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星期六下午,趙麗芳準時回到軍區大院。把三個孩子抱在懷裡的一刻,她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周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當時滿心都是想著如何應對,事情解決后又想著如何感謝大家,現在回到了家裡,才真的感覺到放鬆了下來。
跟老兩口聊了聊這些天孩子們的學習生活,趙麗芳告訴他們明天請殷秀成的領導戰友來家裡吃飯,在京大發生的事情,她也不想說了讓他們擔心,只說了一些運動會的趣事和家人分享。
天氣暖和了,趙麗芳感覺三個孩子都明顯長高了一些,最明顯的就是冬雪,像是抽條的小柳枝一樣,修長柔韌,溫和秀雅,越來越像個大姑娘。
帶著三個孩子在大院里散步,路過大院里的新華書店時,母子四個又習慣性地進去看有沒有新書,出來的時候,每人手裡都拿著自己看中的書,一路回到家裡。
客廳牆壁上的書架上書也越來越多了,他們母子四個每個人都有自己專用的書籍區域。
第二天早上,趙麗芳去買了菜。現在農村進城賣菜的已經越來越多,就在軍區大院外面形成了一個小型農貿市場,新鮮蔬菜和肉蛋比比皆是,比以前方便多了。
等到中午的時候,崔立軍帶著林大新先到,給老兩口帶了禮物,然後在書桌邊上跟幾個孩子聊天,聊得還挺起勁。
徐長輝來的時候帶了酒,請老兩口上座,大書桌臨時充當了飯桌,滿桌子都是趙麗芳親手做的菜肴,幾個孩子也吃得很快活。
老兩口吃了飯,就帶著孩子出去玩,把客廳騰給趙麗芳和幾位客人。小鳳卻不去,自己跑去卧室看書了。
徐長輝誇了趙麗芳的手藝,然後才把這次事情的後續餘波給趙麗芳做了一個簡單的交代。
「韓將軍,嘴裡說著不管這對母子,其實心中還是捨不得。」他的嘴角帶著一縷嘲諷,不過在看向趙麗芳的時候,就換上了鄭重的表情,「他剛剛聯繫了首長,說準備退休。」
六十齣頭的韓將軍,在他這個高度的人們當中,算得上是「年富力強」。他戰功赫赫,影響極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少還有一二十年政治生命。若能活到一百歲,就是整個韓家最大的福氣。現在退休?
趙麗芳臉上的不解太明顯,徐長輝耐心解釋:「他這是要用手中的權力交換,想要給妻兒一條活路。」
管嘉林因為叛國罪,性命難保,管秀容又因為策劃實施勾結敵特翻案的行為被抓捕,多半也要走向同樣的下場,韓將軍本來在氣頭上是說不會管他們母子,可是抵不住心愛的小女兒跪在地上哭著求他,這個殺敵無數的男人終究還是心軟了。
但是案子落在了軍區首長手裡,加上京大校長這個教育界魁首的發力,他想要操作的餘地太小,不得不咬牙以放棄自己手中大半勢力為條件,和他們提出交易。
徐長輝看著趙麗芳的臉色,害怕她無法接受。
趙麗芳確實有些擔心:「管嘉林這樣的人已經跟瘋子差不多了,他一直惦記著要找殷秀成報仇,如果讓他活著出來,我怕我們一家都沒有寧日。畢竟我們還有三個孩子,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喪心病狂到對孩子下手。」
徐長輝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現在的條件是將管嘉林的死刑改為無期,給他們一個後續操作可以減刑的希望,讓管秀容他們抱著這個希望繼續等待。」
等到十年八年過去,就算是讓管嘉林出來,只要他敢鬧事,就是一個死。
徐長輝也知道這種交易對於趙麗芳這個當事人、直接被害者來說,可能不是很容易接受,所以才痛快答應了來趙麗芳家裡吃飯的邀請——事實上,從他從自己的辦公室帶著資料出發開始,就已經看到今天韓將軍給三號首長親自打電話談條件的結果,這也是他的目標。
