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投案自首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視線重新落在了繼而打開的兩個蒸盅上,不知她怎麽做到的,裏麵還在咕咕翻滾著,裏麵煮著兩具頭骨,頭骨被掀開了頭蓋骨,裏麵白花花一片,上麵點綴著一把小嫩蔥,肥厚的禾蟲香味散發出來,香得沁人心脾,看起來視覺衝擊力卻是極強。
楚輕眼眸極亮,直接盯著男子看,是他說要做的,她已經按照規定做出來了,能不能吃得下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最好惡心到他,趕緊把她的玉墜子還給她,至此他們大路朝開,各走一邊。
隻是讓楚輕意料之外的是,男子沉默過後,點了點膳桌,餘櫛風鬆了口氣的同時,後脊背卻也是出了一層的冷汗,開始有條不紊地拿出銀箸、湯勺,擱在了男子的麵前。
男子淨了手,一翻繁瑣的禮儀之後,才拿起湯勺,卻是沒直接去吃那肥嫩的禾蟲,而是直接朝著頭骨給舀了下去。
楚輕神色微微動了動,隻見下一瞬,本來應該是很堅硬的頭骨,卻如同嫩生生的豆腐般,竟輕易被男子的勺子給舀開了一個口子,白生生的如同骨頭般的豆腐,在藍紋白底的瓷勺中,輕輕晃動了一下,熱氣噴發出來。
男子麵無表情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慢慢吞了下去,抬眼,這才緩緩看了臉色黑下來的楚輕,道:“豆腐雕得不錯,技術很到家。”
楚輕道:“……”她偏過頭,心裏湧上一團火,這家夥眼睛倒是挺尖的,本來是想惡心他一下的,可沒想到沒惡心到。
餘櫛風卻是怔愣了下,他怎麽沒聽懂?
“爺?”他怎麽看爺的意思,這不是頭骨而是豆腐?可他明明看到這楚小哥要了先前的兩個骷髏頭去,雖然配料的確是有一大塊完整的豆腐,可豆腐不都是切成絲,竟然有人能把豆腐雕刻的這麽像……竟然足以以假亂真,也真是……他當時還真的以為他要做骷髏,從他開始清洗,就沒敢再看了,結果反而著了道。
“監督不力,自己下去領罰。”男子散漫開口道,又吃了一口禾蟲,果然如想象中的味道一樣美味。
“是,屬下遵命。”餘櫛風張張嘴,知道被楚輕耍了,幽幽看她一眼,退到了一旁。
楚輕臉黑沉沉得瞧著他享受美食,心不甘情不願。感情她以為的惡心,倒是讓男子享受了一番大餐,為何這麽不舒坦?
她本來是故意做的骷髏豆腐燉禾蟲,足以讓人望而卻步,好吃卻又讓人絕對有心理陰影的東西,可男子這淡定的態度,卻讓她覺得沒意思了。
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當真是有氣無力了。
男子顯然很滿意她做的東西,不過也隻是用了一些,就讓人撤了。
“膳食我也給公子做了,瞧著公子吃的也滿意,玉墜子可以還給我了嗎?”楚輕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可以。”男子接過餘櫛風遞過來的清茶,輕啜了口,慢條斯理的開口。
“那拿來吧。”楚輕眼睛一亮。
“有個前提。”男子繼續道。
“……”楚輕眼底噴出一道火,又被她壓了下去,冷著一張臉道:“什麽前提?”
“尋一具屍骸。”男子搭著眼皮,瞳仁幽深,仿佛一汪深潭,瞧不出情緒。
“若是我不呢?”楚輕微抬著下頜。
“嗯。”男子半個多餘的字也不言,把手裏的杯盞往一邊抬了抬,餘櫛風恭敬接下來,擱置在一旁,也不廢話,從懷裏掏出玉墜子就要捏碎了。
“等等!”楚輕額頭上一層冷汗,這是師傅唯一留下的東西了,若是真的碎了,她就什麽都沒了,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著,恨不得把麵前這兩個人給擰巴擰巴撕碎了扔出去。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識時務為俊傑:“你讓我考慮考慮。”
“我給你三日的時間,處理好這邊的事,跟我走。”男子麵無表情看過去,目光森冷威懾。
“三日不行!”阿寶的案子還沒結束,劉家她還沒去探,怎麽可能這麽快處理好?“我必須把師傅的事處理好了,否則我絕不離開。”
“五日。”男子幽幽盯著她,看楚輕唇一動又要反駁,揮了揮寬袖,餘櫛風立刻又要捏碎玉墜子。
楚輕再好的脾氣也急欲發泄,最後黑眸沉沉盯著那玉墜子,卻隻能吐出一個怒極的字眼:“……好。”
楚輕再回到衙門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她一路行至後院,打算去找一趟秦捕頭,問問阿寶的案子怎麽樣了?能不能明日就去一趟劉家,瞬間查一查師傅的案子。她心不在焉,所以也沒發現整個衙門似乎也蔫蔫的,大家都提不起精神來,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
她到了後院,剛踏進去,就看到秦捕頭正與幾個衙役交代什麽,她沒靠近,等秦捕頭交代完了,幾個衙役出來時,她點了點頭示意,踏步走了進去。
秦捕頭看到她,眸色裏閃過一抹凝重,等她靠近了才道:“我有事與你說。”
“什麽事?”楚輕看清楚他的表情,心底湧上一股不安。
“兩個時辰前,劉家有人來投案自首了。”秦捕頭道。
“投案自首?是誰?”楚輕猛地抬頭,眼底迸射出一道厲色。可對上秦捕頭沉重的眸仁,瞬間眼底的亮色黯淡了下來:“不是劉夫人對不對?”她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認罪?怕是看到事情要暴露,所以找了個替罪羊?
