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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夜引路青鋒殺人

  第七章 月夜引路青鋒殺人 

  西門朱玉說有意外的訪客到來時,虛江一驚,知道這訪客絕沒有那麼簡單,十之**,是有外敵殺到了。像西門朱玉這樣的人,仇家想必很多,走到哪裡都有可能被人伏擊,更別說這裡還是不周山下,河洛劍派的勢力範圍,在這裡被河洛劍客找到,那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換作是早一點,虛江會很高興有同門找到這裡,那自己也可以脫身,不用陷入這尷尬的處境中,但現在……西門朱玉正替自己診療,而且似乎還是唯一一個察覺自己問題原因的人,這個機會被人破壞,可能是畢生之恨。 

  西門朱玉似乎也想著同樣一件事,所以一臉「這人來得真不是時候」的表情,但他察覺到虛江的心情,搶先道:「不用擔心,不管今天怎麼樣,你身上的問題我扛了,我立下保證,一定負責解決你經脈的問題,就算今天搞不定,我必會再來。」 

  「什麼?你還再來?」虛江吃了一驚,這人莫非真的把河洛本部當成他家後花園,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不把河洛劍派當回事也就算了,問題是他若三不五時'摸'上山來找自己,被人發現,那自己可就百口莫辯了。 

  虛江的顧慮,西門朱玉似乎不放在心上,笑道:「貴派勢力雖大,被我放在眼裡的人也不多,貴派的掌門與長老也不可能整天啥事不幹,就等我一個上門,若不計他們,不周山我已經上過兩次,難道還在乎多上幾次?」 

  聽見自己的門派被這樣看扁,虛江頓感不忿,道:「如果本派的人你這麼看不起,那為什麼外頭的麻煩讓你如臨大敵,臉'色'這樣難看?」 

  「呃……這個……所以說是倒霉嘛,偏偏就讓我碰到最麻煩的幾個之一,而且這種感覺……」 

  西門朱玉說著,臉'色'忽然變得古怪,「這感覺有些熟悉,我五年前曾經碰過的……」 

  五年前,正是西門朱玉潛入不周山的那一次,他被千百河洛劍客'亂'斬一通,險死還生,在那一戰中也不曉得碰過多少河洛弟子,即使他說這感覺熟悉,似曾相識,也不能代表什麼。 

  虛江正要再問,西門朱玉沒有多言,身形一閃,便從窗口穿躍出去,還沒有聽見人落地的聲音,連串長劍對擊之聲便密集響起。 

  「……已經交上手了?他從哪裡又弄出一把劍?算了,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不是問題。」 

  聽見劍擊聲,虛江遲疑難決,不曉得自己應該怎麼辦。聽西門朱玉的口氣,來者自是本門劍客,兩邊這樣戰起來,自己跑出去,又該是什麼立場? 

  過了片刻,長劍的交擊中,開始交雜著奇異的破風聲,那是高手催發劍氣,遠距離戰鬥的徵兆。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來人的武功不弱,再看西門朱玉必須凝神戰鬥,到現在也沒說半句話,足見來人實力。 

  虛江想不出來人會是誰,與其說想不到來人身分,倒不如說是可能的人太多,儘管西門朱玉今日闖山,看似威風八面,但那其實是以種種手法營造出的特殊情勢,其中只要有任何地方走錯一步,他就會被河洛弟子'亂'劍分屍。 

  畢竟,西門朱玉再怎麼天才,終究年輕,修習時間有限,赤字輩中很多前輩都能勝他,更別說是那些長年閉關於不周山上修練的高手了,如果碰上他們,西門朱玉別說是戰勝,就算逃跑都未必有機會。 

  想到這點,虛江忽然擔心起西門朱玉,這人雖是'淫'賊,但給人的感覺其實不壞,即使是在早上的大'亂'斗中,出手也極有分寸,沒有殺害半個河洛弟子,與自己相處半晚的感覺,不像那種大'奸'大惡之人,要是真的就這麼死了,這也未免太過。 