殷秀成如果在場,應該會毫不猶豫地同意他的話,但是趙麗芳,徐長輝就不是很確定了。
趙麗芳微一沉吟:「如果管嘉林不能出來亂走,不會對我們一家人身安全造成威脅,那倒是還能接受。」
徐長輝沒有從趙麗芳眼中臉上發現怨懟之色,臉上帶上了笑意:「至於管秀容,會以精神失常為理由,送到一所封閉式高級療養院中生活。」進去之後,生活條件不錯,但是就是沒有自由,無法離開,和坐牢也沒有什麼區別。
等徐長輝和崔立軍、林大新離開,趙麗芳繫上圍裙收拾的時候,小鳳從房間里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一邊幫著她擦桌子,一邊板著臉說:「媽媽,是有人仗勢欺負咱們家嗎?」
趙麗芳看了她一眼:「你都聽見了?」
「那個徐爺爺是把我們的利益當成條件和對方做交易了嗎?」小鳳非常執著,仰著頭問。
趙麗芳在廚房清洗著鍋碗碟筷,小鳳就站在她身邊等待答案。
「這件事情,我是這樣考慮的。」趙麗芳想了想,不準備用「小孩子懂什麼」來驅趕小鳳,而是認真地把自己的想法坦白說出,「第一,我雖然是直接受害者,但是卻要為大局考慮,所以最好是不要跟己方的上位者對著干。」
「第二,那個施害者母子會被限制行動,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不能對我造成傷害,而我們,主要是你爸爸這個家庭支柱,還可能得到上位者的重點補償,讓我們一家的地位提高,增強保護我們的能力。」
「第三,現在爸爸不在家,我的力量太弱,所以不要惹事。」
「所以,我決定,接受他們提出的解決方案。」趙麗芳對著小鳳聳了聳肩,「事實上,就算是我不接受,對於事情發展恐怕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她其實很少做這個動作,因為覺得不夠優雅,但是這會兒她卻很想用這個動作表達一下自己的情緒。
小鳳點了點頭:「所以就是說,因為我們目前力量不夠,只能接受妥協。」她的小臉上一片嚴肅,神情很認真。
趙麗芳:「嗯,可以這麼說。」
如果她有足夠的力量,早就把管嘉林這樣不講道理的紈絝子弟一槍崩了。而且,管嘉林和管秀容的能量從何而來,她就要把這個能量源頭給滅了。
但是,她沒有這種能力,所以只能接受現實。
「我明白了。」小鳳轉身離開了廚房。
趙麗芳洗著碗大聲問:「你明白什麼了?」
小鳳沒有回答。
吃了晚飯,趙麗芳就又提起書包去學校,臨走前照例跟三個孩子親親告別。回到京大,就又進入了緊張活潑的學習氣氛之中。
期中考試就在這一周,專業課大部分都是交一篇論文,而如古代漢語、英語入門、俄語入門這些課程則需要考試。
在大課教室中,趙麗芳仍然是被眾人圍觀的對象,好在大部分人都只是用目光打量,沒有人上前來跟她搭話。
現在京大的這些男生在背後說起歷史系的趙麗芳時,基本上都是肅然起敬。優秀軍屬,高考成績碾壓眾人,面對危機從容淡定幽默大方,被不知什麼來頭的大人物設計暗害卻當場翻案——這些都讓他們再也沒有勇氣對趙麗芳的美貌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只剩下敬佩。
趙麗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該怎麼考試就怎麼考試,完全不受影響。
基礎大課的成績很快就出來了,張貼在各個院系門口的公告欄里。然後,就有人發現,凡是趙麗芳參加考試的大課,基本上第一名都被她霸佔了。
古代漢語滿分,英語入門滿分,俄語入門九十九分,就連思想品德政治這樣的課程,她都要考滿分!
