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115章 連襟之爭
他是客,哪有主動問人要吃的的道理。只得……稍微拐彎抹角地問了句:
「對了,剛四妹夫屋裡那瓜子不知用什麼炒的,姐夫我剛吃著,覺得和別處的不一樣,似乎更香咸些。」
北堂傲故作沒明白似的,也不敢和人提著瓜子的炒法,省得讓金蟾又說他炫富,只避重就輕道:「這個……妹夫我也不知,不過是路上碰巧買到的,不想味道倒還好,所以……就想著過年時拿出來吃——
你也知道,這金蟾而今不做官了,回來丁憂,這每年到手的養家的三十來兩銀子也就這麼沒了,雖然回來吃住都不用錢,但金蟾說,凡事能省的都省省!不管怎麼說,也得給三個孩子存點兒,畢竟……這官運什麼的可遇不可求,但孩子們娶親嫁人都是花錢的事兒。」
因剛才這楚月鴻一見他手上緞襖就語出憤懣,北堂傲心裡便也約莫知道柳金蟾特別叮囑他不許穿金戴銀,更不許錦衣綉服彰顯富貴的顧慮所在——
畢竟,柳金蟾娶他這些年,也沒少往鄉下家裡要過錢……
既然剛不小心闖了禍,但北堂傲心裡還希望別鬧到柳金蟾哪兒好,便有些想要把剛才的事兒圓起來,不求別的,至少別讓人覺得柳金蟾養他們父女三兒用的都是從柳家拿的錢:
「能存就存些,雖然不多,但總不能沒錢,問家裡要吧?這老家裡,怎麼說……也是老老小小……」拉拉雜雜一大家子呢!
這楚月鴻不聽錢還好,一聽錢,眼睛都亮了:一年三十多兩啊……這鄉下一般農戶人家一年都未必能見到半吊錢呢!這可是巨款呢?
「這一年就掙三十多兩……想必在京城的日子好過吧?」
三十多兩啊——他們夫妻每年在老柳家能領到的零花錢,合起來都沒能超過過一弔去!這還包含了一家的衣服料子針線錢。
好過?一年三十兩,還不夠他北堂傲一頓飯的錢呢!
「呃——還行吧!」對錢壓根無概念的北堂傲第一次覺得與人談話,讓他覺得倍感艱難,最關鍵的是……怎麼說,都感覺是錯呢。
「還行吧?」
楚月鴻忍不住將北堂傲那末尾的那句話,滿心憤懣地重複了一邊,打心裡的頗不是滋味:怪道人家孩子拿出件打底的棉襖都是緞面的……合著是三十兩都還嫌不夠用!
嘖嘖嘖——哎呀呀呀,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怪道鼓動起他女人回來搶家產!
「我說四妹夫啊,你這是生在富貴人家,不知這窮苦人家的苦啊!三十兩白花花的銀子,你可知道這得多少畝地的糧食去換啊!」
楚月鴻很想對北堂傲把話說的親切些,但滿滿的嫉妒怎麼也讓他沒辦法把自己的臉撐出一個諂媚的笑來:
「哎——不說遠,就說當年你妻主當年在家讀書那會子,家裡單就為她那點兒請先生的錢,合家都是咬著牙巴骨,吃鹹菜稀飯供出來的啊!
三十兩銀子……一年三十兩銀子!
我說四妹夫,你就沒存著點,想著回來孝敬孝敬爹娘?」給各房買點撐頭的東西?
北堂傲突然有種自己好無辜的感覺,他真的只想裝裝窮,替金蟾磨白磨白,誰想竟又幫了倒忙,成了越描越黑——
三十兩……三十兩真的是筆很大的款子,有這麼管錢?婆家真就這麼窮?
北堂傲這心裡連問了數個大問號,心裡約莫要為自己的言語之差對金蟾生出幾許內疚來吧,忽然,他腦子裡就蹦出過去雨墨說柳金蟾睡頭牌的事來。
雨墨說蘇州的頭牌一晚上是一弔!
這一吊錢就是一兩銀子吧?
當日柳金蟾遇見他時,雖然他沒讓柳金蟾交過生活費,但……他記得,自柳金蟾那夜想拿一千兩打發他回娘家,欲金蟬脫殼被他抓回來后,雨墨上繳了她和柳金蟾所有的錢,奉箭當時還無意中說了一句:
「這少夫人的娘可真是個奇人,別人家都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女兒去花街柳巷喝花酒,她倒好,居然每月吃住給一弔,嫖資倒給了三吊!」
三吊的嫖資啊——
這就是三兩!
北堂傲心裡憤怒得這叫一個翻江倒海,但臉上還不能露出他這幾年的「痛」——
這外面男人到底哪裡好呢?
論模樣,他北堂傲不敢說大周第一,但也是艷壓群芳。可謂傾國傾城吧?就算他婚前不好了,但……他不要一文錢,還倒給錢,養得孩子全跟這柳金蟾姓,關鍵……關鍵孩子的奶爹錢、小衣服小被子,乃至每一塊尿片的錢都是他出,還他帶——
比不得那些人家的貞潔烈夫,也總比那些青樓里的男人強吧?
怎得,他柳金蟾前有金蟬脫殼泡蘇州頭牌蘇青童,后又有「休書」一封封,三年窩在蘇州,和那個光天化日之下,都膽敢臉不要命不要,穿那麼一點點就貼女人的三郎,亂七八糟地廝混在一起——
他北堂傲到底差在哪兒啊?
難道真是他……他……在那方面放不開?但……還要怎麼放,才叫真的放得開呢?
北堂傲心裡急,但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兒,繼續神在在地想,攸關他幸福的核心問題。
楚月鴻不會讀心術,自然不會知北堂傲所想,更不知這當兒他還能走神。他只暗暗觀察北堂傲看似認真傾聽的神情之下,眼眸有些猶疑,乍一看,似乎是被他的話說得有些沒了自在。
既如此,楚月鴻豈有不再接再勵的?
「不過這事……也都過去了,但四妹妹這每年有三十兩進項的事兒,四妹夫,你可千萬別再和第二個人提了!」
楚月鴻見北堂傲不接話,索性就自編自導先當好人:
「你是不知道!這家裡但凡算是個進項的,都必須過娘的手,咱們女人們在外面掙得一文一厘,全都得上繳給娘,少一文啊,都得給大家的口水淹死。
至於這錢將來給誰?哎,就沒個准了!
就拿你二姐來說,前些年除了忙家裡這田裡地里的活外,還時不時去城裡給人看……場子(賭錢),一月那場子,好的時候,連本帶利得有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