  這時,外頭驟然一聲巨響,擊劍之聲頓止,好像是其中一方敗陣,被轟了出去,碰倒庭院中的花木,還砸塌了一面土牆。 

  聽見這一下聲響,虛江再也不能當作沒聽到,無論是哪方獲勝,自己都有責任採取行動,當下衝出房門,到外頭看個究竟。 

  看過西門朱玉早上威風八面,談笑破敵的得意模樣,虛江很難相信他會處於劣勢,但當虛江衝出房門,在一地破碎花盆、倒塌土牆中所看到的,卻是受創倒地的西門朱玉,他一手持劍,身上有三處劍傷,傷口不大,卻刺得極為精準,分別在雙肩與小腹,鮮血橫流,而嘴角也在溢血,說明這一輪交手之後,除了劍創,也受了內傷。 

  與西門朱玉相隔七尺的另一側,將他擊傷的敵人正持劍站立,氣勢'逼'人,上半身斜斜地被陰影遮蓋,看不清楚相貌。 

  令虛江吃了一驚的是,擊傷西門朱玉的敵人,並沒有很多人,而是僅僅一個,從外表輪廓看起來,似乎還很年輕。 

  西門朱玉曾說,這人是河洛弟子,但李慕白不在,虛河子又已經慘敗在西門朱玉手中,更有何人能這樣擊傷西門朱玉? 

  虛江與李慕白相熟,很確定這個人不可能是李慕白,而此人看來中等身高,也不是虛河子,其餘河洛劍派中的高手,沒有這樣的年輕人,那此人又會是誰?而且,最奇怪的一點是,自己看著這道身影,居然覺得熟悉……自己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看到什麼都眼熟?這也太詭異了吧? 

  這時,藏在暗影中的那個人,緩緩向前步出,讓虛江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一身黑衣,中等身高,身形瘦長,給人的感覺大概是二十齣頭,雙手戴著銀'色'手套,右手持劍,但卻不是虛江常看到的那種制式長劍,劍身又細又長,像極了一根特製的蜂尾尖針,手稍微一晃,針劍就在風中劇烈擺'盪'。 

  如此打扮,如果不是西門朱玉認定,虛江還真不明白此人哪裡像是河洛弟子,而最特別的一點,就是這人戴了一張銀'色'的金屬面具,雙眼與嘴角都弄得彎彎,是一張很歡愉的笑臉,但金屬映照天上明月,冷冷清輝閃動,就給人一種詭異的孤寒感覺。 

  剎那間,虛江想起了西門朱玉剛說過的傳聞,那個河洛劍派的月夜引路人,自己剛聽到的時候,對這傳聞嗤之以鼻,但……事情有沒有那麼巧?才剛聽完這傳聞,那個傳聞中的人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是……本派中人?」 

  虛江試著確認這一點,但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對著他舉起了那柄針劍,虛江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周遭的溫度急速下降,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因為對方劍上的殺氣?還是因為某種特殊的武技? 

  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來人對自己不存有多少善意。 

  虛江忽然想到,如果河洛劍派要救回自己,派普通的門人出動即可,像什麼月夜引路人之類的角'色',西門朱玉說是專門執行一些見不得人的黑暗任務,現在出現在這裡,是代表這任務不能見光?或者……是打算把自己也變成埋葬在黑暗中的東西了? 

  事情要是真的變成這樣,那就慘了,連西門朱玉都打不過的對手,自己哪有資格與之敵對?百分百會被這人給滅口掉,可憐自己甚至連這人是男是女,姓誰名誰都不曉得,就要給…… 

  「休得放肆!」 

  後方傳來一聲怒喝,是西門朱玉從地上站起身來。 

  「阿江兄是我的朋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看看有誰敢來傷他一根頭髮!」 

  這段話說得正氣凜然,但虛江聽在耳里,卻只有苦笑的份。 

  「西門兄,多謝你了,但如果你不要一邊說話,一邊往後退的話,這些話的說服力會大很多,我也會比較安心。」 

  話剛說完,後方勁風驟起,似是劍氣破空,虛江還不及回頭,就看到自己腳邊生出一朵奇異鮮花。 

  「呃!」 

  早上才見識過一次的東西,虛江當然不會忘記,只是有些不了解,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為何還堅持要變戲法?這難道也是一個'淫'賊的職業尊嚴嗎? 

