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客店夜襲失敗淫賊
第八章 客店夜襲失敗'淫'賊
三人歷經十數個時辰的趕路,出了大沙海,回看背後沙塵滾滾,恍如隔世。樓蘭遺迹聚合又分散,此事雖然不為外人所知,但所造成的劇烈地震,卻是驚天動地,讓聚集在大沙海外的尋寶者為之'騷'動,紛紛謠傳樓蘭遺迹發生了變化,極有可能是已經重現地面了。
當孫武三人來到大沙海外的一處補給市集,赫然發現聚集於此的尋寶者,數目是之前所見的數倍,人人摩拳擦掌,議論不斷,恨不得立刻沖入大沙海,把樓蘭遺迹的秘寶給拿到手。
「……情報落後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整件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這些人卻以為才剛剛開始,他們現在進大沙海,除了沙子,什麼也得不到的。」
孫武看看周圍左右的人群,壓低了聲音說話,一方面是怕旁人聽到自己的話,二方面也是因為整體氣氛不對,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尋寶客,雖然人還在市集中,心卻已經飛到大沙海中央,一副樓蘭秘寶在手中十拿九穩的樣子。
自信尋寶必成,那問題就在於防止他人搶奪,所以市集上氣氛緊繃,尤其是一些勢力團體的姿態囂張,可能聽錯一句話,立刻就會拔刀相向。
孫武搖頭道:「樓蘭的秘寶都還沒到手,這些人現在就想清除對手,會不會太早了啊?」
小殤道:「早作晚作都得作的事,還是早了早好,特別是還有你這樣的傻蛋,以為敵人一定是拿到了東西才會翻臉,是我也會提早動手,先幹掉你。」
兩人說了幾句話后,去購買糧食與飲水的羽寶簪回來,也帶來了一些消息。
「我們進入大沙海的這幾天,外頭很不安寧喔,說得明白一點,外頭在鬧狼禍。」
羽寶簪解釋,之前人們本已謠傳,大沙海內有奇異巨狼出沒,在孫武三人進入樓蘭遺迹,驚見阿默茲狼的同時,這些巨狼也開始在大沙海以外的地方出現,首個遭殃的,就是大沙海外圍的市集。
不久前,兩頭魔狼出現,襲擊了這處沙漠市集,事出突然,人們看到傳說中的魔狼現世,嚇得屁滾'尿'流,死傷了百多人。這件事情鬧得很大,要不是因為沙漠中發生大地震,人們懷疑樓蘭遺迹浮現,管他裡頭有魔狼還是魔龍都要一闖,又重新聚集起來,這裡早就變成人煙一空的荒地了。
孫武道:「魔狼的出現與心眼宗有關,這點應該是肯定的,魔狼這種東西要再製造出來,背後耗費的資源非常可觀,除了心眼宗這樣的組織,域外大概也沒什麼別的組織有這能耐,不過……這些話現在說出去也沒人信,還是省省吧。」
來大沙海找尋樓蘭遺迹,是與拓拔小月約好了的分頭行動,現在樓蘭遺迹里沒能拿到什麼有用東西,孫武出大沙海的路上,就開始擔憂龜茲那邊的狀況,一入市集也就請羽寶簪代為打聽。
「我買東西的時候稍微問了一下,龜茲那邊沒有什麼新聞,應該是並無變故,但……就算龜茲真發生了什麼,消息傳到這裡也要幾天時間,所以聽到一切平安不代表可以放心,說不定現在龜茲正……」
孫武明白羽寶簪的暗示,事實上,自己在樓蘭遺迹內和阿默茲狼戰鬥時,就在擔心一個問題,心眼宗'操'控魔狼群來攻擊自己一行人,當然也能用來攻擊龜茲,自己都要打得那麼辛苦,以龜茲目前的戰力,能夠接得下來嗎?
