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十二個碗
夜更深了，如同在眼前拉上了一塊大大的黑布，遮的人望不到邊。小劉坐上了車，沒有回頭看我們，車子發動，在夜色中離去，隻能看到車尾燈在夜中劃出了一道紅色的流光，然後便快速的消失在街角了。
馬達的“嗡嗡”聲似乎也在我們的腦海中響了起來，讓人不由的煩躁起來。
一直都對小劉有意見的穀琛，此刻也不說一句話了。
半晌，還是關增彬先開了口：“我說，我們現在該幹什麽呢？如果小劉這次先抓到凶手的話，那麽我們估計還要離開東興市。”
我回頭看了看關增彬，輕輕的說道：“其實，在哪裏不一樣呢。”
關增彬踮起腳尖，抻了抻自己的身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才開口說道：“是啊，我是無所謂的，反正我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找到趙明坤，其餘的時間，不論是在東興市還是在什麽其他的小地方，有案子我們就去查案，沒有案子我們就專心的找趙明坤。”
穀琛聳了聳肩，然後說道：“我雖然也無所謂，可我不甘心就這樣被人搶先了。而且，不是說他的方向是錯的麽，現在時間還長，小劉不相信我們，也不把最關鍵的線索告訴我們，那我們就自己查出來這個線索。”
我歎口氣，苦笑著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從我的推理上來看，小劉絕對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麵去，我不清楚他到底掌握了什麽線索，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不會比我們更早找到凶手，當然，如果他能把自己原來的設想推翻的話也許會。”
我轉身離開，抬頭看了看滿天的繁星，淡淡的說道：“我的意思是，不論走到哪裏，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黑暗，有人的地方就有命案。人性就是那樣。”
小劉的訣別讓我們明白，對於權力，小劉要比我們更想將其抓在手中，這一點，從小劉連續買了三年的彩票上就能看出來。我也不清楚小劉為什麽這麽缺錢，也從來都沒有聽小劉說起過，不過我是明白的，小劉是絕對不會放過一丁點機會的的。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關增彬看向了我。
“等。”我說道：“現在我們的突破口就在這個碗上，我想，對於凶手意義如此重大的碗，想必不會是隨隨便便找來的碗。而且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製造碗的工廠，雖然過去了十幾年，但以瑪麗姐的實力，定然是能夠找到這些人和這個地方的。”
而轉眼就到了中午。
而當瑪麗將一個地址擺在我們麵前的時候，穀琛帶著嘴裏還沒有吃完的麵站了起來，說道：“這就是那個碗的製造地址？”
瑪麗姐點了點頭，用手指著這份地圖說道：“沒錯，而且有一個好消息。通過網絡上的信息，我找到了當年這個製造廠的其中一個負責人。說負責人有點過頭了，這其實就是個小作坊，由一家幾口人經營的而已，因為是小廠子，所以生產的東西並不多。”
我們點了點頭。
瑪麗姐繼續說道：“後來東興市開始發展，各種大廠子紛紛成立，沒有幾年他們就倒閉了。不過我還是找到了其中一個人的地址，就是我給你們的。名字叫做吳秀芬，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隻是這種家族性質的小產業，一般在賬目上都不正規，不知道是否還對這幾個碗有印象。”
我趕忙扒了幾口碗裏的飯，說道：“不管有沒有印象，當年的東興市就是那麽一個小地方而已，沒有人會到太遠的地方買碗，也不可能通過網購來買碗。那麽，凶手的家裏或者離著這裏很近。要不然，就是把碗送給凶手的人離著是很近的。”
“走！”我隨手拿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說道。
這個地址在東興市的老城區，開車的話至少也要三個多小時的時間，還是在不堵的情況下。我們將車開上了五環，什麽都不管。當我們終於來到了地點的時候，四周已經是一片荒野了。
在東興市中想要找到一個這樣安寧和祥和的小村子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在大城市的快節奏中，我們已經習慣了匆匆忙忙的。這個村子原來叫做東興村，後來東興市成立之後，這個村子就改名叫做興東村。
“就是前麵了。”穀琛將車停在了小路上，指了指一戶人家。
門還是木質的門，看上去斑駁老舊，有很多年了。
我們上前敲了敲門，好久之後，才有一聲渾濁的女人的聲音說道：“誰啊。”
