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箭三雕
君浩茫然地眨眨眼:“皇上?”他怎麽覺得後背冷颼颼的。
李天嘯麵無表情地把他給扯開了:“還不速度去辦?”
君浩想想餘櫛風的小命,也不耽擱了,招呼了浪楓一起,很快從密室離開了。
禦書房一時間就隻剩下楚輕與李天嘯兩人。
李天嘯腦海裏還閃著先前君浩抱楚輕的瞬間,君浩如今男扮女裝,一襲宮裝,抱著身著盔甲的少年郎,竟是格外的和諧。
可入了他的眼,卻由其刺目。
李天嘯坐回禦案前,翻著奏折,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情,抬眼,就發現楚輕站得筆直,不受先前的事所擾。
站在禦書房門口,側身對著他,目光平靜,側臉柔和。
李天嘯有時候想:若他是女子……就好了。
他到了如今再看不懂自己的心思,才是真的枉為一代明君,可偏偏。
他明明並無龍陽之癖,卻唯獨對這少年郎事事上心。
李天嘯昨夜一夜未眠,想了很多,如果終究不能所得,反而成為君臣,才能真正把他留在身邊。
他……也許該適當與楚輕保持距離了。
可對方就像是光,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李天嘯瞧著楚輕平靜的模樣,想到自己數日不得安眠的境況,頗有些惱怒。
對方置身之外,他卻在漩渦裏越陷越深。
“天九。”李天嘯突然出聲喚道。
楚輕偏過頭,對方喊的並非她的名字,那就是把她當做了親衛,她垂眼,上前:“屬下在。”
李天嘯背脊挺直,龍姿鳳目,威嚴肅穆,端坐禦案前,攤開奏折:“磨墨。”
楚輕探頭去看,硯台裏已然幹涸。
她皺眉:那這一炷香他在作甚?不是一直在批改奏折麽?
既沒有墨汁,他批改的哪門子奏折?
楚輕一板一眼、目不斜視,僵硬地走到一側,開始磨墨。
李天嘯本以為自己把心思放在奏折上,就會心安,可楚輕的靠近,讓他愈發心神不寧。
對方身上的幽香仿佛能突破禦書房的龍涎香,撲鼻而入,讓他昏昏然矣。
楚輕磨完墨片許,李天嘯都未動彈。
她抬眼去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皇上。”
“嗯?”李天嘯迅速看過去,難得楚輕主動與他交談:“怎麽?”
楚輕奇怪看他一眼:“奏折拿反了。”
李天嘯低頭,一雙鳳目迅速縮了縮,耳根莫名紅了。
楚輕瞧見了,嘴角忍不住揚了揚,從昨夜就開始的抑鬱一掃而空。
李天嘯低咳一聲,默默把奏折正回來,一本正經為自己辯白了一句:“朕……這是太擔心櫛風了。”
楚輕應了,沒吭聲。
李天嘯被這一擾,強迫自己靜下心思,倒是能專注看進去奏折了。
楚輕在李天嘯批改完奏折,才提醒道:“皇上,屬下還有一事稟奏。”
李天嘯回頭:“準。”
話落,覺得自己習慣應付朝臣,聲音太過冷漠僵硬,又加了句:“你要說什麽?”
楚輕並無所覺:“一旦餘老夫人那邊開始行動,劉德謙怕是會坐不住,他會想辦法尋找更多置餘大人於死地的方法。”
李天嘯表情凝重地看過去。
楚輕繼續道:“我假扮那禁衛名為史長風,作為當晚與餘大人有接觸的人,劉德謙怕是會從對方下手。”
李天嘯皺眉:“那禁衛如何?”
楚輕:“鍾大哥對他有恩,他絕不會背叛,不過……我們何不以餌為餌?”
李天嘯放下狼毫筆:“何意?”
楚輕:“對方若要拉攏,倒不如同意了,繼而拿到劉德謙讓作偽證的證據。”
對方做得再隱蔽,怕是也會有破綻露出來。
李天嘯讚賞:“這的確很有用,隻是,你在擔心什麽?”