  莫名花開后,璀璨星河再次在空中出現,百點千點燦爛劍星,瘋狂墜落,盡往那名銀假面劍客砸去。 

  幾個時辰之前,就是這一式絕劍,大敗虛河子,如今近距離目睹,虛江卻覺得這一式的威力不如先前,流星墜落的速度、力道,都弱於早上擊敗虛河子的時候,而與那時相較,面對流星劍雨的人只會更強。 

  銀假面劍客出手了,針劍揮動,使的仍是太極劍法,技巧與虛河子相同,彷佛有意為河洛劍派挽回顏面,但勁道雄渾,圓轉如意,把虛河子仍把握不到的精微之處整個發揮出來。 

  針劍旋動,舞出一個巨大的圓圈,圓圈的轉勢似緩實急,內中更是蘊含萬鈞巨力,千百劍星狂墜轟下,都被劍圈給卸開、化散,甚至還有部分反彈回去,這是虛河子所使不出的技巧,因為這已不只是劍招,那股雄渾強大的力量,令這一式的精微變化得以發揮,河洛劍派的絕頂劍技,破去了這式絕劍,甚至還將部份余勁反彈回去。 

  虛江以前見過一次這樣的技巧,那是掌門赤城子在眾弟子之前,親自施展太極劍圈,內斂而強橫的威力,將四面八方'亂''射'而來的千百強弓硬箭,盡數撥打反'射',當一輪'亂''射'結束,只見方圓九尺之內,連一根羽箭都沒有,所有被太極劍圈'盪'開的箭支,均與後頭接著'射'來的箭對撞、折斷,落在九尺以外,密密麻麻地散落了一地。 

  這一手神功,足證掌門非凡之能,當時在場的河洛弟子無不嘆服,這個銀假面劍客的功力雖尚差了數籌,卻已非普通河洛高手所能及,光以內力而言,似乎猶在李慕白、虛河子之上,讓人難以想象,這樣年輕的歲數,是如何練成這等內力的? 

  轉眼之間,情傾天下的流星劍雨,被卸得乾乾淨淨,這一式天絕劍完全被破解了。 

  見到河洛武技大展神威,虛江感到振奮,然而,當他想到這個銀假面劍客仗著武功高強,殺人無數,連襁褓中的幼兒都不放過,才生出的一點喜意馬上煙消雲散。 

  西門朱玉的天絕劍被破,氣機牽引之下,他本人亦是極不好受,虛江見他翻身落地時,險些失足后跌,便猜他多半已受內傷,傷勢還不輕。 

  「好!」 

  西門朱玉朝虛江這邊走來,目光卻盯著銀假面劍客,口中所說的「好」字,虛江本以為是指對方劍法高明,內力深厚,沒想到西門朱玉在大笑聲中說出的,卻是另一番話語。 

  「想不到河洛劍派傳說中的鎮山神器洛書,居然會交給閣下使用,看來月夜引路人果真是直屬掌門的秘密殺手!」 

  洛書之名,虛江確實也聽過,知道那是不曉得多少年前,祖師爺持之敗盡群雄、開宗立派的神器,不過此物屬於河洛劍派創派傳聞的一部份,所有河洛弟子雖然都聽過,卻沒什麼人把它當真,都認為這是被過度誇大的神話,現在忽然聽西門朱玉提起「洛書」之名,虛江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西門朱玉與虛江錯身而過,在兩人交錯的瞬間,朗朗笑聲震耳欲聾,但虛江卻在那震耳笑聲中,聽到西門朱玉的聚氣傳音。 

  「阿江兄,這個戴面具的刺客……是個娘們啊!」 

  這話委實讓人意外,銀假面劍客的體型看不出像是女子,但西門朱玉既然身為專業人士,分辨男女的眼力自是不差,這種時候也沒有開玩笑的道理,之所以會這麼講,應該是有些理由的。 