越想越是不安,孫武催促著羽寶簪,三人很快再次啟程,朝著龜茲趕去。
孫武從不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因為自己算不上是個聰明人,但很遺憾的是,自己實在是個烏鴉嘴,每次往不好方向的猜測,總是猜對,而這一次的不祥預感也果然命中,三人朝龜茲方向趕路,走了兩天,途中便聽到了發生在龜茲的慘劇。
百餘頭魔狼襲擊龜茲,經過一場慘烈大戰,王城雖然將魔狼擊退,但卻死傷慘重,尤其是被魔狼群突破防禦線,竄入城內,傷及一般百姓,短短半個小時之內,光死者就已上千,還不計其它的重傷垂危者,王城內房屋崩毀,遍地哀嚎聲,成了一幕末日景象。
這件事的發生,自然是轟傳域外,震驚各地部族,但在驚訝之餘,各部族並沒有太多的心力關注此事,因為在龜茲受到魔狼群襲擊的同時,域外各地也發生了零星的魔狼傷人事件,儘管規模不大,都是兩三頭魔狼閃電出現,噬殺人畜后便離開不見,但牠們出沒不定,宛如在各地點著火頭,於短短數日之內,便在域外燃起一片燎原烈火,燒得各地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對於域外百姓來說,魔狼重現大地,代表著一場前途不明的災難,但孫武卻曉得這是一樁由心眼宗幕後'操'控的陰謀,只是這陰謀的終點指向何方,目前還判斷不出就是了。
「寶姑娘,你比較聰明,能不能幫忙想想看?心眼宗讓魔狼到處攻擊,究竟是為了什麼?有什麼目的?」
「我對域外的情況不熟悉,光只是這樣,我也想不出來,但從心眼宗的布置來看,無論他們在域外掀起怎樣的'騷'動,最終目標都在龜茲,所以我們的第一要務便是趕到龜茲,或是儘快與小月公主取得聯繫,這才能夠隨機應變,制敵機先。」
羽寶簪道:「不過,有件事情我有些疑慮,那就是心眼宗針對龜茲發難的理由。域外的國家那麼多,為什麼非要打垮龜茲呢?」
「這個……其實理由很多吧,想得到的就一大堆了。」孫武屈指算來,「龜茲抱持著和平主義,不主動向中土挑釁,手上又掌握了一處西門寶藏,本身的科技也是域外前幾名,實力精強,是心眼宗發展勢力的大敵,針對龜茲是一定的啊!」
「是沒錯,這些理由我都想過了,從道理上來說是沒錯,或許是我太多心了,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可能有什麼地方我還未參透吧。」
羽寶簪搖了搖頭,不再多言,低頭思索。
三人所在的位置,是沙漠中的一座綠洲市集,許多商旅在此地休憩與補給,綠洲附近住屋有小半是黃土建成的圓頂屋,大部分都是帳篷或掛氈毯的木棚。
孫武等人正在一家簡陋的旅店裡用餐,這間旅店雖只是簡單的圓頂土窯,不過已經比羊皮帳篷要好得多,三人與店內其它旅客一樣,都是席地而坐,用手抓著夾肉的麵餅食用,喝著略帶腥味的'奶'茶。
孫武和小殤的年紀,在一眾成年人商旅之中,顯得很特別,但卻遠不及羽寶簪的艷'色'引人注目。
羽寶簪原本「只有訂親的未婚夫能看見自己真面目」的堅持,似乎在那場劇斗之後被打破,離開大沙海至今,她沒有再遮掩面容,只是讓眼瞳、發'色'變回黑'色',回復中土人的相貌而已。萬紫樓少主的相貌,自然是美得驚人,但是當孫武問起她用假面目生活會否怪怪的,她略帶幾分苦澀地笑了。
「從我有記憶開始,在鏡中所看到的自己就是這樣子,這麼多年來我都是如此生活過來的,如果問我的感覺,我會覺得這才是我的真面目,反而看到鏡子里紅髮金瞳的那個人,我……不覺得那是我。」
這份感嘆孫武不是很明白,但可以體會,只不過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回答,訕訕地道:「寶姑娘你……不管是哪個樣子,都是很漂亮的啊。」
小殤道:「確實是很漂亮,就算不靠胸部來當賣點,也足夠搶眼的了,看看周圍左右,多少人在看這裡?」