而在說話間，大門就已經被打開了，從中走出了一個老人來。這個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她疑惑的看著我們，問道：“你們找誰啊。”
關增彬擺明了我們的身份，詢問了關於紅磨坊的事情。
老人點了點頭，說明當年的紅磨坊就是她家裏頭經營的。
說著，老人將我們迎進了門裏去。
這是普通的農家的院子，正中間三間房，左右是東廂房和西廂房。老人將我們迎進了正房中，一邊讓我們坐下，一邊則是給我們倒水喝。
我坐在了椅子上，打量著這個家裏。家中很久都沒有修葺過了，到處都是幹裂掉落的牆皮。而從家裏的擺設來看，老奶奶是一個人住著的。不論是桌子上擺放著的餐具，還是堆在門口的幾雙鞋，抑或是床上隻有一床的被子，都說明了這一點。
不知道這位老人是沒有老伴，還是自己的老伴離開或者死亡了。
我的餘光往前撇去，看到了床頭的一個相框，照片上的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穿著一身粗布的衣服，卻掩蓋不住青春和美麗。而背景則是一個卡車，畫麵中往後延伸的是一條鄉間的小土路。
從照片上看，這個女子和老奶奶的眼睛很是相像，看樣子是老奶奶年輕時候的照片了。關增彬吐了吐舌頭，將這個相框從床頭拿了下來，我瞥了瞥右下角的日期，卻是三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了。
“奶奶年輕的時候樣子蠻好看啊。”關增彬搖了搖手上的相框，笑著說道。
老人回過了頭來，看到了照片，笑了笑：“是啊，當年都說我是村裏一枝花呢，排隊提親的小夥子能從村東口排到村西口呢。”
說完之後，老人臉上的笑容卻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悲傷，在她渾濁的眼中滾動著淚水。
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這老人想到了什麽傷心的往事。
將相框放好，關增彬走了過去，然後拉住了老奶奶的手說道：“老奶奶，你怎麽了啊。”
老奶奶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說道：“一提這件事情吧，我就總忍不住想起了我家那口子來，不過走都走了十年多了，我也快了。這人啊，老了之後，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可惟獨有些事情，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老奶奶年輕的時候這麽好看，爺爺也是蠻有福分能夠追到你啊。”關增彬輕聲說道：“想必也是幸福了一輩子的。”
老奶奶擺了擺手，說道：“不提這些事情了，這都是命，不論是好的是壞的，是高的是低的，老天爺給你什麽，你就擔著什麽。可總有一天但不住了，那就什麽機會都沒有了。”
我皺起了眉頭，老奶奶的話似乎很有深意。
老奶奶歎口氣又說道：“你們來找我是幹什麽來著？”
關增彬打開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那幾張拍攝的碗的照片，然後開口說道：“老奶奶，我們知道之前你們家裏是開工廠的，紅磨坊工廠，你看看，這些碗是不是你們造的啊？”
說著，關增彬將手機遞給老奶奶看。
老奶奶看著手機裏的照片，沉思了片刻。
“是。”老奶奶開口說道：“我們這家廠子開了幾十年了，是我父親的產業。幾十年前不像現在，什麽都是自動化的，什麽都是機器的，那個時候我們都是人工燒製的。我們那些女人，專門是負責上釉的。”
我開口說道：“也就是說，這碗上的圖案，都是你們親自畫的了。”
老奶奶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是我們親自畫的。隻是後來啊發展了，有了機器，人家做的比咱們的好，還賣的比咱們的便宜，這樣，廠子慢慢就不景氣了。可我父親一輩子的產業了，到死也不想盤出去，那些年也賺了些錢，就這樣一直幹著，說是往出賣，其實都是送出去的。工人們也都走了，就我們幾個產一點，當作是個念想。”
“那麽，這幾個碗被誰拿走了呢，或者，誰買走了？”我接著問道。
老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思索了半天，說道：“不知道，不知道是誰拿了這些碗。不過我依稀記得，這碗是一套的，有十二個。”
“十二個？”我們異口同聲。
老人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這碗是我親手製作的，上麵的畫也都是我畫好了的，是十二生肖的一套，你看，你們拿來的是老鼠公雞，狗還有豬，還應該有八個碗。”
八個碗，八個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