風,視線一移,就瞧見了躺在床上的江言遇。
江言遇就這麼躺著一動也不動,他的腳早已經拆了石膏,此刻纏繞著白色繃帶。然而他原本英俊的臉上,瞧不見往日的朝氣風采,那樣的頹廢,那樣的潦倒。雙眼下凹,下巴全是青色的鬍渣,哪裡還是以前那個整潔乾淨颯爽的江言遇。
不見了。
早已經不見了。
沈妍這些日子忙著工作,接了一支歌曲的mv,又拍攝了一組照片,所以也有十餘天不曾來過了。
她是知道江言遇拆了石膏,但是她不知道情況會是這樣。
分明在之前,即便是在醫院裡,江言遇還有著充滿了陽光的微笑,怎麼就一眨眼,不過是十餘天的日子,不復從前了。
沈妍望著江言遇,一時間僵住了。
江靜知瞧著兩人,她急忙開口打破了僵局,「沈妍,快坐吧,別站著了。這束花真好看,來給我吧,我插到花瓶里去。」
沈妍回過神來,「喔,好。」
沈妍應著,就將那束鮮花遞給了江靜知。江靜知接過花束,立刻就取下了花瓶里本就新鮮的花朵,重新插了這一束。
「言遇,最近怎麼樣。」沈妍笑著開口走到床沿,她尚未來得及坐下,就被人喝止。
「出去!」江言遇冷聲喝道。
沈妍整個人一僵,而就連在一旁正在擺弄花朵的江靜知也是一僵。
「言遇,我們聊一聊好嗎?」沈妍輕聲開口,試圖要和他溝通。
但是江言遇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狠厲了眼眸,通紅的雙眼,瞪向了沈妍,「我讓你出去!馬上離開這裡,現在就給我滾!」
「言遇……」
「滾——」江言遇又是不可抑制地怒吼,情緒再次崩潰爆發。
沈妍又說了幾句,江靜知在旁也勸了幾句,可都是無用。最後沒有辦法了,只怕江言遇的情緒太過激烈,兩人只好退了出去。
在迴廊外邊,沈妍不禁問道,「靜知姐,言遇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在鬧脾氣罷了。」江靜知微笑著,淡淡說道。
沈妍卻揣測到,情況並不是這樣,「言遇的腿是不是……」
「住口!」江靜知突然喝了一聲,沈妍面色微變,而江靜知也意識到自己是失態了,立刻又恢復了一貫的優雅姿態,她微微蹙眉道,「你也知道的,言遇的事故傷到了腿。石膏剛剛拆掉,所以他需要做一些基礎的康復鍛煉。不過他最近心情不大好,所以才會這樣,沒什麼事的。」
「還要麻煩你,多陪陪他,你們關係不錯,我想他見到你,應該會高興的。」江靜知微彎著眼眸道。
沈妍點了頭。
◎◎◎
接下去的幾天里,沈妍都有來醫院。只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和之前一致。
沈妍的到來,對於江言遇而言,根本就沒有轉機。
一天又過一天,江言遇愈發的暴躁,也愈發的沉靜。這截然不同相反的兩面,讓人更為擔憂。
而就連江家這邊,也瞞不住江父了。
江父親自到了醫院。
江父近日都在國外出席一個商界的會晤,所以不在國內。對於這個兒子,江父雖然心疼,可也因為兩人最近的關係很是僵持所以一直擱不下臉來。之前江言遇和他因為楚喬當年的事情,他們大吵了一場,更甚至到了翻臉的地步。
江言遇責怪父親,沒有履行諾言,沒有兌現承諾,沒有保護好楚喬。而江父則聲稱,楚喬自己拒絕了他的幫助,這和他毫無干係。在這之後,江言遇對父親始終都沒有釋懷,而江父又怒其不爭,父子兩人的關係每況愈下,更是僵持了。
直到上個月,江言遇意外發生車禍,江父急忙忙地來探望。
而江言遇卻在醒來后告訴他,他對江家的家業完全沒有興趣,以後也不會在回公司。
江言遇意外車禍沒有死,卻是把江父氣了個半死。
當下聽到他這麼說,就在醫院裡一巴掌打了過去,直接打了江言遇。而後江靜知在旁急忙勸住,江父忍不住的怒氣,就這麼走了。
江父這一走,就再也沒有來過醫院。
這之後有關於江言遇的病情,則是透過江靜知告知的。
在從國外的會晤歸來后,江父的氣也消了大半,想到了江言遇,詢問他的情況,江靜知只說他一切都好。這麼聽說,江父便也安了心,也想見見他。江靜知一聽江父要去醫院,這下是急了,想了幾個說法,都是不讓他去。
江父也是精明的人,察覺到了事情的蹊蹺,立刻就詢問了實情。
江靜知也知道這下是瞞不過去了,只好將實情說了。
江父一聽,當下大驚,立刻就趕了過來。
然而江父的到來,同樣沒有起到緩解的作用,反而愈演愈烈。原本江父還是在好聲說著話,可是江言遇不理睬。江父見他這副態度,好話也說盡了,他卻冷顏相待,更甚至請他離開。江父的怒氣又上來了,憤怒地沖著他喝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條腿是怎麼撞傷的?還不是為了那個女人?你現在倒好,半死不活躺在這裡,跟個廢人一樣,你還不爭氣振作起來!」
「爸!」江靜知一驚,急忙拉住了他,「爸爸,你別說了!」
江言遇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在聽到那幾句話后臉色立刻一變。
江父完全是口不擇言,話一出口,連自己都是懊惱萬分,支吾著道,「言遇,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江言遇卻是笑了,他突然輕笑了一聲。
「報應。」江言遇輕笑著,吐出兩個字來。
江父和江靜知都是眼眸一凝,江言遇的笑容,虛無縹緲。
那是無法言語的一抹悲哀之色,卻也參雜了無數難以明會的情緒。
江言遇低聲笑道,「這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