被這一句話點醒,孫武環顧四周,發現周圍人們的目光都往這邊集中,用一種如痴如醉的眼神凝視羽寶簪,一道道視線的灼熱程度,都快要燒灼起來了。這些往這邊看來的目光,有男有女,都為著這名黑髮少女的美麗而驚嘆,其中也不乏那種滿載'色'欲的目光,這種目光不僅來自一些青壯男'性',甚至還包括一個老頭子。
孫武留意到一個滿臉皺紋,留著白鬍子的老人,看起來年紀很大了,一雙眼卻盯著羽寶簪打轉,喉嚨也吞著饞沫,像是恨不得把這個美人兒吞下肚去,那種急'色'的樣子,讓孫武大力地搖起頭。
「真是的,這些人都不覺得這樣很難看嗎?年紀一大把了還這樣……」
「只是你年紀還沒到而已,等你到了那種年紀,你也會是一個'色'老頭的,到時候你看著美女流口水,可要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啊。」
小殤的嘲弄讓孫武嚇了一跳,側頭想了想,悄聲道:「不會吧?應……應該不至於吧?」
「不相信啊?當初姓路的也是一表人才,看上去像個正人君子,後來落魄了,臉上多了一堆鬍渣,不也一樣變成'色'老頭了?我那時候如果這麼預告,你也不會相信啊!」小殤道:「認清這個事實吧,只要是男人,到了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年紀,都會變成嘿嘿笑的老'色'狼。」
聽到這樣的說法,無力反駁的少年,心裡已經信了八成,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古怪,五官扭曲,看在羽寶簪的眼中,實在是非常好笑的模樣。
「被人盯著看這種事,我早就很習慣了。這種小場面還算是好的,以前還碰過女同'性'戀的愛慕者,那才真是令我頭痛呢……」
看羽寶簪一派坦然,孫武不曉得該不該說聲佩服,但無論如何,現在不適合節外生枝,孫武等人快速把晚餐吃完后,各自回到房中休息,預備不待天明,下半夜就啟程趕路,儘早趕到龜茲,與拓拔小月會合。
這間旅店是窯洞建築,所謂的房間,也是簡陋的土窯,隨便放一張桌子、一張木板床,鋪上羊'毛'地毯就了事,孫武與小殤睡一間,羽寶簪睡一間,兩間在隔壁,要是有什麼事情也可以照應。
以羽寶簪的武功,運氣調息比單純睡眠更有效率,但**上的疲勞容易消除,精神上的疲憊卻難以平復,羽寶簪靜靜地躺在床上,腦里不知怎地'亂'哄哄的,始終無法平靜,正自煩躁,忽然有人敲門。
「寶姑娘,打擾一下……」
敲門的人是孫武,這點讓羽寶簪很訝異,畢竟以這位小少爺的個'性',不會半夜無故擾人清夢,多半是有話要說,這才會半夜來打擾,可是……他會半夜有話要說?這可真是奇事一件了。
羽寶簪開了門,而進門之後的少年,看來是一臉尷尬樣,在幾句沒意義的寒喧后,孫武道:「寶姑娘,前兩天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我和你對打,把你弄得那麼傷……」
「這個……似乎沒有必要向我來道歉吧?以那時候的狀況來說,你其實傷得比我重,應該是我來向你道歉的。」
被孫武這麼認真地道歉,羽寶簪覺得很窘,自己有不死身護體,在得到樓蘭能量源源不絕灌入的情形下,那種程度的傷勢迅速治癒,根本就不算什麼,反而是孫武被自己打得很慘,差一點就沒命了,這樣子還被人家道歉,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孫武的個'性',羽寶簪甚至會以為這是一種嘲諷。
「不是啊,再怎麼說,你是女孩子,而且又不是那種不好的女孩子……我打你,總是我不對,更何況……我還'插'了你的眼睛,雖然是小殤道具的影響……啊啊,我這麼說不是想推卸責任啦……」
孫武極力想要把話說清的樣子,羽寶簪看在眼底,覺得很有意思,但也稍感遺憾,畢竟以現在這樣混'亂'的時局,他的心思還這麼單純,這說不上好與不好,卻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
「孫掌門,我們不久還要趕路,現在說這些……意義不大,我並不覺得你有什麼需要道歉的,還是回去早點休息吧,要不然……小殤小姐那邊我可不知道怎麼交代喔。」
