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淪陷了的阿華
就這樣，梅子離婚了。對於梅子的離婚，我想了很長時間，梅子的離婚，也不能全都怪這幫拉她下水的賭徒，“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千萬不要隨便去可憐一個人，她如果沒有貪婪虛榮的心，她如果有一顆對家庭對孩子負責任的心，別人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把她拉下水的。
能夠被惡人拉下水的好人，他們本身一定不是好人。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像葉兒、梅子這樣能夠被惡人拉下水的人，她們本身骨子裏自帶的那種賭性和某些不好的品性是別人教不會的，那是骨子裏自帶的，你不要試圖去改變一個人。隻有心中常燃一盞心燈，一個人才能巧妙平安的度過一生的。
自從梅子離婚以後，我們這條不大的小街上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不斷地傳出我所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的因為賭錢而離婚的消息。當初拉葉兒和梅子下水的那個所謂的姐妹好友離婚了，我所認識的一個學生家長雪兒離婚了，街上賣熟食的李姐離婚了。。。。。。無一例外都是因為瘋狂的賭博而輸的傾家蕩產，最後隻有選擇離婚，人，一旦深陷賭博漩渦之中，那將注定是一條不歸路。
在這些因為賭博而離婚的人當中，最為慘烈的莫過於阿華了。
阿華家住的地方離我家不遠，以前經常會見麵的，每次見到我，阿華總是和我點個頭，偶爾會說上幾句客套的話，他比我大三四歲的樣子，阿華屬於那種紮實勤奮能幹但又不苟言笑的那種人。母親有時總是在我麵前表露出很羨慕阿華的樣子，母親總是說，阿華家的樓上有一間房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凡是被阿華貨車拉過的貨物，阿華家幾乎全部都有，而且都是成件成件成包成包的，甚至是整整一個麻袋所裝的那樣的貨物。
阿華初中畢業以後，他的父親借錢給他學了駕照，阿華學成以後，就開始做司機替人家開貨車。也許那個時候的貨運管理有點漏洞，也有點亂，阿華沒日沒夜的拉貨賺錢，但是隻要是阿華所拉的貨物，無一例外，阿華的家裏都有。有成箱成箱的火腿腸、餅幹，甚至還有成箱的女人用的衛生巾；有成袋的大米、白麵，甚至還有麻袋裝的散裝食鹽。。。。。。。這些都是阿華開車拉貨時提前找個地方卸下的，或是有意在卸貨時藏匿的，阿華不貪心，每次隻是一箱或是一包，可是長期以往這樣的堅持，那就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我們這裏原來有一個人在碼頭替那些拉煤的貨車打掃車廂，幾年下來，竟然成了遠近聞名的“萬元戶”，哪怕他不要打掃車廂的工資錢，可是每天打掃清潔出來的煤炭堆積起來，那也是一筆價值不菲的財富。就這樣，本應該付工錢找人打掃衛生的一個職業，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競標上崗，打掃衛生清潔車廂的人，反倒要給那些需要打掃衛生清潔車廂的人的錢，利益亂了老板和雇主的關係。就好像冬日裏大眾澡堂裏搓背的人，反倒要給澡堂老板的錢是同樣一個道理。有一回，我去洗澡時，關於這個問題，我專門問了那個替我搓背的搓澡工，那個搓澡工歎口氣告訴我說，這麽一家不怎麽大的澡堂子，一個洗澡的季節竟然要付給澡堂老板四萬元！
阿華就這樣沒日沒夜辛辛苦苦的替人家當司機開貨車賺錢養家，時間不長，阿華家推倒了老房子，蓋起了兩層樓房，牆體外麵貼著當時很流行的也是很貴的一般人家貼不起的馬賽克，一小塊一小塊的，是個小小的規整的正方形，密密麻麻貼滿整個樓房的外牆，那是一種像是玻璃質地的小方塊，瓷白瓷白的，中間點綴著不多的綠色的、黃色的，像極了珍珠瑪瑙，但凡經過他家的人，都會忍不住回頭多看上幾眼他家的兩層小樓，有的人甚至會伸手摸摸阿華家樓房外牆上的馬賽克，他們是要看看所謂的馬賽克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建築材料。