看過趙麗芳高考成績后心中不服氣的京大學子,再看到這些成績后默默閉上了嘴。還有好事者跑去歷史系打聽趙麗芳的專業課成績,得知她的課程論文全都是「優」。好的,好的,告辭告辭。
關於校園名人趙麗芳的消息再次在校園中傳播開來,這次是她令人無法企及的期中考試成績。
安老師專門跟趙麗芳談話,他還擔心之前的事件會影響她的學習,現在看起來他是低估了這個女生。
而紀老師也在趙麗芳周五給他定時送作業的時候,一臉嚴肅地鼓勵趙麗芳,讓她不要被某些歪風邪氣干擾,好好做自己的學問。
半個學期下來,哪個學生認真哪個學生敷衍、哪個學生底子如何,老師們都心裡有數了。而趙麗芳顯然就是那個底子還可以但是學習態度很好、天賦也不錯的好苗子,紀老師不希望她被人帶歪了。
趙麗芳趁機把自己想寫一篇關於中國改革史論文的想法跟紀老師談了談,紀老師聽了她的思路,給她提了幾個建議,然後列了一份書單,讓她自己去找。趙麗芳按照書單找過去,發現比自己摸索的速度快多了。
期中考試之後,天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熱了起來。校園裡穿短袖和裙子的女生越來越多,整個京大都變得絢爛多彩。
如今在京大學子心中,最關心的已經不是趙麗芳,而是即將到來的五一勞動節。
京大公告欄里一張張色彩斑斕、充滿藝術氣息和個性的海報都張貼了出來,這是即將在五一前夕開展各種活動的通知公告。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文學系排練的著名話劇《日出》,文學系著名才子韓曉軍改編導演,醫學系系花童檬擔任女主角,非常吸睛。
當然,歷史系也要準備自己的節目,為此大家抓了趙麗芳的壯丁,理由是趙麗芳曾經當過小學音樂教師——拜那次大字報事件所賜,趙麗芳的履歷幾乎人人皆知了。
只上過兩個月班、排練過一次集體合唱的小學音樂教師無奈地接下了這個偉大而艱巨的任務,但是顯然音樂教師並沒有把自己全部能耐都抖露出來的意圖,而歷史系一眾沉迷資料室和自習室的同學們也沒有把這次五一表演當成展示自己的機會,所以大家一致同意合唱一首歌曲,能夠過關就行。
與歷史系這種只求過關的態度截然不同,文學系單獨公演的《日出》因其精緻用心,在未名湖畔大舞台上一上演,就受到了極大的好評。尤其是童檬出演的女主角陳白露,熱烈活潑中夾雜著靡麗的頹喪,一出場就驚艷四座。
趙麗芳也被同學拉去觀看,看著童檬在演出結束后一次次出來謝幕,被雷鳴一般的掌聲包圍,和在原著中描述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趙麗芳站在後排,和大家一起鼓掌,目光卻不由投向舞台前方正中座位的方向。那裡是京大校領導和歷屆優秀校友們的座位,在原文里,男主韓軒陽就是以京大附中畢業生、韓家代表的身份坐在第一排,在童檬謝幕之後與她相擁,初次對外公開彼此關係的。
因為角度問題,趙麗芳無法確定韓軒陽這次是不是也在前排,但是直到最後散場離開,也沒有看見男女主深情相擁這一經典場景。
趙麗芳和何玲玲、曹曉燕一起返回宿舍,正好碰見賈建洲和易楠兩個人也走過來,五個人聊著天回去。
賈建洲今天有點活躍,一直在跟曹曉燕討論今天的表演。易楠倒是和平時一樣,雙手抄著口袋不怎麼樣說話。
趙麗芳已經慢慢習慣了這樣的學習節奏。隨著天氣變暖,每天早晨起床后她都會在未名湖畔跑上幾圈,然後找個比較安靜的角落對著湖水練習英語和俄語,背誦專業知識。
在課程知識掌握之後,她的精力都花在了寫作改革史的論文上。
5月11日,《光明日報》發表了特約評論員文章,《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由此引發了一場全國範圍的大討論,衝破了過去的思想束縛,為中國的改革開放奠定了思想基礎。
在此之後不久,趙麗芳花了幾個月培養的成果也終於成熟,她打磨出了一篇名為《中國史是一部改革史》的三千字論文,首先拿給了紀老師看。
這篇論文首先分析中國古代歷史,指出中國歷史的發展,處處離不開改革二字。在定下基調之後,就開始分析,歷史上的改革有成有敗,成功的改革和失敗的改革可能各有不同具體原因,但是它們之間最大的區別是能否體現人民群眾的意志和需求,是否以人民群眾的利益為第一位。
趙麗芳將這個時代最流行的主流政治辭彙和思想作為包裝,把這篇論文的意圖非常明顯地呈現在了讀者面前,那就是以古喻今,認為當今的中國也需要一次改革,要將已經不適應時代需求的生產制度改革成更適應生產力發展需求的生產制度,這也是人民群眾的要求,是符合人民利益的大勢所趨。
紀老師戴著自己的老花鏡,一邊看論文,一邊時不時地從老花鏡上方瞄趙麗芳幾眼。
「你這是又想上《RM日報》啊?」他看完論文,摘下眼鏡,調侃地問趙麗芳。
趙麗芳笑了:「那我就姑且把紀老師這句話當成對我的誇獎了。」
