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兩個人的枷鎖
江言遇眼眸一凝，他盯著前方的那抹身影，而後猛地按了喇叭。
只聽見身後「吡——」一聲喇叭響，走在前方的楚喬不禁狐疑扭頭瞧去。跑車打著車燈的關係，所以那光芒刺眼，使得楚喬只能半眯著眼眸。她有些瞧不清車裡的人，但是依稀之間，可以清楚是個男人。而後她的步伐放緩，感受到那輛車朝自己慢慢逼近過來。
直到車子和她平行的時候，那抹車燈光芒才掠了過去，眼前還有些恍惚，楚喬終於瞧清了車裡的男人。
他英俊的五官，是俊秀而清爽的，一雙凝重的眼眸，讓楚喬心裡一喜過後又是一驚。
竟然是江言遇！
楚喬的步伐不自覺地停了下來，而江言遇的車也靠著路邊停了下來。
車窗徐徐降下，江言遇還坐在車中，那張容顏登時徹底地曝露在楚喬面前。
有些恍惚的錯覺，卻又是那麼真實。
真的是江言遇！
楚喬已經很多日子沒有瞧見過江言遇了，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醫院裡。而那一次見面，情形卻並不大好，最後可以說是不歡而散。在那以後，再無任何聯繫。其實這個城市這麼大，有時候碰不到就是碰不到，有時候要碰到，就會那麼的不經意間碰到了。
楚喬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是見到他的時候，她還是高興的。
楚喬甚至是忘記了先前在醫院時候的尷尬處境，她微笑著開口，「好久不見。」
然而她淡然微笑地和他主動打招呼，那張清儷，一向素凈冷淡的臉龐上，那抹笑容那麼柔那麼溫和，她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找不到當日在醫院裡被他用花瓶划傷的半點痕迹，卻那麼輕易的，一下就扎進了江言遇的眼中，讓他一怔。
他曾想過許多畫面，當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又會有怎樣的表情。詫異震驚，又或者是尷尬偽裝，也想過她的笑容，可是一定不是現在這樣子。
至少，不應該是這麼從容的姿態。
好似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好似幾個月前那麼殘酷對待他的女孩兒並不是她！
一定是她太會偽裝了！
江言遇如此負氣的認定，心裡邊忽然沒由來的窩火起來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聲說道，「是啊，的確是好久不見。」
「這麼巧，你路過這裡嗎？」楚喬輕聲問道，只是瞧見他目光里的冷漠，讓她的笑容微微有些收斂。
江言遇注目著她，卻是反問，「如果我說，我是特意來等你的呢？」
楚喬一愣，她微微有些怔忪了，而後微笑說道，「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嗎？」
她還是那麼平靜的神情，不惱怒不畏懼，不退縮也不積極，只是像是在城市街道上偶爾遇見了故人，停下來打個招呼一般的隨意自然，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那股子火，卻是愈燒愈烈起來了。
腦海里忽然浮現起來，之前每一個晚上來這裡的時候，瞧見她和莫征衍攜手而去的情景。
江言遇嘴角的弧度也冷了幾分，卻是故作輕鬆道，「呵，我跟你開玩笑的，我找你能有什麼事情？」
楚喬並沒有生氣，她微彎著眼角，「我想也是，沒事的話，那就好。」
她不知道是在對他說，還是在對自己說，總之「那就好」這三個字，讓江言遇聽著卻是刺耳無比，可分明她又沒有說錯什麼！
「今天你怎麼這麼晚！」江言遇低聲質問。
「哦，趕了個稿子，所以有點晚。」
「呵，還真是辛苦。」江言遇笑了一聲，又是問道，「莫總今天沒有來接你？」
楚喬卻沒有多想什麼，更沒有注意到他的兩句問話里都用了「今天」，只是簡單回道，「他有工作要忙。」