  「洛書在此人手上,阿江兄你走運了,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事,記得我剛才幫你診斷時候說的話。」 

  剛才進行體內氣脈探索前,西門朱玉曾特別叮囑,讓虛江無論有什麼感覺,都不可以運氣抵抗,這話此時重提,虛江不曉得他究竟有何打算,然而,這兩句傳音之後,西門朱玉還特別使了個眼'色',示意所言絕對認真,虛江尚未回應,西門朱玉已搶著沖了出去。 

  「賊婆娘,幹什麼戴面具啊?是沒有臉見人?還是太丑怕嚇著人?」 

  西門朱玉的閃電搶攻,銀假面劍客也有了回應,飛身掠來,悍然反攻,針劍'盪'出一抹銀虹,刺向敵人,而西門朱玉面對這一劍,竟然不招架,雙臂一張,大有要硬受這一劍的架式。 

  虛江被西門朱玉的這一手嚇了一跳,弄不清楚他為何要搞這種'自殺'動作,但銀假面劍客的反應卻快得多,一見西門朱玉這等姿態,悍然出劍。 

  劍光乍現,銀假面劍客所揮出的,卻不是右手的針劍,而是從左邊腰側抽出,一道奇異的青'色'劍光。 

  虛江這輩子從沒看過如此奇特的劍光,甚至不覺得這是單純的武技,因為那道青'色'劍光一出,在揮動過程中迅速變形,從單純的劍刃形狀,變化成鋼鑿巨錘之類的巨物,一下子便轟往敵人身上。 

  這一下轟砸,速度奇快,西門朱玉也大出意外,似乎是凜於敵人的劍威遠超預期,本來雙臂張開的姿勢,連忙變回防禦姿態,還被迫得回劍自守,橫劍一擋,與綠光一撞,長劍登時碎斷。 

  百忙中的閃電變招,雖然失了面子,卻絕對划算,長劍碎斷同時,西門朱玉悶哼一聲,鮮血飛濺,整個人為餘力所激,倒飛出去。 

  虛江與西門朱玉的距離並不遠,聽見悶哼,看到他飛跌的沖勢,就知道這傷勢不輕,如果他不是先出劍一擋,略阻擊來的巨大力量,肯定不只是噴血受傷,而是腑臟重創,甚至有可能整個身體被攔腰打斷了。 

  西門朱玉血灑長空,虛江不自覺地為他心驚,下意識地想過去把他接住,哪知道西門朱玉竟然朝自己這方向墜來,勢道急勁,看來就像是一件被飛擲過來的重物,要是真被這東西砸在身上,筋折骨斷是肯定的下場。 

  「哇!搞什麼……」 

  虛江大吃一驚,想要閃避,卻又哪裡來得及,就只覺得眼前一黑,身上劇痛,被西門朱玉側身以肩頭正面撞著,巨大撞擊力所造成的破壞,虛江甚至聽得見自己的骨碎聲。 

  但在虛江痛得幾乎當場暈去的同時,一股沛然真氣自西門朱玉身上傳來,力量之強,遠遠超越他適才探脈診療時輸出的力量,裡頭甚至還包含一種特殊的劍氣,兩勁合一,直'逼'入虛江體內。 

  虛江頓時省悟,西門朱玉受銀假面劍客重擊,那股青'色'劍氣入體將爆,被西門朱玉強行抑制住,再連同本身的力量,在撞著自己的瞬間,兩股力量一起迫入自己體內。 

  形同兩名高手全力一擊,又得神器輔助,入體后竄經走脈,瞬間就行遍各處經脈,匯聚於胸口、腦門,形成兩股巨大力量,幾乎要將那兩處硬生生迫爆。 

  奇痛難當,虛江知道自己命懸一線,第一個念頭就是要運勁抵禦,可是這念頭才剛生出,馬上又想到西門朱玉先前的傳音密語,心頭一震。 

  若不進行抵抗,腦門、胸口兩處要害一炸,可能立刻就要沒命,但若運勁抵抗,這就與西門朱玉事先的叮囑相違背,所以問題的重心就在於……該不該相信西門朱玉? 