紀老師幫她修改了幾處小錯誤,然後把論文交還給她:「我建議你還是再去給安老師看看。」安老師負責思想政治方面,比他懂行,「如果安老師沒有什麼提議的話,你可以回來找我,我幫你推薦發表。」
雖然文筆和思路有些稚嫩,但是格局高度都夠了。別的地方不說,發表在《京大學報》文史版絕對沒問題。
趙麗芳去找安老師,安老師一看見她就樂了:「你這來的還挺巧。」他把桌子上一本雜誌拿給趙麗芳看,「《六月》的樣刊出來了,剛給我拿了兩本,我還沒叫你呢,你自己就來了。」
趙麗芳驚喜地接過雜誌,看見雜誌封面是一片金色麥浪,近處兩三棵麥穗金黃飽滿,鋒芒畢露。右上角「六月」兩個墨跡淋漓的大字,一看就是大家手筆。果然,仔細一看,落款是京大著名校友、全國著名的大書法家。
雙月刊的雜誌分量十足,紙張白凈厚實,還散發著好聞的墨香。
翻到目錄頁,第一篇居然就是趙麗芳的《五星公社的社員們》,一次刊登了前三章三萬字,從大隊長孫豐收不得不將桑伯遠的名字寫在黑名單上,到桑家命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再到桑青青被這系列的變化打擊。成分變化,工作丟了,未婚夫也和她分手了,這個美麗堅強的農家女孩終於忍不住,在石頭堡村口那塊大石頭后偷偷哭泣。
趙麗芳心裡滿滿的,就像是老農看見了雜誌封面上那些沉甸甸的麥穗一樣,滿是成就感。那一枚枚方方正正的鉛字,在書頁上排列著,講述出一個個人物的經歷,真的很神奇。
「這只是樣刊,回頭正式出版也許還會有調整。到時候一定不會少了你的。」安老師看著趙麗芳愛不釋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怎麼,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
趙麗芳把樣刊放下,從書包里掏出自己的論文:「安老師,我寫了一篇論文,您看看有沒有問題。」
安老師看完了論文,再看趙麗芳的眼神就有點欣賞了。這位女同學總是能夠抓住時政熱點啊,不管是小說還是論文,都能夠精準地切到時代脈搏上。如果說那部小說是她親身經歷的反映,感性更多的話,那麼這篇論文可就明顯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他是從事思想政治教育這一塊的,對這方面了解比較多,也隱約聽說上面有新的走向。而趙麗芳,顯然比他知道的更早,想起那天徐長輝跟趙麗芳熟稔的情形,安老師覺得自己找到了理由。
「論文寫得不錯,有沒有什麼想要投稿的刊物?」
趙麗芳說想要投到歷史類的期刊上,安老師否定了她的想法:「我幫你問問,看看能不能放到報紙上。」她的這篇論文時政性很強,完全可以放在一些重量級的報紙上供大家討論。
趙麗芳這篇論文的主題和目前剛剛過去的思想界大討論其實是關係非常密切的一個新議題。不過這樣的話,趙麗芳這個人就可能會更加被人關注了。安老師問她,怕不怕出現這樣的爭鳴,怕不怕更多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趙麗芳絞盡腦汁地寫作,不就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她,刷出更高的名望來護身嗎?如果她擁有吳校長那樣的影響力和聲望,盧月娥和潘盈還敢陷害她嗎?陷害她失敗后,誰敢跳過她來和對方談交易條件?
她一臉高尚的表情說:「當然不怕,真理越辯越明。就算是我有什麼錯誤被人指出,只要能夠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也就足夠了。」
安老師十分滿意,把她的論文留了下來。看著趙麗芳盯著雜誌不捨得移開的眼神,安老師笑著給了她一本,讓她先不要四處亂傳,等到正式版本出來了,還會給她更多樣書。
趙麗芳去食堂吃午飯的時候,看見了童檬。
童檬身邊有一個一身精英氣質的年青男人,短袖白襯衫和銀灰色長褲,衣料一看就不是便宜貨,他和童檬看起來比較熟悉,一邊談笑一邊從食堂往外走,和趙麗芳迎面相遇。
趙麗芳對著童檬點頭微笑,童檬的臉色微微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就粲然一笑,拉著那個一臉驚艷神色的年青男人離開了。
「那個男人,好像很有來頭的。」和趙麗芳一起的何玲玲打完飯之後,一坐到趙麗芳對面,就連忙低聲跟趙麗芳分享情報。
「你怎麼知道?」
「那次我碰見他來接童檬,開著一輛紅旗車,打扮得可時髦了。」何玲玲低聲八卦著,「現在追求童檬的人特別多,經常有男生在路上樓下等她,她的座位抽屜都被情書塞滿了。」
「還有人把情詩貼到公告欄里,公然就叫『致我最愛的童檬』。」就連平時話不多的曹曉燕都忍不住插了一句。
趙麗芳摸了摸下巴,她這段時間埋頭寫論文,好像錯過了很多呀。
「不過那些人顯然都比不過這個男人,我已經看見童檬上了他的車一起出校園最少三次了。」何玲玲繼續揭秘。
趙麗芳心裡想起的卻是韓軒陽,好像男主和女主之間漸行漸遠了?
