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鬥智

  然,北堂傲這節骨眼兒對她說「回來了」,她要如何以對? 

  一切回到從前? 

  即使北堂傲能一如初心,她柳金蟾也已不能,三年……她忘得很辛苦!而且不想:再那麼辛苦了—— 

  要知道,北堂傲離開的那最初的幾個月,她連衣服鞋襪都一時忘了要怎麼去穿,她一直以為自己有準備,卻猝不及防,北堂傲已經以他的方式,強勢地入駐到她的生命里,以至於她那時已經將北堂傲的存在,當做是像呼吸一般的習慣了—— 

  忘掉一個人,可以騙自己去努力愛上另一個人。 

  但改掉一個如影隨形的習慣,卻如割肉。 

  柳金蟾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不要被裡面的氛圍感染,她咬著牙,用雙手拭去不斷溢出眼眶的淚花,強迫自己學著像以前一樣冷靜,用一種清冷冷的心腸,來打壓住湧上心口的真真酸澀: 

  「冷靜!冷靜!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今日的柳金蟾,已不再是過去哪個年正十八無牽無掛的柳金蟾了!」 

  柳金蟾藉助呼吸,不斷地對自己做心理暗示,不斷地加強心理暗示,真的不是她怯弱,而是那分開的三年,真的難過,尤其是頭一年,她連呼吸都會覺得痛!卻誰也不能傾訴,即使垂淚也只敢在無人的夜半,甚至還要擔心次日會讓人看見眼紅腫—— 

  大周的女人是不許哭的! 

  大周的女人是頂樑柱,是孩子們的依靠!即使心裡流血,臉上也要若無其事的笑著祝福,說著不在意的話。 

  愛,未知時是一種幻想的浪漫;來時則是一杯醉人的鳩酒……留下的卻只有痛得麻木 

  ——回憶太美,映照現實,美得像鑽心的錐。 

  而今回想起來,柳金蟾倒想起了前世一部漫畫里男主的一段心裡對白:「若問愛,是什顏色,我寧願——它從未有過,顏色。」 

  心隨著這句對白,好似漸漸靜了下來,柳金蟾以為自己就就要再度放下,熟料身後卻突然響起了一聲:「金蟾?」 

  這小心翼翼,又柔柔的聲—— 

  一如當年—— 

  一如那個上一刻爭風吃醋到無理取鬧,下一刻就唯唯諾諾地好似受了天大委屈,還不得不不來委屈自己前來認錯的「小男人」。 

  該硬下心腸的…… 

  柳金蟾抿唇,穩住心口那剎那滑過的柔軟,努力佯作若無其事地扭頭,想公式化地道了一句:「你怎麼才好些,就這麼不知愛惜自己地起來了?」 

  可一回眸,倒影在她眼底的眸子是那數年來午夜夢回的脈脈柔光。 

  「金蟾?」好似來自夢境深處的聲再次自這雙黑眸的主人口中,輕輕地、帶著萬般小心地吐出,彷彿在可憐兮兮地詢問她柳金蟾: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柳金蟾很想奮力地說點什麼敷衍的場面話來掩飾自己心底的慌亂,然,唇開了數次又不自禁合上—— 

  她真的不想騙此刻的北堂傲,但……說什麼呢?說什麼是實話?不愛?又或者還在愛?從未忘記? 

  柳金蟾不確定自己到底想如何,明明回景陵時,她已決定無論北堂傲怎麼想,她都要為了孩子們,即使連哄帶騙,就是虛情假意,也要把北堂傲努力留在身邊,給孩子們一份完整的父愛…… 

  「你的眼怎麼了?」無視掉金蟾那絲浮於眸底的拒絕,太了解柳金蟾軟肋的北堂傲,只一如往昔的溫柔探手向柳金蟾,滿臉止不住的心疼。 

  「怎得紅了?」北堂傲說著就捧著柳金蟾的臉,好生憂心地著急問,「是不是進了香灰揉的?」言罷,北堂傲還要不顧身後人的側目,主動獻上唇要幫柳金蟾吹眼底的「香灰」。 

  「剛哭喪呢!」 

  柳金蟾趕緊抬手阻止北堂傲在她心裡毫無防線的情況下,再造旖旎的企圖。 

  「妻主大孝,可人死不能復生。你,不為自己的身子想想,也該替你腹中,我們夫妻的孩子想想!」 

  一眼就看出柳金蟾欲將他拒之千里意圖的北堂傲,豈能讓柳金蟾如願以償?開口就是他們夫妻眼下關係最緊密的連接: 

  「你能忍心,它還沒落地,就又成了世間一隻能見爹娘,卻不能被爹娘所見的小鬼嗎?」 

  柳金蟾沉默,此話一句就戳在了她的心口上,若她若不記得前世,她不會相信輪迴—— 

  嬰靈,她前世也從未相信過的存在,卻在地府經過時,用他們那一張張半邊鬼面半邊人面的臉,讓她在此刻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金蟾,你就是不為孩子著想,也為為夫想想,為夫是個快三十的人了,以後再養孩子不會再這麼容易了,你就看在為夫一把年紀的份上,怎麼著也好好愛惜自己,將這個孩子好好地將養下來。」 

  北堂傲面露悲戚,聰明如他,恢復的記憶如虎添翼,他此刻太清楚柳金蟾的拒絕意味著什麼,如果他此刻會因為恐懼而像前段時間那般張牙舞爪,那麼他當年和柳金蟾的朝朝暮暮三年就算白搭了—— 

  柳金蟾的弱點是什麼? 

  是心軟!尤其是對「弱勢」的男人心特別軟。她柳金蟾為什麼能忍氣吞聲娶下他,不是她當年多愛他,而是她太清楚當時的他,倘若不娶,唯有死路一條,如果那時她遇見的是別的男人,她也會一樣義無反顧地給他一個名分! 

  這個認知讓北堂傲心裡沮喪,但他不氣餒,畢竟命運安排的人是他,而能不能把握住命運對他的一再眷顧,北堂傲覺得這剩下來,就看自己的智慧了。 

  知妻莫若夫! 

  這知夫也莫若妻! 

  柳金蟾剛還在為孩子的問題慟怵,但聽完北堂傲一番凄凄慘慘的勸言后,心裡瞬間豁達: 

  他左口一句「快三十的人了」,右口一句「為夫一把年紀」,哪是在求她保住腹中孩兒,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別想再動不和他一起過的歪腦筋,他北堂傲已經這把年紀,大好青春都給她了,此刻要他改嫁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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