略帶點玩笑的勸告,羽寶簪抬起手,示意孫武可以離開,但一直'露'著尷尬笑容的少年,這時候卻沉著下來,搖了搖頭,拒絕了羽寶簪的送客。
「寶姑娘,其實……我真正該道歉的,是這一次沒有能夠幫到你。我們'亂'七八糟打了一場,你是清醒過來了,但……那些讓你困'惑'的事,我想你並沒有能夠想開或是解脫,還在'迷'惘吧?」
「這……」
羽寶簪真的嚇了一跳,怎麼都想不到這個素來遲鈍的少年,今天會忽然變得這麼敏銳,看穿了自己的疑'惑',直接洞悉自己最深的心思,這確實是很驚人的一件事。
積鬱心頭的情緒易於發泄,但困擾的心魔若是這麼好解,那也就不是心魔了。關於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困'惑',是只有自己能夠解決,這一點心裡還是清楚的,再怎麼說,如果要淪落到被孫武指點人生方向,那就實在太顏面無存了。
「孫掌門,我很感謝你,你……」
「請先聽我說,寶姑娘,我見識不多,比不上你閱歷豐富,是沒資格來說些什麼,但我之前有些失言……」
「呃,您的失言?那是……」
「我覺得,你的人生不該被某件事情、某個人的期望綁住,同樣的,如果你只把自己的人生意義,寄托在某個沒見面的人身上,這種想法……很不健康,對你很不好的。」
看孫武說得認真,羽寶簪明白過來,也想起自己在樓蘭遺迹神智初復時,聽見孫武說的幾句話,什麼可以與未婚夫婿白頭到老子孫滿堂幸福合諧的,他就是為著這些話而不安,特別來做挽救的。
那麼,他該不會是怕這個「未婚夫」的身分秘密泄漏,惹禍上身,所以才想來說話補救吧?如果是這樣子,那就讓人有些失望了……
羽寶簪這麼想著,正要開口,忽然接觸到孫武的目光,發現他的眼神極為認真,雖然不凌厲,卻讓自己心口一陣緊繃,本來到嘴邊的玩笑話,一時間竟然是說不出口了。
「……我……其實沒資格說這句話,將來你可能會很生氣,但今天……單純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我還是想對你說,生命屬於自己,不該寄托在別人身上,現在寶姑娘你之所以難受,就是因為你承擔了太多不屬於你的重量。」
孫武緩緩道:「把那麼大重擔強壓給你的人,整天都在期盼你的成功,這樣的人……恐怕是得不到幸福的,寶姑娘你如果也把人生目標寄托在別人身上,這樣不是重蹈覆轍嗎?我……由衷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不想看到你再走在這條路上。」
一字一字,猶如暮鼓晨鐘,敲擊在羽寶簪心頭,令她陷入沉思。
回顧過往,在這些年的成長歲月里,母親鳳凰夫人最大的期望就是重啟樓蘭,無時不刻,日日夜夜都在期盼自己的成功,這樣的她幸福嗎?答案應該是很明顯的,在自己記憶中,她甚至連笑都很少笑過……自己要重蹈這樣的人生嗎?
之前自己不用思索這個問題,因為人生的選擇權不在自己手上,多想無益,但如今……情形似乎有點改變了……
羽寶簪壓下紊'亂'的思緒,凝視著孫武,少年沒有迴避她的視線,一雙眼睛澄澈如水,坦然的感覺讓羽寶簪得到確認,這個少年並不是因為擔心惹禍上身,才來這裡作補救,而是真誠地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衷心做出勸告。
「……可以問你一句嗎?我們之間其實沒有多少交情,在樓蘭遺迹的時候,為什麼你要那樣為我而戰呢?你其實有機會逃的,而且……你差點就沒命了。」
「這個也說不上什麼理由吧,你以前也救過我啊……再怎麼說,你是我們的朋友,要丟下你去逃命,這種事我哪做得出啊?」
「就為了不能丟下朋友,差點把命都丟了,這樣做值得嗎?」
「……嘿嘿,老實說,我沒那麼偉大啦,只不過……救你的時候,我完全忘記自己死不死的事了。」
孫武苦笑著說完,回想起那時的驚險,還吐了吐舌頭,這表情又讓羽寶簪的心湖掀起波瀾。
他的心意可信嗎?