是因為管嘉林被送進了監獄,韓家在軍隊里的影響力減弱,韓將軍又拿出一大半力量和人交易,又因為兒子和妻子的胡鬧影響名聲,所以韓家並沒有像原著里描寫的那樣,在女主的提議下,被韓軒陽整合成一個整體,用韓家的家族產業去經營撈金吧。
韓將軍先是養病,后是退休,韓家這些人自然不會心甘情願把自己這麼多年撈到的好處再拿出來。韓軒陽沒有經商,而是進了京大學習經濟學,能給女主的幫助大大減少。女主需要的是一個合作夥伴,他已經被淘汰了?
所以這個新出現的年青男人,能開紅旗,一身精英氣息,估計也是個權貴家的子弟,符合女主的標準,兩個人大概是要合作去做大事。
趙麗芳在心中猜測著,提著飯盒往回走。說曹操,曹操就到。剛想到韓軒陽,就在路上碰見了他。
平素總是一臉陽光的韓軒陽,今天明顯情緒有些低落。他看見趙麗芳,停下了腳步:「趙麗芳同學,我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嗎?」
趙麗芳和韓軒陽在湖邊找了個樹蔭下的長椅坐了下來。
「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韓軒陽坐在長椅的一頭,聲音低沉。
「為什麼這麼說?」
「我爺爺……他還是……在想辦法找關係,把那對母子保下來。」韓軒陽覺得有點難以啟齒。明明是他信誓旦旦跟趙麗芳說,他爺爺說了,這對母子做的事情性質太惡劣,應該受到懲罰!可是轉頭沒幾天,他就發現爺爺在給人打電話,或者叫人來家裡,親自拜託那些人去照顧那對母子。要給他們減刑,免除死刑。
韓軒陽其實很替自己的親祖母感到不公平,她把自己的丈夫送去參軍革命,一個人在家操持家務奉養老人照顧孩子,結果丈夫回來了,陞官了,卻要離婚娶一個比她小一二十歲的護士,理由還是包辦婚姻沒有感情!
他十歲之前都是跟著自己的祖母過的,那個豁達堅強的女人,毫不猶豫地就跟已經當上將軍的男人離了婚,然後在老家安安生生地過自己的日子,憑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到死都沒有再踏上城裡韓家的門檻一步。品質何等高尚!
相反,爺爺這樣一個被無數人尊敬讚美的男人,卻被管秀容這種品德敗壞的女人迷得接二連三地犯錯誤,毀諾背信。
「這和你沒關係。」趙麗芳十分淡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好惡,也不可能要求大家都像聖人一樣只論是非不論親疏。」
她做心理建設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所以談起這個話題顯得格外冷靜。韓軒陽和她一樣,並沒有干涉事態變化的能力,再說不管怎麼樣,韓軒陽每次對她都是釋放善意的,她也沒有必要把這些記在他的頭上。
韓軒陽雙手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捂著臉,重重嘆息。
只是心中一直讓他敬佩的爺爺,突然變了模樣,他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好了,不要為了這些你無法改變的事情難過了。如果你真的沒有辦法接受,就想辦法去改變它們。」趙麗芳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幹巴巴地給他灌了一碗不知道什麼味道的雞湯。
韓軒陽猛然抬頭,眼睛閃閃發亮地望著趙麗芳:「我一定會做到!」
趙麗芳剛對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就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一男一女走到了他們前方,童檬看著韓軒陽和趙麗芳的眼神有些複雜:「你們在這聊天呢。」
趙麗芳看看她身邊的男人,再看看韓軒陽,覺得這修羅場應該和自己沒關係才對。她站起身來,提起自己的書包:「那你們三位接著聊吧,我還要去外面給我兒子買個玩具,就不奉陪了。」
剛走幾步,身後韓軒陽就跟了上來。趙麗芳回頭,正對上童檬的眼神,那眼神中有惆悵有不舍。
走遠之後,她才問韓軒陽說:「你跟童檬怎麼回事?鬧彆扭了?」
韓軒陽悶悶地說:「我想,我們可能不是同路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憋了太久,沒有地方傾訴,韓軒陽竟然對趙麗芳倒起了苦水:「她讓我把韓家我爺爺的堂兄弟們家裡的財產整合起來,說她能夠用這些投資,賺一大筆錢,絕對讓韓家所有人都滿意。」