楚輕道:“史長風在京城有一老娘,屬下怕連累她老人家,想請皇上派人把其先一步換進來,屬下願以易容之術換一武功高強之人過去。”若是那宮女的奶娘與親弟並未死,也許能找到關押的地方也說不定。
隻是,此法太過冒險,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憂。
李天嘯屈起食指,輕點了點禦案:“好,這件事朕會找人去辦,你不必擔心。”
翌日朝堂之上,支持盡快刑部斷案的朝臣有多了不少。
刑部甄大人壓力太大,證據確鑿,可偏偏皇上不肯下旨定下開堂審問的時日,他作為臣子的,被上頭施以壓力,就快頂不住了。
隻是沒想到,李天嘯一改昨日口風,竟是讓甄大人這次一定要嚴厲審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並直接定了開堂審問時日,就在十日後。
這消息,不過半日,就在坊間立刻傳開,本來昨日坊間還覺得聖上怕是要偏袒這餘大人。
如今一看皇上這明明公平、公正得很,人心就開始回籠。
劉德謙得意不已,以為李天嘯是咬著牙認了,打算放棄餘櫛風。
隻是他沒還沒得意兩日,刑部門前,一婦人一身素服,敲響了刑部前的大鼓。
驚起了百姓圍觀。
婦人高呼冤枉,麵容憔悴,為兒喊冤。
等婦人被請進刑部,眾人才知,先前那婦人竟是一品浩命,當朝丞相的嫡夫人,眾人想到那婦人悲切的麵容,忍不住心生同情。
都說高門嫡府貴人多苛刻,他們瞧著這婦人與家中老娘並無區別。
隨即坊間迅速開始流傳當晚壽宴之事,以及餘櫛風這些年為百姓做的事。
一時之間,風向開始偏轉。
一品閣。
李天嘯一身常服落座在二樓雅間,楚輕、君浩、浪楓伴隨身後。
台下說書先生高談闊論,聲情並茂的開始虛虛實實的說著當晚壽宴發生之事:“……隻見,那宮女因灑了餘公一身酒水,嚇得立刻跪地求饒,‘咣當’‘咣當’那撞擊力道之大,像是要把自己的命給賠進去一般。餘公心軟,立刻上前攙扶,這一扶,誰知宮女立刻撞在懷中,一扶一撞間,禦賜匕首何時丟失竟也不知。餘公醉酒不甚在意,就這麽晃悠悠離開了,誰知!”
說書先生猛地一拍驚堂木。
眾人立刻疾呼:“誰知怎樣?後來呢?”
說書先生長歎一聲:“誰知那宮女竟把偷拿的匕首,刀鞘插入假石中,自己對著那匕首撲去,一命嗚呼!”
“大膽!”突然,一品閣外一隊人馬迅速圍聚過來。
為首男子,一擺手:“抓起來!妖言惑眾,其心當誅!”
“冤枉啊……”說書先生跪地喊冤,卻還是綁了手堵了嘴,被帶走了。
眾人還未回神,人卻已帶走,等人離開之後,紛紛炸開了。
“這怎麽回事?說個書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別的地方還有說餘公殺人呢,也沒見被抓啊?”
“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覺得那領頭之人眼熟啊?”一人突然湊過來。
“那人是誰啊?”
“看著……好像劉世子在南鎮撫司當差的堂兄劉百戶啊。”
“南鎮撫司啊?那不是劉家……”這京城能稱為一句劉世子的,可不就是那國公府的劉世子了?
“對啊,聽說那劉世子先前被……哢嚓了,在府裏揚言要給皇上好看呢!”
“真的假的,那可是天子啊!劉世子調戲梅妃,沒被直接刺死就不錯了……”
“可不是?不過不能人道,這要是我,我也恨啊。”
“說起來,這件事……會不會是劉世子為了報複皇上才……”那人大膽猜測,蠱惑人心。
“不會吧?”
“怎麽不會?劉世子動不得皇上,那還不往皇上身邊之人開刀?”
“天,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啊。”
“就是啊,不然為何說餘公殺人的沒人抓,可這說餘公沒殺人的卻立刻被抓了?這刑部可還沒定案呢。”
“……”
樓下討論的熱鬧非凡,樓上雅間,君浩隔著一道珠簾聽著,得意不已。
楚輕看過去:“那人是君公子派過去的吧?”
君浩一怔:“被楚公子瞧出來了?”
楚輕嗯了聲,劉德謙沒這麽蠢會專門來抓人,所以,她先前在禦書房一點,君浩迅速就安排了下去,才有了今日這場戲,怕是這坊間的這些說書先生都是君浩派過去的人。
如今這引子拋下去了,就看能造成多大的影響了。
這樣下去,即使餘櫛風以後無罪釋放,怕是也不會有人往皇上偏袒上想。
反而劉德謙會被扣上“因恨謀害”的名聲。
君浩哈哈笑了聲:“這多虧了楚公子一箭三雕之計,既為餘櫛風那小子洗白名聲,又把爺給摘了出去,還給劉德謙扣了這麽個帽子,他現在怕是要氣死了。”
君浩想想,就覺得一掃先前的鬱悶,神清氣爽。
李天嘯戲看夠了,站起身:“回去了。”
君浩感慨:“爺,不再逛逛?”
李天嘯:“沒心情。”
君浩聳肩不再多言,瞧著前方走著的李天嘯與楚輕:“爺最近在禦書房都做什麽?”
浪楓:“批改奏折。”
君浩傻眼:“哪裏來的這麽多奏折?竟要一呆就是一整日?”
浪楓搖頭:“不知。”
君浩摸著下頜:“難道是楚公子磨的墨比較好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