「你還真是夠懂事聽話！他有工作，你就讓他去了！什麼工作，我看是去花天酒地了！」他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工作需要，應酬也是難免。」楚喬這下不是沒有察覺到了，她的笑容漸漸收起，依舊平淡說道。
她如此乖巧安順的回答，讓江言遇忽然之間想起了從前。
以前在高中念書的時候，每一次他因為有事離去，都是會對她說「楚喬你等我一下」，而她總是回答一個字「好」。有時候學生會太忙了，留的有些晚了，連帶著他也會晚些送她回去。有時候，他就會讓她在學生會隔壁的教室里看會兒書，或者做做作業，等到學生會的事情結束了，兩人再一起走。
每每等到他結束了，去隔壁教室找她的時候，就見到她安靜地坐在椅子里在看書，亦或者是在做作業。她的長發披散下來，髮絲勾到耳朵後邊，那畫面有種安靜而美好的感覺。
他上前道歉，還是打破那幅畫卷，她也總是笑笑，只是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偶爾江言遇也會感到好奇，她怎麼不會生氣。
若是他等那麼久，一定會氣到沒了耐心。
可是楚喬，她就是那麼好的耐心，怎麼都不會生氣。
江言遇當時就想，他怎麼就能遇見這麼一個乖巧伶俐的可人兒。
這件事就是上帝賜予他最好的禮物！
而如今，卻才發現，那不是自己的專利！
原來，楚喬對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時候，也會如此！
江言遇轉念一想，腦海里又浮現起之前楚喬和莫征衍相識一笑的情形，他眼眸一厲，近乎是咬牙道，「就算是這樣，他也該讓司機來接你不是嗎！」
「恩，他是有，不過我沒讓司機過來，我一個人也沒有什麼問題，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孩子了。」楚喬輕聲應道。
十七、八歲。
這無疑是在提起當年的他們。
彼時，江言遇就是每天去接送楚喬的。
每一天都是這樣！
江言遇盯著她道，「既然這麼巧，那麼我送你一程，上車！」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楚喬拒絕了，她不曾應允，只是笑笑說道，「那再見了。」
楚喬的拒絕讓江言遇心頭炸開了，瞧見她就要離去，他猛地下車，幾個大步就追上了她。
江言遇猛抓住楚喬的手腕，楚喬豁地回頭，對上了他一雙交織著無數情緒的雙眼，那眼中不可言喻的糾纏，讓她瞧的心中一空。
「我說了我送你！」江言遇吼道。
手腕猛然一痛，楚喬蹙眉，倔強說道，「我說了不用！」
「為什麼不用？你是怕那位莫總瞧見了誤會你？」江言遇更是緊抓住她不放。
「是！」楚喬吐出一個字來。
江言遇氣到眼眶都紅了，他本就是富家子弟，從小到大可以說是想要什麼都能有，而他又何曾那麼渴望過什麼，求不得過什麼，如今偏偏只是一個楚喬，讓他完全不像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卻不肯就這麼放手！
「楚喬，你沒有想過還會見到我吧！」江言遇猛然喝了一聲，楚喬怔住。
曾幾何時，曾經說過的話語，在兩人耳畔被風吹拂而起。
——江言遇，我想我們大概真的不會再見了吧。畢竟，你現在也動不了了。
楚喬沉默不言，心底卻是交織起惆悵。
其實是想過的。
想過他們再次相見的時候，究竟會是怎樣的情形。也許，就像是先前和季向陽碰面一樣，她是記者採訪他。也許，也會像是今天一樣，偶然的碰見。她更想過他們見面后所可能的情景，他大概不會再理會她，當作一團空氣。其實這樣才好，這樣才是最好。
不必要的糾纏和重逢，只是一種負荷。
是兩個人的枷鎖。
但是此刻，他就這樣站在她的面前，和以前一模一樣，他安好地出現，她感到安慰歡喜。
「江言遇，再見到你我很高興。」楚喬那麼坦然，直視著他說道。
江言遇的胸口彷彿被石頭砸了一下，悶到他透不過氣來了，她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對他說這樣的話。
再見到他，她很高興！
「住口！」江言遇喝了一聲，楚喬耳邊一陣嗡嗡鳴響，「這麼諷刺的話，你居然說的出口！」
諷刺？
呵，也許是吧。
楚喬微笑，「抱歉，江少，我現在趕著回去，可以放開我了嗎？」