那時的阿華很風光，不過，每次見到我時，依然是原來的那個不善言笑的樣子，又過了幾年，也就是在我們這裏興起推牌九賭博的時候，阿華積攢到了足夠多的錢，買了一輛屬於自己的大貨車，那天當阿華提車開回家時，他家的鞭炮聲足足響了半個多小時。
再見到阿華時，阿華還是那樣的不苟言笑，但是阿華的身上多了一個皮包，夾在他的胳子窩裏，走路很匆忙，臉上更多的是洋溢著發自內心的自信和驕傲。是呀，這麽多年的打拚，阿華終於有了一輛屬於自己的大貨車，憑借著阿華這麽多年的工作經驗，尋找貨源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況且在那個年代，私人能夠買得起大貨車的幾乎鳳毛麟角，所以阿華就更不愁沒有貨源了，有時甚至到了那些貨主求著阿華幫他們拉貨的地步。自從阿華的大貨車提回家的那天起，阿華的生意就很火爆，每天總是匆匆忙忙的，儼然變成了一個大老板，村上的老人總是拿阿華的故事教育自己的孩子，阿華的故事已經成了催人奮進的成功勵誌故事的標準案例。
當然，阿華的故事也傳到了這些賭徒的耳中，阿華的大貨車讓阿華日進鬥金，阿華開始膨脹了。當一個人開始膨脹的時候，他的所有認知和判斷力甚至抵不上一個孩童。阿華這麽多年以來真的有點累了，現在的阿華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現在的阿華也想著每天出車歸來然後去足療店做個足療，去按摩房來個全身按摩。。。。。。這幫賭徒那幾天晚上天天帶著阿華去足療店，去按摩房，開始的時候阿華是真的去做足療去按摩的，一回生二回熟，去了幾次以後的阿華自然控製不了自己的下半身，然後阿華就在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賭徒精心設計的圈套中，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套路如出一轍，阿華嚐到了幾次甜頭之後，這幫人突然做了一個局，就在那晚，阿華把他的大貨車抵押出去輸了個精光。第二天晚上，不甘心的阿華又去了賭場，但是因為阿華沒有了大貨車，失去了經濟來源，這幫賭徒死活不讓阿華進場子賭錢，輸紅了眼的阿華可不管這些，阿華相信隻要再給他一次機會，哪怕是半次機會，他就會徹底翻盤贏回他的大貨車的，隻這一次機會，隻要贏回了他的大貨車，阿華決定以後再也不踏入賭場半步，可是，阿華不知道，哪怕就是給你一萬次機會，你也不會翻盤的，因為這一切都是別人為你設下的局。
就好像廣大彩民懷揣著隻要花2元錢就能中500萬大獎的心情是一樣的，你就是花成千上萬的錢，也不可能讓你中上大獎的。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精心設計好的局，電腦高速的整理分析，當晚所開的中獎號碼都是電腦選出來的廣大彩民沒有購買的號碼，或者是內定的號碼，你說，怎麽可能讓你中獎！如果開獎號碼不經過人為做局，隻憑著運氣和概率搖號，那麽這樣搖出來的中獎號碼，在每期的幾千萬張售出的彩票中，少說也要中個幾百幾千注一等獎吧！隻有人為做局，彩票公司才能夠保證穩賺不賠的，這和賭場規矩是一樣的。
可是已經失去理智的阿華，就像一隻窮凶極惡的鬥獸，跪求著讓這幫賭徒再給他一次機會，這幫賭徒也後怕擔心阿華出事，被阿華糾纏的實在受不了了，最後隻得同意按照阿華的方法，阿華用他家的兩層小樓作價十五萬抵押貸款，從放高利貸人那裏貸了三十萬，結局很簡單，阿華的三十萬沒堅持幾個回合，就輸了精光。，就這樣，踏入賭場的阿華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輸掉了他的大貨車，輸掉了他家的兩層小樓，還欠15萬高利貸。後來聽說，放高利貸的人大發慈悲，15萬的高利貸隻要求阿華償還10萬本金，餘下的5萬，還有以後將要發生的利息一律免掉。
輸光了所有的阿華，在第二天帶著父母，還有老婆，以及兩個孩子搬離了他家的兩層小樓，出去租房子住了。就在阿華搬出去的一個星期後，因為想不開，阿華的老婆偷偷溜回他家的兩層小樓，在裏麵上吊自殺了，阿華的父母也相繼生病住院。。。。。。
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就是阿華的故事，一個很慘烈的故事，但它卻又是那麽真實的發生在我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