這應該是肯定的,因為在自己神智盡失的時候,他沒有甩下自己跑掉,而是豁出生命去打一場處處留手的戰鬥,一直撐到了最後。自己是他的未婚妻,這點他是知道的,但他並不是因為這點才苦撐不去,這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這麼相信著。
想到這裡,羽寶簪不禁微笑。雖然沒有言語,但看見羽寶簪的笑臉,孫武緊繃的心情為之一松,卻發現自己正握著羽寶簪手掌。
剛才孫武說話說得專註,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羽寶簪的手掌,羽寶簪雖然察覺了這一點,但並沒有表示些什麼,就這麼任他握住。
「抱、抱歉!」
像是握住一塊燒紅的烙鐵,孫武驚得立刻放手,跳了起來,跟著便紅著臉要告辭。
「等一下,有個問題想要問……」羽寶簪喚停了孫武,「你說我們是朋友,那是不是只要是你的朋友,你就會冒生命危險去幫?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點?畢竟你朋友那麼多……」
話說到這裡,羽寶簪沒有再講下去,因為她突然察覺到,這樣子說話,好像在忌妒那些人,遺憾自己在孫武心中沒有特殊地位一樣。
這是一個不應該有的念頭,羽寶簪沒有再說下去,但孫武卻把握到她的這個意思,在出門時笑了一笑。
「寶姑娘,如果我為每個朋友都願意這麼拚命,在你眼中,會覺得我是個蠢蛋嗎?會因為這樣就看不起我嗎?」
「你別誤會,我只是……」
羽寶簪急忙想要辯白,可是孫武卻早一步關門離去,讓羽寶簪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神來。
「……還以為這個小少爺遲鈍,結果也是很有一手的嘛,如果栽培的方向對了,很有當大'淫'賊的潛質啊……」
這個感嘆並非空'穴'來風,羽寶簪覺得心口猛跳,久久不能平復,自己的心情居然被這樣影響,實在是很不成熟。
「別多想了,還是早點睡吧。」
把雜念拋出腦外,羽寶簪上床休息,卻還是心血涌動,不能安寧,令她開始感到異常,怎麼今晚自己的心緒紊'亂'若此,再一細查,竟然發現自己渾身僵硬,已不能動彈了。
不管心再怎麼'亂',都沒理由'亂'到肢體麻痹、動彈不得的地步,羽寶簪第一時間確認自己中了暗算,開始冷靜地思考是何時中了怎樣的手法。
孫武是不可能對自己出手的,要是他會有那種興趣,自己也就不用那麼傷腦筋了。把孫武排除之後,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某種藉由空氣傳播,無'色'無味的'葯'物,讓自己中了招,而自己認為最有可能的答案,便是'迷'香。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甚至比孫武會主動夜襲自己更要讓人吃驚。身為萬紫樓的少主,自己從小便接受抗毒訓練,對大多數的'迷''葯'與催情'葯'物都有抗'葯''性',不是那麼容易被放倒的,否則,自己行走江湖至今,早就被各方'淫'賊'迷''奸'了一百幾十遍。
能夠讓自己意外中招的'迷'香,一定不是普通的'葯'物,至少不是目前江湖上流傳最廣的那些貨'色',否則自己心再'亂',仍可立即察覺。現在所中的這種'迷'香,該是出自頂尖行家之手,用多種複合'性''葯'物調配,這才有可能對自己生效,而若要講用'葯'的大行家,最有可能的就是姍拉朵伊凱爾。
這個女'色'狼是'葯'物方面的大行家,當今世上無出其右,栽在她的手裡,那是心服口服,但她不是去了龜茲嗎?怎會到這裡來?還有她為何會突然對自己施放'迷'香?總不會當真是見美'色'心喜,想要用不法手段來發泄一下吧?
諸多疑問在腦海閃過,羽寶簪決定靜觀其變,無論下手的人是誰,都一定會現身出來,總不可能只是放'迷'香放著玩吧?
「伊……」
輕輕的一聲,門被推開,跟著迅速地被關上,一道黑影溜進了房中,猛搓著手,難掩心頭的急躁,卻是一個男人。
敵人竟是開門而入,不是用什麼其它的潛入法,羽寶簪有少許失望,猜想這人應該不是什麼'淫'賊中的頂尖翹楚,可能只是'葯'物專家,或是意外得到厲害'葯'物的小'毛'賊。
「好個標緻的小美人兒……」
了無新意的'淫'賊開場白,聲音蒼老,羽寶簪運足目力一看,見到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還有一絡花白鬍子,竟然是晚餐時那個猛朝自己流口水的老人。這個發現令羽寶簪暗暗悲嘆,自己真是太被人看不起了,居然連這種猥瑣老頭都可以欺上門來,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來人並非姍拉朵,倘使是姍拉朵來當'淫'賊,那可就真是不曉得該怎麼應付才好了。
「小美人看來還像個沒破身的雛兒,不,肯定是……今宵落在爺爺手裡,真是你三生有幸,等會兒教你嘗嘗欲仙……」
「……欲仙欲死的滋味是嗎?這種話你不是第一個人說了,真有本事就試試看吧,橫豎我也經常送人上天堂去的。」
興奮說到一半的話突然被打斷,老人'露'出了驚駭莫名的表情,自己因為事發倉卒,來不及配製最厲害的'迷'魂'葯'物,但剛才所施放的醉仙雲煙,也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抵擋的,怎麼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中了'迷'煙,還能夠說話?