  仔細想想,自己和西門朱玉實在說不上有什麼交情,不過就是見過兩次面,而且兩次都還是被他用劍抵著喉嚨當護身符,如果這樣也能說是朋友,這世上就沒有敵人這個詞了! 

  然而,這個敵友難分的人,卻是唯一一個說出自己問題的人,他通曉河洛武技,又會奇異的探脈心法,所點出的癥結應當不是空'穴'來風,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很可能再也得不回了…… 

  兩邊的選擇都是那麼為難,令虛江遲疑難決,但也就在這生死一瞬的剎那,一股強烈的不甘心感受,讓虛江首次不願意自己的人生就此度過。 

  就這樣死了,自然不甘心,但繼續這麼活著,真的算是「甘於平凡」?或者只是單純的窩囊?就算不死,以後都要這麼窩囊地活下去嗎? 

  儘管只有短短一瞬間,但虛江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並不願意這樣下去,哪怕只有一次都好,自己也希望能像弟弟一樣,在眾人之前揚眉吐氣! 

  就是這樣的不甘心,讓虛江作出了決定,他完全放棄抵禦,強忍著腦門、胸口的劇痛,任西門朱玉的內力狂灌進自己體內,只聽到耳邊「轟」的一聲,腦門與胸口的爆破壓力忽然逆沖,會合成一股無可匹敵的大力,勢如破竹,灌入丹田,跟著,整個身體都沒有了知覺,在意識消失之前,只聽見西門朱玉長聲大笑。 

  「阿江兄,多謝你的信任,你這朋友值得交啊!這一下只是首期,後頭答應你的事情,西門朱玉一諾千金,絕不會忘記的!」 

  在虛江眼前完全變成漆黑,意識歸於虛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赫然就是「你還是忘了吧,渾帳傢伙,以後再也別來了!」 

  昏'迷'的時間,不曉得持續了多久,當虛江再次回復意識時,只覺得自己渾身無一處不痛,好像每一根骨頭都斷了一樣,但痛歸痛,這似乎也代表自己尚在人世,沒有一命嗚呼。 

  腦門與胸口的炸裂疼痛,已經無影無蹤,只剩下遍及全身的骨痛,虛江勉力睜開眼睛,這一驚非同小可,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綁了一大捆繃帶,整個人手腳朝天,用一種非常可笑的姿勢躺在床上,從周圍的擺設來看,這是河洛本部內的醫務院,所有生病受傷的河洛弟子都會被送到這裡來,換句話說,自己已經回到不周山上了。 

  明明還在山下被捲入打鬥,身旁是西門朱玉與銀假面劍客刀光劍影,體內是強猛真氣竄走丹田,怎麼一下昏'迷'蘇醒,所有事情都變樣了? 

  虛江搞不清楚,開口想喊個兩聲,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異常模糊,幸好旁邊有幾個熟識的師兄弟,聽見他發聲,連忙圍了過來,一人一句,問他傷勢如何,又問他意識是否清醒。 

  「啊……呃……」 

  勉力發了點聲音出來,虛江只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哪知道這更引來師兄弟們七嘴八舌的說話。 

  「虛江,你總算醒來了,你被人綁架下山也就算了,怎麼能做出那麼多可恥的事來?」 

  「是啊,你破壞了多間民房,踐踏了一堆花樹,踩傷好多貓狗雞鴨的,還差點踩傷小嬰兒。」 

  「傷人已經是不對了,但你……怎麼能夠做出那樣的事?在人家小姑娘的面前,做出那樣不知羞恥的動作,就算你不顧忌自己的名譽,也要替河洛劍派想想啊!」 

  「說得不錯,虛江你這次敗壞本派名聲,必定難逃重責!唉,看你平常也是個老實人,怎麼被'淫'賊擄走一趟,就被那'淫'賊污染,當眾行此穢舉,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你一言,我一語,說出的內容讓虛江惶恐莫名,覺得自己一輩子沒那麼害怕過,不曉得在失去意識的那段昏'迷'時間裡,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聽起來好像不單單隻有破壞,還幹了某些很下流的事……這下可真是糟糕,如果是'淫'邪敗德之舉,自己往後還怎麼抬得起頭來? 