「可是我不過是一個晚輩,用什麼名義去做這樣的事情?我跟爺爺說了,爺爺說這是資本主義的危險傾向!讓我踏踏實實地讀書學習,不要整天都想著這些歪門邪道。」
沒有爺爺的支持,韓軒陽根本做不到整合家族資產。
童檬就有點生氣,開始尋找新的合作夥伴。
「她身邊那個男人叫易楊,他的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伯伯的名字你肯定知道,那就是曾經被領袖親口表揚過的『紅色資本家』易裕達。」
趙麗芳啊了一聲,易裕達,她當然知道。建國之前就可以稱為全國首富的大資本家,建國后將所有家產都捐給政府,然後在政府部門擔任經濟專家,後來再次發家。大運動時候被打倒,但是運動中後期就已經被平反,發還了很多資產,再次進入了政府經濟部門。
作為權力和金錢的綜合體,易裕達這樣的紅色資本家可比一般的商人能量大多了。也難怪女主會對易楊青眼有加,這樣的合作夥伴,比韓軒陽更加優質。
不過,趙麗芳在原著中可從來沒見過易裕達、易楊這兩個人物的出現。難道是因為韓軒陽這個男主和女主之間越來越大的距離,劇情跑歪后,這個世界又自動生出了兩個人物,來為女主實現事業目標而服務?而且還是歷史上真正存在過的人物!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嗎?
「你也看見了,他是不是比我優秀很多?」韓軒陽的語氣帶著自嘲。
趙麗芳皺了皺眉頭:「為什麼要做這種比較呢?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對於韓軒陽的傾訴,趙麗芳其實是有些尷尬的。她不願意插手原文男女主之間的事情,因為這樣很危險。幸虧韓軒陽似乎也沒有期待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答案,只是把心中壓抑的情緒發泄完畢,就跟她道別了。
周末回家的時候,趙麗芳發現自己家裡多了一位小客人,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位小客人居然是肖巍巍!
肖巍巍看見趙麗芳,表現得十分有禮貌,一板一眼地上來問好,然後和冬雪他們三個一起坐在書架前看書!
趙麗芳簡直是震驚了,她一直覺得冬雪不喜歡肖巍巍,怎麼小孩子之間的友誼小船轉舵是這麼神速的嗎?
「我覺得他挺可憐的。」冬雪輕描淡寫地說。在肖巍巍走後,趙麗芳詢問她時,她這麼對趙麗芳解釋。
趙麗芳看著她,點頭:「好,殷冬雪同學你告訴我,你是用什麼的心態和角度,覺得人家堂堂上將的寶貝孫子可憐的?」
「上將又怎麼樣?寶貝孫子被人當成傻子一樣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也沒看見上將來救他啊。現在整個軍區大院都知道肖巍巍是個囂張跋扈不講道理混賬無賴的混小子,而肖巍巍的后媽卻是個忍辱負重通情達理溫柔賢惠的好妻子。」冬雪眉目雅麗,神色淡然,口齒清晰地回答。
趙麗芳簡直想要扶額:「你還開始行俠仗義了?」這可真的不像精緻豬豬女孩的作風啊。
趙麗芳是不太鼓勵冬雪這麼小的年紀去插手別人家這種宮斗宅斗劇的,畢竟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炮灰。
但是冬雪顯然自有主張,而肖巍巍被冬雪撿回家裡來之後,乖巧得讓趙麗芳都快不認識他了,一言一行跟以前那個熊孩子大相徑庭。
趙麗芳觀察了一段時間,更加震驚地發現,冬雪居然在教導肖巍巍!有時候小鳳也會插口!兩個女孩子在給肖巍巍出謀劃策,讓他怎麼做柔弱可欺狀,怎麼讓爺爺和爸爸抓住后媽對他惡意冷暴力和語言暴力的現行!
冬雪這樣做,趙麗芳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小鳳也會加入其中,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們姐妹兩個可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人。她們到底有什麼目的?趙麗芳感到十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