“是劉夫人的乳娘,說阿寶是她殺的。她自小帶著劉夫人,看不慣有人背叛劉夫人,所以就一時想不開下了殺手,甚至把行凶的錘子也拿了過來。還有兩個小廝當人證,這次人證物證都在,怕是不好辦了。”秦捕頭沉聲道,看楚輕臉色不對,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大人怎麽說?不再審訊一下那乳娘嗎?”難道就要這麽草草結案?
“乳娘……包括那兩個投案自首的小廝,一入大牢就自盡了。”死無對證,這才是最難辦的。
“……”楚輕攥緊了手,她想問衙門是怎麽看守的?人怎麽能死?為什麽不去再查?
“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劉夫人清楚,所以這件事大人也很難辦。衙門裏還有命案要查,你先好好休息,等晚上回來再詳談。”秦捕頭似乎真的很急,隻稍稍安慰了楚輕兩句,就匆匆離開了。
楚輕坐在院子的石桌上,許久都沒回過神。
一種無力感從心底深處蔓延開,她頭疼地趴在石桌上:她就這麽認輸了嗎?她不甘心。
楚輕就這麽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再醒來時,隱約有聲音傳來。
“……秦捕頭,這件事要怎麽辦?已經死了三個人了,驚動了府尹大人,府尹大人讓三日內破案,若是破不了,怕不僅僅是我們,連大人都要被拖累了。”
“去查,讓錢仵作再去勘驗那三具屍體找出蛛絲馬跡!這三天不吃不睡也要查出來!”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隻是若三日內還破不了呢?”
“這不是你管的,先去辦!”
“……”
楚輕醒過來,坐直了身體,發現她還坐在石椅上,院子裏黑漆漆的,隻有斑駁的樹影間,一盞微弱的燈照亮了不遠處秦捕頭與捕快的臉,很快捕快就離開了。秦捕頭掃視了一圈,看到楚輕有些詫異,走了過來:“你怎麽在這睡?”
“衙門裏出事了?”楚輕想到先前聽到的死人,問道。
“已經讓人去查了,還在想劉家的命案?”秦捕頭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來。
“是,乳娘死了,那女屍的那個孿生姐妹呢?可找到了?”楚輕道,這怕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了。
秦捕頭搖搖頭道:“找不到,像是從龍門鎮蒸發了一樣,我已經派了衙役到處張貼了告示。一旦有人見到了她,就會前來稟告。隻是,這機會怕是很渺茫了。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畢竟,一個人要是想躲,有很多種辦法。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若是那孿生姐妹已經遇害了,怕是即使三年五載也休想把人給找到了。
楚輕垂下眼,眼底閃過一抹晦暗,許久,才怔怔頜首道:“我知道了,那劉家能再去查看嗎?”
秦捕頭搖頭:“不能,因為凶手已經自盡,死無對證根本沒有別的理由再拿到搜查文書,大人也很難辦,希望楚小哥你能體諒。”
楚輕無力地搖搖頭,可就這麽放棄了,她很不甘心。
秦捕頭似乎忙得很,很快又走了。楚輕坐在石桌旁,望著前方斑駁的樹影,難道,她真的還要再想辦法進一趟劉家?隻是劉家既然敢栽贓陷害她,難保這次沒有第二手準備。若是這次進去再被設計,怕是很難善了了。
那麽她隻能尋找第二條路了,就是想辦法借著別人去想辦法尋找蛛絲馬跡。
楚輕托著下巴點著臉側,最好的人選不過是那餘公子,他看起來很有背景,可他願意嗎?楚輕不知道,更何況,她若是求到他們頭上,怕是需要更大的代價來還。不到萬不得已,楚輕不想去找那個神秘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