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第218章 怨別離

  他更有一片柔情,渴望在自己疲憊時,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在夜裡哄著他無所畏懼,寵得他無法無天,風雨都為他擋著,然後—— 

  再有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永遠繞膝鬧,共享他用血肉之軀打拚下的一片安寧祥和。 

  他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他所有的所求與努力,到頭來,也只是一個平凡男人的所想,所以,他只要親人平安,妻主愛他,孩子們無憂無慮,便覺是個男人最大的幸福。 

  江山?太遠,他不愛,也不稀罕,也不想金蟾去沉迷其間,這是他們家族對大哥深鎖內廷應付的報償。 

  想著,北堂啊悄悄地,用自己的厚實有力地臂膀將金蟾緊緊地圈在自己懷裡,意圖用自己的體溫和順從揮去紮根在金蟾心裡,那屬於女人們的「狼子野心」: 

  「為夫別無所求,只要你好,只要你對為夫好,我們的孩子好……他日,一切都過去,我們夫妻放歌草原,牧羊後半生,再也不回京城……可好?」 

  很想問北堂傲「可能嗎」的柳金蟾,在覺察到北堂傲整個人透出的不安之後,默默地住了嘴,只壓著北堂傲壓在她胸前的手臂,笑: 

  「好!」只是……你家姐會答應嗎? 

  「金蟾,為夫去去就回!」北堂傲將臉深埋在柳金蟾的頸窩處,呢喃。 

  「不許越線塞城一步。」柳金蟾語氣果決,不容反駁。 

  北堂傲垂眸:「那若是想你了呢?」 

  「也不許越線塞城一步!」柳金蟾堅持。 

  「三個月,三個月你不來,我就來找你!」北堂傲任性。 

  柳金蟾無語,只得那手指輕點北堂傲的鼻尖,微帶責備地輕言了一句:「不聽話。」 

  北堂傲撅嘴:「為夫怕你忘了為夫……」 

  「我儘早歸來!」柳金蟾摸北堂傲憂心忡忡的臉,送上一吻后,「不管如何,也不許越線塞城一步,明白?」 

  北堂傲垂眸,嘟嘴,滿臉地不情願。 

  「放心,小四看著我呢!」柳金蟾拍拍北堂傲大孩子似的臉,「怎麼也得讓她在塞北落地,讓她睜眼第一眼看見的是她親爹,將來才好長得和他爹爹一樣漂亮才好,你說,是不是?」 

  北堂傲唇一抿,然後盯著柳金蟾:「不許騙人!也不許對我變心?」 

  「那你也得保證,別讓我的孩子沒有爹。」柳金蟾如法炮製地回視北堂傲。 

  「為夫怕我人在,你心不在了。」北堂傲撅嘴。 

  柳金蟾嘆了口氣:「心不在,你再找回來;可你不在了,我上哪兒去找你呢?有時候,為妻真怕,你一離開塞城,為妻就再也不能把你找回來…… 

  你說,真到那時,為妻要怎麼辦? 

  又怎麼和咱們的孩子們交代,你可想過,為妻要怎麼去說了嗎?」 

  男人可以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地飛蛾撲火,但她柳金蟾生為大周的女人,她沒有這個任性的權利,她必須想到家族裡的每個人,想到北堂傲的安危,想到每一個孩子的將來,家族的興旺,有時候她覺得北堂驕是個冷血無情的鐵女人,但…… 

  直到她,看到了北堂驕對待孩子、對待丈夫、對待胞弟胞兄的那份刻不容緩的責任,與焦慮后,她才明了這份責任背後,需要鐵腕與冷血,世間沒有絕對無情的人,她們的無情與不擇手段往往都是源於她太想要保護的東西—— 

  只是有的是權利,有的是親情與愛。 

  北堂驕教會了她何為責任,何為大周女人的職責,娶了北堂傲,就意味著她柳金蟾接下這份責任—— 

  對北堂傲責任。 

  所以,就是自己碎骨隨身,她也不能允許北堂傲去涉險,更不願意去想象,她尚未歸來,北堂傲就在尋她的路上遭遇不測—— 

  他可以為了愛視死如歸,她卻不能允許他就那麼揚長而去得無怨無悔,她更無法想象,自己將如何包含熱淚地告訴孩子們: 

  「你們的爹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瘋了可以等待,死了,就真的回不來了。 

  妞妞的狐疑,囡囡大寶的似懂非懂,以及未來小四的懵懂,她柳金蟾都不堪重負。 

  然,柳金蟾的愁,又何嘗不是北堂傲的俱? 

  他年紀輕輕,先是守活寡三年,眼下終於破鏡重圓,好日子在即,就是不知結局的分離…… 

  倘或,金蟾也跟他爹娘一般,一去再也不返,他今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年少成孤,青年守鰥,這是何等的凄涼? 

  若無愛,只有恨,他還可以借著恨度日,但……現在好幸福,將來要如何面對孤燈獨眠,坐守凄清?兒女再多,也是要各自成家而去的!他北堂傲要如何面對,這今後沒有柳金蟾寵她,陪著他,甚至惹他生氣的日子? 

  生當夫妻,死同槨,是每個男人愛情的所求,也是他北堂傲的。 

  北堂傲咬唇,不想回答柳金蟾的話,柳金蟾的話句句對,但句句不是他的所想,他自認比柳金蟾強,最需要保護的是金蟾才是。 

  而金蟾卻覺得北堂傲脆弱得就像塊玻璃,稍稍一碰,就會碎得拾掇不起來。 

  最後,兩個人相持不下,北堂傲甚至還鬧著不走了,柳金蟾一急,揚言北堂傲要敢不聽話,明兒就附上休書一封,立刻停夫另娶那什麼縣令家的公子,恨得北堂傲想撒潑,這才氣呼呼地抱著三個還當出門去玩兒的孩子們,踏上了返回塞北的征程。 

  臨走,三個孩子錦袍加身,昔日的赤金八寶圈兒上身,腰上還有七七八八的香囊腰佩,活像三個從天上下來的金童玉女,就差沒一人再拿個金玉如意,來以假亂真了。 

  北堂傲還在生悶氣,獨個兒坐在船艙里,死不肯露面,更不願意出來和柳金蟾說半個字。 

  妞妞岸上抱了抱柳金蟾:「娘什麼時候來?」 

  「忙完,就來接你們!」柳金蟾蹲著笑摸妞妞像極了北堂傲的嘟嘟臉。 

  「娘,你是不是,又把爹爹惹生氣了?」妞妞借著抱柳金蟾的功夫,悄悄地附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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