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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第276章 情敵兩對面

  柳金蟾勉強一笑:「這案子背後有人,你們最好也避避嫌,莫要再被牽累進來。」 

  「恩……」 

  孫尚香猶豫的音沒落呢?那邊長廊就喊了:「孫姐兒,趕緊著,一會就有大人來查房了——」 

  「金蟾!」孫尚香更覺得遲疑。 

  「去吧去吧,讓我家雨墨別急,告訴她,我一切都好,還有……告訴她有什麼事,只管照我說的做,千萬別讓玉堂春私底下去找任何人,他是男人,容易吃虧,他要有什麼想不開,你請大哥幫著他出出主意,千萬別讓他胡思亂想,更不要去干傻事—— 

  我這案子,走尋常路子不能通—— 

  該得救自得救,若無法,誰也無法!」 

  柳金蟾推著著孫尚香等人趕緊走。 

  「我知道,你放心,你家人就是孫姐的家人,你的事就是孫姐的事兒……」 

  孫尚香還想說點什麼,那邊獄吏卻喊得更急了,最後無法只得被吳金華拽著喊著,迅速離了屋。 

  然後「砰」得一聲,最後的光在那頭門合上的時候,消失於無形,餘下的只有黑暗,無邊的黑暗—— 

  宛若漫漫的極夜,再也沒有天亮的時候。 

  柳金蟾抱著被子,猛得頹然坐下,一屁股就落在一軟軟的草甸子上,「軟軟的」? 

  柳金蟾下意識地摸了摸,忽然樂了,這哪是什麼什麼草甸子,分明就是一床鋪在新草甸子上的厚厚羊羔氈子,仔細一聞,居然還能嗅到冬日難以捕捉的一絲絲乾草香……這心內不禁一軟: 

  看來北堂家的人還是上了心,並未馬上棄車保帥,即使臨時奉旨出關,仔細想來,是為了北堂傲吧。 

  提起北堂傲,柳金蟾心裡更愁,北堂傲那性子,看似四平八穩,但真遇上事兒,尤其是家人生死,總是什麼都想自己來—— 

  她現在除了怕用刑,就是怕北堂傲來,其次嘛,怕玉堂春吃虧,這男人傻得很——北堂傲也傻! 

  柳金蟾裹了被子,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一手默默地握緊了那放著麻藥的被角,努力讓自己想點開心的事兒,只是…… 

  手一碰到小腹,未出生的孩子,讓她這心裡更是百味雜陳—— 

  她真的怕保不住,然後……她還餓了…… 

  真是年小不知愁滋味! 

  摸著孩子,就忍不住想孩子爹此刻帶著三個孩子行到了哪裡。可否一路平安?她傳出返京的消息后,通往塞北的關卡就該鬆了吧?北堂傲應該安然無恙吧? 

  想北堂傲,就忍不住想起他的臉,想起他撅起小嘴的撒嬌嬌嗔的模樣,想起他總是舞這一塊沖人的洋蔥帕在屋裡揮上揮下的霸道模樣—— 

  他們夫妻,到底是誰寵壞了誰呢? 

  柳金蟾手捏緊了那包全麻的葯,她不知道這藥效如何,但她知道,只要全部一次性吞下了去,想來也是必死無疑的,而且她來時,就在內衣袖子里藏了鄉下滅鼠的葯…… 

  只是一個人臨到死的時候,突然才發現原來……原來……她生命里那麼那麼多經過的男人: 

  任性的三郎、美艷的玉堂春、甚至深宮大院里熱情似火的皇太女君……以及家中哪個一直覺得愧疚不已的薛季叔里,在她心裡最最重要的還是北堂傲獨一個。 

  想男人想到淚花流,想到北堂傲自幼父母早逝,剛成人又經那種風雨,而今眼見要把日子過好了,轉眼又得面對她「英年早逝」的噩耗,不能不說,這個男人自打嫁給她,就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偏偏還死心塌地地要追著她,說什麼天長日久,想什麼開枝散葉 

  ——這當爹又當娘,青年守鰥的日子,讓他這二十有五的年紀可怎麼掰著指頭熬! 

  以前北堂傲哭哭啼啼說什麼「守活寡」「才不要守鰥」的話,言猶在耳,當日只覺得頭大,現在想來,柳金蟾只覺得悲戚,難道真要他用三年夫妻,換三十年的守鰥年? 

  手將袖口數次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耳畔,只有不知那間屋傳來的低低痛苦哼哼哼在黑暗裡吟唱著生別離,死亦難的悲歌—— 

  試問這牢里,除了對面的慕容嫣外,誰是沒有家眷在外的人呢? 

  為什麼她們都還在苟延殘喘? 

  因為放不下么? 

  但倘若嚴刑逼她說北堂家謀逆呢,她要如何?她從不認為是個能受得刑的人……模仿別人的筆跡寫假供狀? 

  然,如果東宮根本不審,只藉機抓人,意圖將人一個個折磨死在這大牢里呢?而她一旦先死在大理寺,北堂家就可以藉機告東宮借刀殺人,鬧得滿朝人人自危—— 

  北堂傲也可以為她披麻戴孝為由,斷髮表忠貞,只是,他那麼一個愛漂亮的人,自此只能形如槁木般,一身素衣寡夫裝扮,在別人夫妻團圓時,獨對青燈…… 

  放不下-,放不下—— 

  這是她臨死唯一放不下的人哪!爹還可以借妞妞幾個聊以自慰,他後半輩子的青春,就這麼完了! 

  要不要挺挺? 

  要不要試著為了北堂傲挺上一挺,也或許酷刑在強大的精神力面前也可以雲淡風輕?也許對家的愛,會讓她柳金蟾也能蛻變成錚錚傲骨? 

  明知不可能的事兒,柳金蟾還是在生死一線間掙扎,可憐她一根小竹條都能被她娘抽出三丈高的人…… 

  酷刑,絕對是她的死穴! 

  柳金蟾不禁靠著木柵欄,幽幽地嘆出長長長地一口氣,許是這氣喚起了某人的共鳴,旋即便傳來了對面同樣靠在柵欄上的慕容嫣有氣無力的聲音: 

  「你是這所有剛進來的人里,最安靜的!」 

  「吵鬧有人聽嗎?」 

  柳金蟾仰頭看屋頂,反正都是黑漆漆,乾脆就閉目養神是了,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挺感激孫頭的,把她安排在慕容嫣對面,確實能減輕許多她因黑暗而升起的無數絕望。 

  「是啊,誰聽得見?」慕容嫣自言自語似的答道,「不過……我進過那麼多次大牢,這次卻是時日最最久的—— 

  你說……我還有出去的希望嗎?」 

  「天白沒死!」柳金蟾涼涼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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