楚喬頃刻之間收起了笑容，代而替之的是一抹略微有些嘲諷的面孔，帶著疏遠和冷漠，竟是那麼高傲的姿態，讓江言遇猝不及防，心中亦是被寒風吹冷到僵硬。他的手收緊了力道，楚喬可以聽見自己手腕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而後，楚喬伸出手，硬是掰開了他的手。
可是卻又被江言遇再次抓住，他的手豁地探向了她，直接扣住她的手腕，一聲清脆的骨頭聲，讓楚喬吃痛皺眉。
因為疼痛，楚喬連眉頭都皺起來了。
卻一抬眸，對上了江言遇冷厲的雙眸，那是從前那個少年，不會有的冷意，讓她感到比冬天還要寒冷。
寒冷了無數倍。
「你為什麼這麼對我！」他咬牙質問，那麼低沉的聲音，壓抑的像是敗壞的小提琴，發出最後的悲鳴聲，撕心裂肺一般。
楚喬心中驟然一緊，好似被人捏住了，但是她發不出聲音來。
而後，江言遇冷冷一個注目，用力而粗蠻地甩開了她的手。
楚喬的身體因為慣性朝後一倒，腳下也是一個踉蹌，她急忙站穩。
江言遇已經上車，他猛踩油門，馳騁而去——
◎◎◎
江言遇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開著。他只是一直往前開，他注意到前車鏡里，後邊的那抹身影漸漸遠離了。而後過了一個轉角，就再也瞧不見了。他又是繼續往前開，也不管要去哪裡。
開了許久，電話又進來了。
江言遇煩躁接起，怒氣沖沖地質問一聲，「喂！」
那頭的人窒悶了下，而後狐疑喊道，「言遇？」
江言遇這才意識到是她，而他方才的口氣有些太過了，立刻緩和了，他低聲道，「沈妍，是你，什麼事？」
「我想問問你現在到哪裡，我這邊拍攝很順利，已經提前下戲了。」沈妍在那頭小聲說道。
江言遇瞧了眼時間，他居然就這麼在外邊晃了二十多分鐘，他皺眉道，「我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不過還要一點時間，你先等等。」
「哦，是堵車了嗎？」
江言遇「恩」了一聲，沈妍笑道，「那你慢慢開，我等你過來。」
掛了線，江言遇調轉了車頭，往沈妍拍攝的攝影棚而去。
沈妍今日拍攝的基地，在洛城某個別墅里，江言遇開車到達后，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殘局。瞧見是他，眾人也彷彿很熟悉了，笑著打招呼，一聲聲「江少」這麼呼喊著，江言遇就過去了。
等到了裡面一些，助理早在外邊候著了，瞧見江言遇遠遠而來，她立刻奔上前去，「江少，妍小姐在裡面呢。」
「還沒好？」江言遇隨口問道。
「正在卸妝，馬上就好了。」助理回道。
跟隨著助理進了化妝室，沈妍端坐在化妝鏡前，正由化妝師在卸妝。其實已經差不多了，她正在補一些乳液水之類的。沈妍一瞧見來人，立刻笑了，「言遇，你來了。」
江言遇點了個頭，而後走向了她。
沈妍道，「我馬上就好了。」
「恩，不急。」
等到沈妍卸妝換裝完畢，江言遇獨自坐在沙發里等候著。沈妍走過去，在他身旁彎腰笑道，「言遇，我好了。」
江言遇原本是在沉思，而後一抬頭，就瞧向了沈妍。
沈妍的頭髮帶著些捲曲，很有造型感，雖然不是直發，但是亦是很長。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這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那目光深處，依稀之間，讓江言遇有種錯覺，彷彿是瞧見了一個什麼人，瞧見了某人的身影。
這樣的錯覺，讓他皺眉。
而沈妍一見到他皺眉，又見他沒有反應，狐疑著又喊了一聲，「言遇，你怎麼了？」
話音剛落，江言遇一下拉過沈妍。沈妍十分意外，根本就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身體往前一衝，就被他拽倒。而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壓上她的唇親吻起來。江言遇只是盯著她的眼睛，沈妍秀眉微蹙，她沒有感受到溫存，只是彷彿在蹂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