  同門師兄弟不停討論,偏偏又沒一言一語直接提到詳情,虛江越聽越是著急,心頭緊緊揪著,差一點就急得'尿'褲子了。 

  「各位,辛苦了,還是讓我來看護吧,你們先回去吧。」 

  熟悉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笑容可掬的虛海月,帶著食盒,從門口走了進來,向眾人打招呼。 

  河洛劍派男女之防頗嚴,這個醫護院里更是沒有女看護,所有醫護工作都由男弟子擔任,女'性'不允許入內,但虛海月身分特殊,又是虛江的姊姊,眾人與她都熟識,見她進來,所有人都起身寒暄,離開外行,留他們姊弟兩人單獨說話。 

  虛海月甚會做人,房內每個人出去,自她身旁經過時,她都從衣袋裡掏出一顆果子贈送,聊表謝意,讓所有人都稱謝而去。 

  「唉呀,怎麼傷成這樣了?你也沒上陣打鬥,居然傷得比阿河更重,他向我問你的狀況,等一下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啊。」 

  虛海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儘管虛江不能言語,但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默契極佳,虛海月光是看虛江的眼神,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你放心,阿河他沒什麼事,我雖然不太懂武功,可是阿河他自己說,他的內傷不嚴重,又經過掌門人親自施救,已無大礙,三五天內便可回復,不用替他擔心。」 

  虛江聽了這個消息,心中略安,虛河子受西門朱玉一擊,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敗得難看,但其實並沒有受多少傷,主要還是內傷,休養一段時間就可痊癒,只是想不到掌門人對虛河子如此看重,親自來為他導氣療傷,有這等深厚的內力輔助,估計明後天就可下床了。 

  「你啊,又不是第一次下山,平時執勤都好好的,怎麼這次搞得驚天動地啊?」 

  虛海月搖頭說話,虛江心裡七上八下,但聽她緩緩道來,總算稍微弄清楚整個事情。 

  昨日虛江被西門朱玉脅持下山,河洛劍派立刻派出弟子四齣搜索,務要將人救回,卻怎麼也沒料到,當負責搜索的弟子來到山下市鎮,那邊卻發生大'騷'動。 

  '騷'動的中心,正是失去意識的虛江,他狂呼大叫,整個人彷佛化身一頭髮狂的猛虎,左沖右撞,破壞著周圍所能接觸的一切,幸好他速度不快,人們相爭走避,總是能先一步跑開。 

  趕到該處的河洛弟子,見到附近十多間房舍毀壞,好像被什麼巨木撞擊掃過,倒塌頹圮,模樣甚至古怪,人人心下稱奇,但虛江勢若瘋虎,必須要先將他制服帶回,哪知道一與他接觸,卻發現這個一向武功平庸的普通人,忽然間變得力大無窮,十幾個河洛弟子連手擒拿,都制他不住,反被他振臂揮擊,通通被打倒在地,還有人被他一甩,整個身體離地飛起,摔出十多尺外。 

  到了這時候,河洛弟子們才知道那些破壞都是虛江所為,但他怎會忽然有這樣大的力氣,這就委實令人費解,沒人能料想得到了。 

  乍看之下,虛江發揮出來的力量僅是蠻力,但這股力量可真是不得了,破牆摧屋,橫掃千軍,十幾名河洛弟子結成劍陣,不料虛江說破就破,幾下橫衝蠻打,劍陣潰不成軍。 

  最初,河洛弟子們沒有把虛江放在心上,抱著輕視之心,但直到劍陣被迅速攻破,他們才發現自己遇上恐怖大敵,這人不只力量強橫,甚至……身上的氣勢已不像人,像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野獸,充滿凶戾氣息的嗜血眼神,隨時要擇人而噬。 

  更糟糕的是……這種嗜血的眼神,此刻正望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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