定睛看去,躺在床上的美貌少女,衣衫微'亂',纖細的腰身,襯托出胸口的高聳,實在是一副引人垂涎的完美身段;秀雅容顏,明艷不可方物,堪稱萬中挑一的傾國絕'色'。
如此佳人,是最上品的獵物,眼下正是能夠大逞所欲的時候,老人卻不得不放棄伸手去解美人衣帶的打算,驚訝地審視這名少女的全身,想要知道她為何還能說話的理由……最後,在少女的左手腕上,他發現了一抹嫣紅,少女不知何時傷了左腕,鮮血橫流,連帶那些應該在體內的毒素也一併流出。
「……以真氣從內部震裂皮肉出血,這不算什麼高難度的事,下次你應該用能影響真氣的'葯'物……現在請你回答我兩個問題。」
羽寶簪從床上一下子漂浮起來,周圍的氣溫瞬間升高,「第一,你是什麼人?第二……你想怎麼死?」
在漂浮起來的同時,羽寶簪一下旋身,左掌轟出,半空中擦扯出火焰,一掌猛朝那個老人轟去。老人看到火焰,渾身一震,驚道:「你、你與萬紫……」
驚訝聲中,老人沒有忘記出掌自衛,同樣也是一掌推出,迎向羽寶簪左掌。
「咦?」
羽寶簪最初並沒有預期這名猥瑣老人能與自己比拼,然而,令她感到驚奇的事卻是剛剛開始。兩掌對轟,羽寶簪的熾熱火勁立刻佔了上風,本來想要將對方的一條手臂給焚毀,但掌勁一催,對方掌力卻忽生變化,猶如抽絲剝繭般散化自己的火勁,頃刻之間,火勁已被削弱了兩成。
「是河洛派的高人?」
羽寶簪一驚,對方的內勁是河洛派正宗,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卸去自己兩成火勁,這絕對算得上河洛派中的高手,但以自己對河洛劍派的了解,怎麼記不起有這樣的一個猥瑣老頭了?
情急不及細思,對方卸去自己火勁之後,跟著而來的必是強勢反撲,羽寶簪急催掌勁,火光驟熾,正好迎向敵人柔中帶剛的雄渾掌力,兩股力量互碰,各自震開。
「你這小娃娃好狠!」
怒罵聲中,老人借著這一下猛震,穿破門口飛出,身法圓熟老辣,卻是河洛劍派的流雲步,羽寶簪心中一動,腦里閃過一個人名。
「……是他?」
老人破門飛出,聲響甚大,驚動了旅店中的其它客人,更讓隔壁早已被驚醒的孫武飛身出門,朝著老人逃逸的方向追去。
「這種年紀還闖到女孩子房裡,老不修!給我站住!」
孫武怒喝一聲,直接從樓梯旁的欄杆躍下,身在半空,對著逃逸中的老人一掌劈去,掌力留有分寸,老人竟不回頭,一手回擊,將孫武的一掌輕易撥卸開來,孫武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半空中又穩不住身形,滾跌出去,重重撞在旁邊的土牆上,險些就穿破牆壁摔出去。
灰頭土臉地站起來,孫武剛要拔足再追,身旁香風吹動,卻是羽寶簪飛身掠過,搶先自己一步追了上去。
「寶姑娘,那是什麼人啊?是河洛派的高手?那是心眼宗的了?」
孫武儘力追上羽寶簪,話問出口,就看到羽寶簪點頭,「如我所料不錯,這人是河洛派上一輩高手,河洛七子之一的虛穀子,只要能把他拿下,一定會有許多線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